他叹口气,解释道:“明王此时看似大权在握、花团锦簇,实则危机暗伏啊!秦国余孽、六国诸侯,还有连年战火凋敝了的民生,哪一桩哪一件不得费尽心力?明王他也是分身乏术啊!临走的时候,他交待小人,若是太公有疑,便告诉他——太公再怎么不好,到底也是姓刘的,即便真有个万一,肉也是烂在自家锅里,总比被外人占了便宜好!”
    刘邦哼笑一声:“这话乃公爱听!”
    他活动一下筋骨,踌躇满志道:“我们是直接去上郡,还是往咸阳走一遭,再去上郡?”
    使者笑道:“那边儿接您的人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咸阳,我们奉令护送您过去呢。”
    “对了,”他补充一句:“戚姬夫人也一起去。”
    刘邦更舒坦了:“想的还挺周到!”
    又假惺惺的问:“那边的将士专门派人来迎接乃公?这礼遇是不是太高了点?”
    “不高不高,”使者道:“都是应该的!”
    于是刘邦收拾行囊,与戚姬一道西去咸阳,翘着脚躺在马车里,与戚姬调笑:“若不是跟了乃公,你会有这等造化?嗯?”
    戚姬笑靥如花,亲昵的抱着他的手臂,倚在他肩头,娇声道:“太公疼我!”
    能往上郡去,她是极高兴的。
    因为那里没有吕夫人,只有她和刘邦,她顺利怀孕生产的可能性更大。
    甚至说,如果刘邦真生了什么心思,以他现在与吕夫人水火不容的模样……
    或许她有机会做皇后!
    皇后。
    那可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宝座啊!
    戚姬同刘邦一样,陷入到美妙的幻想之中。
    这样的幻想一直持续到抵达咸阳。
    见到北方来接他们的人之后,二人仿佛被猪撞树上去了一样,头脑中的粉红色幻想不约而同的破碎了。
    “匈,匈奴人?!”
    刘邦尖叫鸡般道:“咸阳怎么会有匈奴人?!等等,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
    戚姬花容失色,嘴唇上不见半分血色:“不,不是说让太公去主持北方军务吗,怎么……”
    “唉,”使者叹了口气,道:“蒙恬军团覆灭之后,北方便不甚安稳,匈奴屡屡南侵,明王率军打了几次,挫其锐气之后,匈奴便遣使来递送文书,希望和亲,日后明匈为兄弟之国,再无征战。”
    刘邦:“……”
    戚姬:“……”
    不知过了多久,刘邦终于艰难的舔了舔嘴唇:“然后呢?”
    使者不好意思的笑:“可是太公也知道,明王还没有娶妻呢,哪儿有儿女和亲啊?”
    刘邦:“……”
    刘邦僵硬如一只木偶,已经失去了灵魂:“再然后?”
    使者:“匈奴十分不满,说他们已经出了数以千计的骏马和相当数量的宝石,若明王如果不给一个交待,便要再行南侵,屠杀边民,万般无奈之下,明王想起了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经过艰难而痛苦的思考之后,他告诉匈奴来使……”
    “出于对双方合约的尊重,他会给出足够的筹码,一定不让冒顿单于失望,匈奴出了五千匹骏马和宝石、皮毛,已经证明了缔结合约的诚意,而他堂堂明王岂能让人小觑?赌上中原霸主的荣誉,他出一个爹!”
    第266章 当朱元璋穿成刘盈13
    赌上中原霸主的荣誉,他出一个爹。
    出一个爹。
    出一个……
    刘邦脸色铁青,跳脚大骂:“刘盈你个王八蛋,你还有人性吗?!”
    使者见他骂的太不像样,忙劝道:“太公,冷静,冷静啊!”
    “你踏马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儿搁你身上你能冷静得了?!”
    刘邦转过头去,对他怒目而视,唾沫星子直直的往他脸上喷:“他自己无能,不得不与匈奴议和,竟用乃公为质!你这厮更可恶,跟他合起伙来骗我,还说什么让乃公去主持北方军务——”
    “没错啊,”使者振振有词道:“让太公往匈奴为质,以此换取边境的和平,这不是主持军务是什么?也只有太公身份尊贵,才能担得起这重任,若换成别人,匈奴人还不买账呢!”
    “……”刘邦:“?????”
    刘盈那小畜生虽说是自己儿子,可这些年他为自己这个爹做过什么?
    踹自己下马车,只为自己逃命?
    让项羽烤了他,别忘记给他分一条肉?
    乃公辛辛苦苦坐牢好几年,眼见着能安享晚年,踏马的又把乃公祸祸到匈奴去了?
    活生生一个阴间儿子!
    刘邦回首往昔,更觉心酸,忍无可忍,暴跳如雷:“马德,欺人太甚,乃公跟你们拼了!!!”说完,便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使者出于军中,身强体健,见状赶忙躲开,又吩咐人将他控制住,堵上嘴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大帐之中,眼见刘邦口中呜呜、愤怒的瞪着自己被人带走,这才轻出口气,笑吟吟的看向一侧面无血色的戚姬。
    “戚姬夫人,您是自己走呢,还是小人使人请您跟过去?”
    戚姬离开泗水郡时,想的是飞黄腾达,梦的是皇后之位,这时候皇后之位飞了也就算了,还得跟着刘邦去匈奴为质,这结果直接突破了她的底线。
    那种野蛮之地的蛮子,哪里是能够用礼仪感化的?
    太公好歹是明王之父,又是个鬓发微斑的半老年人,匈奴未必会为难于他,可她呢?
    一个楚楚美貌的妙龄女子,鬼知道会在那儿遭遇些什么!
    戚姬心下惶恐,畏惧不已,眼睫颤动几下,泪珠滚滚滑落,屈膝向使者道:“还请禀报明王,妾身实在……”
    使者不等她说完,便会意的点点头,道:“您放心,我都明白。”
    戚姬心绪微松,眸子里满含着感激之色:“大人!”
    然后便见那使者转过头去,吩咐左右:“去给明王传话,戚夫人深明大义,愿与太公共进退!”
    “……”戚姬:“?????”
    戚姬被他晃了一下,瞠目结舌,再一回神,忙道:“我不是——”
    因为身份的缘故,使者会同刘邦多说几句,但戚姬么,就没这个优待了,当下看也不看,便摆摆手吩咐道:“带戚姬夫人去寻太公吧,快去!”
    戚姬被堵上嘴带走了。
    没几天,这对男女被打包装箱,让匈奴使臣带走了。
    世间向来以中原为冠带之室,草原为引弓之民,这其中固然有生活风俗的差异,更多的还是中原文明相对于异域文明的先进性在发挥作用。
    冒顿虽然杀父自立,然而却也知中原之地向来注重礼仪教化,孝顺父母,为了维持与刘盈的塑料关系,初见刘邦之后,对他颇为礼待。
    刚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匈奴为质的时候,刘邦叫嚷的嗓子都哑了,眼见着事情落地、绝无反转余地之时,他反倒闭了口,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这种无法被拒绝的坑爹命运。
    ——这是真坑爹啊!
    戚姬起初还不明所以,哭哭啼啼,最后刘邦听得烦了,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蠢妇,哭顶什么用?!让匈奴人知道我与刘盈不睦,压根没法威胁到他?那他们还养着我们干什么?怕不是立时杀掉,砍了乃公的脑袋做酒器,至于你,就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去了!”
    戚姬听得心头发凉,颤抖道:“那,那又该当如何?”
    刘邦嘴里边儿吊着根草,恨恨的吐了出去:“演!”
    冒顿对刘邦以礼相待,刘邦待他也分外客气,人的劣根性使然,一起吃苦的时候未必能同心同德,但若只是一起吃喝玩乐赌钱嫖娼,那必然很快便会建立起深厚的酒肉交情。
    但对于刘邦来说,想在匈奴站稳脚跟,只靠这一点还不够。
    这日酒后,他醉醺醺的同冒顿道:“中原天子向来喜欢将女儿嫁去外国,因为一旦如此,他就成了外国君主的岳父,若是他的女儿可以生下继承人,这个继承人以后也要管中原天子叫外公……”
    冒顿同这个岁数上算是风烛残年、但骨子里却带着奸猾狡诈的质父对视一眼,把玩着手中酒器,饶有兴味道:“那太公的意思是?”
    刘邦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道:“不如单于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我,这样一来,单于您是我的岳父,换算一下,刘盈不就成了您的孙子?”
    冒顿:“……”
    真踏马让人意外!
    戚姬:“?????”
    刘季你真不要脸!
    然而冒顿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刘邦的请求,挑选了一个女儿嫁与他,成了刘邦名义上的岳父,甚至于还赐予他一个小部落的统治权。
    草原与中土截然不同,这里讲求弱肉强食,血缘的关系被看得很淡,冒顿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继母和弟弟们,又继承了他们的妻妾,能用一个女儿换取名称上对刘盈的碾压,他很乐意做这笔买卖。
    消息传到咸阳之后,刘盈先是茫然,然后怔住,继而瞠目结舌,最后老怀钦佩。
    刘邦这狗东西虽然无赖又无情,但前世能够成就大业,终究也有他独一无二的优势,狗尾巴草似的,风吹着滚,到哪儿都能活的挺好。
    行吧。
    刘盈心想,这狗东西虽然私德有亏,但终究也曾经是终结乱世、开创了一个强盛朝代的有为之君,他是亏欠吕雉母子三人,但也都被自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回敬过去了,如此父子分居两域,互不相干,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至于戚夫人……
    刘盈翻个白眼。
    这女人前世就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生生断绝了自己的后路,这可不是他站在自己娘这边儿偏心眼儿——最开始的时候吕雉真没想杀她,只是让她去永巷舂米受罚,对于戚夫人这样一个在狗男人身边扇阴风点鬼火、还妄图让如意取代她儿子的妖艳贱货来说,这处置真的已经足够宽和了。
    偏偏戚夫人自己作死,每天舂米忙的要死,要不忘抽空演奏一段b-box,最后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要刘盈说,这纯粹是执自找的!
    再就是吕雉实在太过心慈手软,要换成他,刘邦没的第二天就得把戚夫人烧了送下去陪他。
    上辈子蠢,这辈子戚姬也聪明不到哪儿去,刘邦娶了冒顿的女儿,又是寄人篱下,这些生长在草原、能骑马拉弓的女子可不是吕雉,戚姬所有的依仗也仅仅是刘邦罢了,真闹起来指望刘邦帮她?
    呵呵呵呵呵呵。
    ……
    这消息传到泗水郡去,吕雉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而刘家人虽也忧心刘邦处境,然而他先前一走就是小二十年,众人早以为他没了,这会儿再行离去,倒也没多少伤感之情,知道人还在,还娶了个匈奴公主,心便安了。
    刘盈为明王占据咸阳,休养生息,恢复农耕,又厉兵秣马,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诸侯反扑。
    不出张良等谋臣的预料,最早出现动荡的果然是齐地,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田荣与项羽这样的当代猛将。
    当日鸿门宴后,项羽便因疑心而杀季布,又失了范增这个外置大脑,在与田荣的对抗之中,便是纯粹的以武力相互对抗,终于如张良、陈平等人所预想的那般碰了个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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