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天,加上又喝着啤酒,他的话更是滔滔不绝:妮妮第一次被老师表扬,妮妮第一次被父母责罚,妮妮小时候的淘气,妮妮学习时的聪明……今天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妮妮。贾老举手投足间的神情跟那时候向雨桐和妮妮讲述我童年趣事的母亲极其相像,他想要对我传达怎样的一种含义呢?……我和妮妮之间的事,贾老不会没有察觉吧,但他却没像贾庆国那样直接挑明,为什么?
    我站在门外,思虑了片刻,最后决定将不安都抛到脑后……至少当我和妮妮在一起时,他并无明显的不悦,也没有表示反对。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周……周晓宇!”当我走到电梯房时,身后有人生涩的喊我的名字。
    我愕然的发现,秋易寒站在过道上,向我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秋易寒严肃的表情,面对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我浑身不自在。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所有的事都撞在一齐了。
    “秋……秋叔叔,有什么事吗?”我努力的扮出一副笑脸。
    “昨天我和我女儿吃饭的时候,聊起了你,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你俩的交往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吧。”秋易寒也不寒喧两句,就直奔主题。
    “准确的说,应该有10个月了。”该来的终究要来,我只能坦然面对。
    “听说你是94年入校的,这么快就开始谈恋爱。”秋易寒平静的说道,语气中透着几丝责备。
    “秋叔叔是过来人,应该知道当感情到来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太重要。我只知道,我喜欢秋萍!秋萍也喜欢我!我们在生活和学习上互相鼓励,互相照顾!”我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
    秋易寒听出了我的不满,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声调柔和了一些:“我可以叫你小周吗?你别激动,我不是一个死脑筋的父母,没有反对你们的意思,而且我也听女儿说了,你在学校一直都非常关心她……我只是有一点担心,你们现在还是学生,不要因为恋爱而牵扯太多的精力。医学是一门很高深、很复杂的学科,关系到人的生死,应该趁现在抓紧学习,才能为将来的进一步深造打好基础……”
    只要不反对,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端正的坐着,仔细的聆听:“秋叔叔教训得对,为了秋萍,也为了我自己,我会更加努力的去学习,你放心吧!”
    我的一番表决心的话并未让秋易寒神色稍霁,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一摞医学书,缓缓说道:“对于将来,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我一愣,又听他说道:“你虽然学的是临床检验,将来也可以通过考研究生,改变专业,还可以考博,出国学习……这些你都设想过吗?”
    他看似随意的话语中隐藏着一种渴望,使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秋萍的话。
    “将来的事太远了,我想得没有那么多,对于我来说,如何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脚踏实地地去做事当然很好。不过,最好要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有了方向,才会有奔头。”秋易寒注视着我,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了,秋叔叔。我会好好的思考一下将来的。”我勉强的回答。
    ……
    我的未来吗?说实话,我确实没有仔细的想过。读这所学校,也并非是我的自愿,虽然现在喜欢这里的氛围,并不表示我喜欢从医。倒是妮妮和秋萍的父亲分别为我提出了建议,贾庆国认为我适合经商。而秋易寒……是不是以后我不是医生,他就不让我和秋萍来往了?……有些人从小就树立远大的理想,也有的人一直在迷茫,我是个怎样的人?应该去做什么?一生都在寻找着答案,我恐怕也是其中之一吧……但至少我清楚一点,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我要和雨桐、秋萍、妮妮在一起,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叮铃”电梯的开门声打断我的思绪。
    “叮铃”又是一声脆响。真巧,对面的电梯也同时到达。
    我随意的一睹,立即停住了脚步。
    “噫!”她一脸的惊异。
    一个晚上都在担心她的事,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却没来由的有些慌张。
    “还……还好吗?”我苍促的说道,不自觉的揉入了关切。
    她怀疑的注视我,话里透出一股火气:“天天上班下班,有什么好不好的!”
    “说的也是,每天都这么晚下班,是挺累的。”我顺着她的话,故作理解的说。既然她这个时候出来,说明晚上的商讨会已经结束了,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如意。
    “哪像你,每天到处闲逛,这么晚回宿舍,也不怕队干批评,你很轻松嘛。”她嘲讽道。
    “错了!”我晃了晃手指,笑嘻嘻的说道:“只有今天比较晚,因为……我特地在这儿等你!”
    她眼中的寒芒暴增。
    就在我自以为得计,准备承受她愤怒的发泄,她却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她的反应超出我的想象,我无瑕多想,跟随她赶到大楼外。
    外面黑茫茫一片,所有的声响都掩埋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晚风夹带着雨丝,掠过屋檐,飘落在裸露的肌肤上,泛起阵阵的寒意。
    我赶紧撑开雨伞,没话打话的说:“将近一个月不下雨了,今天可真难得。”
    她没有答话,将挎包抱在胸前,径直走入雨幕中。
    她没有带雨伞!我这时才意识到。
    “阮红晴,给你!”我毫不犹豫不决的冲向前,将伞递给她。
    她看都不看一眼,“我喜欢在雨里走路。”她平缓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激,却有着几份沉重。
    看着她高佻而纤细的身影顶着风雨,坚定不移的迈着大步,距离我越来越遥远,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迅速收起雨伞,再次赶到她身边。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头一看,见我和她一样也淋雨,脚步略微停顿一下,又继续向前。
    郑护士长让我安慰阮红晴,然而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不知该从何说起。结果,又变成了和那晚上一样的情形,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默默的走着,唯一不同的是这绵绵的秋雨……我的衣服差不多全湿了,如此狼狈的遭遇,只有在当初寻找陶莹莹时有过一次。
    阮红晴难道就不觉得难受吗?虽然距离很近,浓浓的黑雾阻挡了我的视线,无法看见她的表情。我只知道,她始终平视着前方,那明亮的眼睛是迷茫呢?还是坚定的凝视着一个方向?
    我们走出了贵宾楼,走在通向校园的路上。
    “啊!”忽然,她一声轻呼,身体往前倾倒,我下意识的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拉。她一下子撞到我的胸前,我收束不住,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稳身形。
    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而她健美的娇躯正偎依在我怀中。
    我的心脏被吓得停止了跳动。简直就想推开她,转身逃跑,却又怕一松手,她又会跌倒。那一刻,我完完全全的手足无措。
    “喂,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耳边响起她冷冰冰的声音,我忙不迭的松开手:“对……不起!我刚才……”
    我尴尬的站着,准备被阮红晴怒骂,然而……她只是静静的站在我对面……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灰蒙蒙的路灯隐约的照亮了我们前方的一个大水洼,密集的雨点溅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猗……
    “周晓宇,为……为什么……不打伞?”沉寂之后的第一句话如此的出乎意料,又不带一丝怒气。
    我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雨中漫步其实挺有意思的,人生偶尔经历几次风雨,也挺不错。”
    不知她有没有听出我弦外之意:“有病”!她扔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阮红晴!”我终于忍不住叫住她:“我听他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我……”我停顿了一下,大声的说道:“我很担心你!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你,我只想告诉你,我绝对支持你的作法!你没有错!!”
    她猛然回头,虽然我只能模糊的看清她脸的轮廓,但那目光象烈火般灼热,像潮水般激荡,像猎鹰般锐利,仿佛我的思想和情感都露在她眼前,无所遁形。
    “周晓宇,你见过我父亲吗?”她缓缓走到我身边。
    “见过,……感觉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说出心里话,有些紧张的我不知她为何会有此一句,仔细想了想,如实的回答。
    “当我进入高干病房工作,我发现许多事情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我既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不能随便就撂挑子。人阮关系也很复杂,有人热心的帮助你,也有人背后说你坏话……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感到很累。”她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甩出一捧雨水:“在学校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围绕着我转,我以为这是因为我能力强的原因,事实上……我无时无刻不受到父亲的庇护,一旦离开了父亲这棵大树,我就开始处处碰壁,……昨夜,我毫不犹豫的给了那个老头一耳光,那一巴掌确实打得很解气。”她低头看着自己张开的右手,喃喃说道。
    我沉默了。阮红晴和妮妮是同一类的人,她们一生下来,就享受着和我们不一样的生活,不必担心柴米油盐,不必承受社会的险恶,自然无法理解作为普通民众的我们为何要如此谨慎小心,绞尽脑汁的去生活。不可否认,当初我接近贾家,也抱着功利的目的……
    现在才工作不到一个月的阮红晴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件改变了她吗?愧疚之余,我又有些失落:那个直率刚强,敢爱敢恨的女孩恐怕今后看不到了吧。
    “我——决定明天和科主任到那个老头的家里……向他们道歉!”她将张开的手掌捏紧,低声而艰难的说。
    我心一震,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的话。
    她扭头看我一眼,似乎脸上正浮现出一丝苦笑,“因为我做的这件事,整个科室的人都会挨处分,教员她们会被扣资金,卢伯伯为了维护我,甚至亲自到病房为我说话,院里的领导也来了好几趟。想一想,我爸在位的这几年,恐怕也遇到过一两件这样的事吧。”
    她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仰起头,望着前方:“我本来想干脆立即辞职,不在这里干了,但是……这是我惹下的麻烦。自己做的事,应该我自己来承担,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平息这件事!”
    这些话像是对我说,更像是对她自己。几分不甘,几分温怒,更多是那难以言喻的坚定,深深的震憾着我的内心。我惊讶的看着她那张被雨水不停冲涮的脸,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已经不是从前的阮红晴,她比她更坚强,也更美丽!
    但我却不愿看到她为了这件事而垂下她高贵的头!那怕是一次也不能!
    “是嘛!”我捏紧手中的雨伞,重又将它打开:“既然这样,把这个拿着。免得感冒了,明天去的时候,又咳嗽又流鼻涕,虽然是去道歉,也不能太掉架!”
    “现在打伞还有必要吗?”她看看挚在头顶的雨伞,又看看我。确实,我俩都变成了落汤鸡。
    奇怪的是,她还是接过了雨伞:“那你呢?就这么回去?”
    “对!我要是感冒了,正好明天不用上课,多好!”我轻松的说。
    “周晓宇,你还跟以前一样,爱偷懒!”她的话里带着笑意,沉默了一会儿,将伞举到我俩中间:“……我……我们一起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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