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这么拖下去,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闻尧想把选择权交给温柠,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做出选择,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温柠轻笑了下,发出浅浅的气息声,“你比沈屹懂事多了。”
    可懂事的人往往不会被心疼。
    心里这么想着,闻尧出口的话却是:“我比他大一岁,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坐在河边小山坡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夕阳还在不断地沉坠,四周只剩下风声和河水静谧流淌的声音。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即将消失之际,闻尧鼓起勇气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闻尧攥紧了拳,怕自己再犹豫就会失去问出口的勇气,便不管不顾地急声说了出来:“温柠,你真心喜欢过我吗?不管是十二年前,还是现在。”
    说完,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迫切地想知道,十二年前她主动靠近他,对他有没有过动心。
    想知道这次和他在一起,除了生沈屹的气以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温柠眼睫轻轻颤动,沉默良久,最终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她颠了颠手中的石头,扬手将它抛进河里。
    石子溅出一片水花。
    第 52 章 [vip]
    过完周末, 闻尧正常回公司上班。
    温柠坐在自己工位上画画,却怎么都画不出想要的感觉,画稿改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靠灵感的创作类工作需要静心, 也需要保持情绪平稳, 不然就发挥不出实力。
    十点多, 温柠放下画笔,关上了数位板。
    有些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必须弄清楚, 不然工作没办法顺利进行。
    跟梁疏影说了一声,温柠起身离开了公司。
    她叫了辆车, 目的地是塘锣巷附近。
    -
    下车之后,温柠站在熟悉的院子前面, 握了握挎包的细链,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温以棠坐在院子里,还在摆弄吉他。她年前忙得连轴转,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休息。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还以为两位老人回来了, 一抬头才看到温柠神色纠结地站在门口。
    “柠柠,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温以棠停下拨弄吉他弦,疑惑地问道。
    温柠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都这么大了, 遇到事情来找长辈,总觉得丢脸。
    可除了求助温以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问谁。
    在温柠的记忆中,温以棠就是无所不能的, 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问题, 妈妈一定能完美解决。
    “妈, 姥姥姥爷呢?”温柠喊了一声, 走进来。
    “他俩钓鱼去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你来得正好,晚上咱们吃他们从塘子河里钓的大鱼。”
    “噢。”温柠搬了个小板凳在她身边坐下,“妈,我想听您弹吉他。”
    “那老妈就给你露一手。”她不愿意说,温以棠就没有继续追问,对照着乐谱开始弹奏。
    温以棠只是想培养一个爱好,没有给自己太大压力,也没找老师,就这么坐在小院里怡然自得地自学。
    她弹得不算好,有些磕磕绊绊,但温柠还是听得很认真。
    这首歌音调平静,温柔而缱绻,听完温柠问:“妈,这首歌叫什么啊?”
    “《遥望》,一首粤语老歌,好听吧?这首歌发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又弹了一会儿,温以棠看了眼时间,放下吉他站起身,“该做午饭了。”
    “我帮您。”温柠跟她一起走进厨房。
    母女俩在院子里的水池前洗菜,清凉的水声哗啦,温以棠柔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如果你想跟妈妈说,妈妈就认真听着。不想说也没关系。”
    温柠修长的手泡在冷水中,晃动的水波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泽。
    她轻轻揉搓着菜叶,“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是感情方面的事。”
    温以棠耐心地等着后续。
    过了几秒钟,温柠犹豫地问出自己的疑惑:“妈,你说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一件挺危险的事儿?”
    温以棠看向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总觉得,如果太爱一个人的话,万一被辜负了,肯定会特别难受,会很受伤。”
    温以棠点点头,“是会难受。”
    “我害怕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不敢全心全意地去喜欢谁。不管跟谁在一起,我首先想到的都是给自己找退路。”
    温柠会有意寻找下一个猎物,这样就算被伤害,她也能很快转移注意力。
    原本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没问题的,直到那天从周原那里,知道了沈屹十年前的那件事。
    温柠继续说道:“但是我最近突然发现,我为了保护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能会深深地伤害到别人。我因为害怕受伤,就把自己放到了那个‘坏人’的身份上。”
    她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在恋爱中这么渣会伤害到对方。
    但她一直刻意不去想这个问题,也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温柠以为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能很快从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中潇洒抽`身,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事实却是,沈屹差点因为她的抛弃而死去。沈屹在原地等了她十年。
    就算沈屹跟闻尧说,那件事跟她没关系,但也有可能是为了不让闻尧对她有敌意,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温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不是绝对无辜的。就算不用她负主要责任,她也的确犯了错,她必须承认。
    听她说完,温以棠语气复杂地开口:“柠柠,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妈妈的事?”
    温柠犹豫了下,点头,“嗯。”
    她觉得妈妈当年被伤得那么深,就是因为爱得太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温柠很害怕重蹈这样的覆辙。
    “可你的情况和妈妈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温以棠想了想,“这样吧,我问你,如果你特别爱一个人,然后有一天发现他有了别人,你会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
    “如果你爱的人让你放弃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你会答应吗?”
    温柠想也不想就摇头,“不会。”
    她有喜欢并且能胜任的工作,能给她带来成就感和价值感,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更不会为了“照看孩子”这样在她眼里低价值的事放弃工作。
    “如果你爱的人不尊重你,看不到你的付出,贬低你的自尊,只把你当成生育带孩子和获得人脉的工具,你还会继续爱他吗?”
    “不会。”不仅不会,她还会报复回去。
    温以棠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温柠隐约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应该明白妈妈的意思了,”温以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跟我当年最大的区别就是,你是独立的,清醒的。你就算再怎么爱一个人,也会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可惜我当年不懂这个道理,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温柠连忙说:“没有,您一点都不狼狈,您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有勇气从深陷的泥潭里跳出来,这就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温柠一直在模仿温以棠为人处世和对待感情的方式,她想成为妈妈那样的人。
    温以棠语重心长地劝道:“柠柠,妈妈觉得,只要你不会为了爱失去自我,就不用害怕受伤。就算某段感情的结局不好,也只不过是人生中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被移开,明亮的光线漏进来,温柠心里豁然开朗。
    她想起了自己跟陆舒扬分手时的场景。
    少年依依不舍地向她挥手道别,虽然难过,但放手得干脆利落,全无怨怼执念。
    他总有一天会忘记这段伤痛,怀着赤诚的心,继续无畏勇敢地去爱下一个人。
    温柠觉得,自己也能做到像他那样。
    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这些道理都很朴素,算不得多难懂,如果要论空口说,可能谁都能说出一大箩筐。
    但真到了面临选择的时候,往往又会困住自己,完全没有局外人看得通透。
    “柠柠,放心大胆地去爱,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温柠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您。”
    温以棠这才发现一件事,“哎呀,我们这盆菜都快洗半个小时了,赶紧捞出来。”
    温柠连忙从水池里拿出沥水篮,母女两人相视而笑。
    -
    下午,温柠跟温以棠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聊天。
    “你喜欢的人什么样?能不能跟妈妈说说?”
    温柠抬起手盖在眼皮上,情不自禁地弯唇露出笑容,“他啊,算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男生了。长得白净清秀,很安静,不爱说话,心思特别敏感,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还特别爱哭。”
    温以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有这样的男生?”
    “遇见他之前,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爱哭的人。像小兔子一样,总是红着眼睛。”
    “是挺有意思的,”温以棠斟酌着措辞,委婉提醒,“不过我觉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可能会比较累。”
    “您放心,我有心理准备。可能因为我了解他的过去,所以就比较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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