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姑娘偏了偏头,咧着嘴一笑:不用谢,毕竟是我拉下来的。
    林宛: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姑娘就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骗你的。
    林宛已经没脾气了,正好泡得人都累了,索性站起身来往岸上走去,刚刚梦里温以慕的眸子恍惚间还晃在眼前,她走得心不在焉的,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直到回到了酒店,林宛换上一条红色抹胸短裙,踩着小高跟,披散着尚且半湿的头发走出房间,明明只有十七岁,一张脸已经担得起明艳两个字,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将少女的稚气和女人的美艳结合得完美无缺。
    而和此刻门口那个等待着的小姑娘比起来,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意味,很明显已经是大人了。
    林宛面无表情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问她:你在我房门口干什么?
    姐姐~沈兮兮说话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一脸无辜地仰头看着林宛,当然是等姐姐一起吃晚饭啊。
    林宛深吸一口气:你哪位?
    沈兮兮笑得狡黠,拉起裙摆中规中矩鞠了个躬,声音清脆:华城沈家,沈兮兮。
    林宛不得不给她回礼,淡淡道:华城林家,林宛。
    林家跟沈家没有太多交集,但林宛早就听说过沈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小姐,从小就被送去国外,捉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最爱恶作剧。
    如今一见面,倒觉得沈兮兮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像个小妖女,相反长得还很有迷惑性,但林宛并没有太大感觉,只是有些嫌烦。
    面对不喜欢的人,林宛一向冷淡。
    沈兮兮却是自觉主动跟在她身后,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尴尬的地方。
    林宛走到顾秋秋房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她:你这样跟着我不太好吧?
    沈兮兮无辜抬眼:哪里不好,我走我的路,难道不可以吗?
    林宛无话可说:随便你吧。抬手敲了敲顾秋秋的房门,结果得到了她不吃晚饭的消息。
    很好。林宛不用回头,就已经想象出了接下来的惨烈局面。
    令人恼火的跟屁虫。这是她对沈兮兮打上的第一个标签。
    但碍于面子没法赶人,偏偏沈兮兮还不识眼色地非要坐她对面,捧着自助餐盘吃得津津有味。
    反倒是林宛,对着沈兮兮那张过分清纯的脸,压根就没吃下几口。
    林宛百无聊赖地放下刀叉,盯着手腕上的平安符痴痴看了会儿,忽然有些想念那碗牛肉面了。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连吃一碗牛肉面都是幸福的。
    姐姐,沈兮兮清脆柔软的声音打断了林宛的念想,你吃不下吗,要不尝尝我的?
    说着就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只虾递过来,眼睛眨巴眨巴,水灵乖巧得让人看了就心疼:干净的,很好吃,姐姐别不开心了。
    虾是剥好了的,雪白的嫩肉,看起来就很好吃。
    林宛鬼使神差地,把虾仁放进嘴里嚼了嚼,直到咽进肚子里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吃了别的女人的东西。
    她抬眼瞥了眼沈兮兮,哪怕沈兮兮已经长开了不少,但还是能一眼看出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小孩呢。
    哪怕自己也只有十七岁,但高中跟初中就是差了很远,林宛并没有把小孩子对自己的过分热切放在心上。
    吃完饭,林宛本来想回房间歇着,沈兮兮却是不依不饶地跟在林宛身后,缠着她陪自己出门玩。
    姐姐,就出去一会会嘛,很好看的,我一个人害怕沈兮兮眨巴着眼睛,抱着林宛胳膊。
    林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你从小就在澳大利亚,这地方来过一万遍了,害怕什么?
    啊这,被姐姐发现了呢。沈兮兮眨眨眼睛,偏了偏头,那怎么办呢,有个惊喜想送给姐姐,姐姐要是不去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林宛:论缠人,终究是她输了。
    但凡自己有沈兮兮三分缠人的本事,何求追不到温以慕!
    沈兮兮最终死活把林宛拽了出去,拉到酒店附近一个小山坡上。
    第20章 徘徊04
    到底还是沈兮兮那张过分无害的小脸太具有欺骗性,鬼使神差地,林宛就跟着她出去了。
    七拐八拐,沈兮兮把她带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坡上,回头望还可以看见酒店的最高处,但这个地方林宛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路上没有路灯,沈兮兮却走得轻车熟路,就连手电筒都不用开,仿佛早已经来过无数次。
    林宛就知道自己被她骗了,在原地停住,有些警惕地看向前方带路的、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姑娘: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害怕。
    大晚上的,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晃来晃去,还黑灯瞎火的,哪怕知道酒店附近几公里都非常安全,林宛也忍不住心里有点发憷。
    沈兮兮淡定自若地扭过头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黑夜中依然闪闪发光,一点也不急躁地笑嘻嘻说道:姐姐害怕了吗?
    才没有。林宛语气焦躁了几分,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回去了。
    沈兮兮轻笑一声,不得不说,她的声音很动听,在黑夜里尤其跟风铃一样,清甜动人:姐姐别害怕啊,我又不会害你。
    林宛模模糊糊间看见沈兮兮朝自己伸出手,微笑着看向自己:姐姐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手上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宛的直觉在这一刻分明,眼前的沈兮兮是纯良无害,值得信任的。
    哪怕明显知道她可能不怀好意,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毫无目的,但或许是澳大利亚的夜风过于柔和的缘故,或许是刚吃饱东西昏昏涨涨的原因,林宛最终还是莫名其妙地拉住了她的手。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的手,柔软嫩滑,无可挑剔,沈兮兮明亮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没错,就是那种小妖女的温柔,在一向戴习惯了的面具之下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些许真情,是很让人动容的。
    被拉着上了一个坡,林宛就怕烫一般放开了沈兮兮的手:我自己走就行。
    沈兮兮也没有勉强,潇洒从容地走在前面带路,林宛跟在后面,鼻尖是沈兮兮身上的几分香气,若有若无。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温以慕,哪怕此刻物理上的距离有点遥远,但记忆里她的模样却好像莫名更加清晰了起来。
    那杯气泡水,哪怕有点辣嗓子,也依然让人想念,因为林宛最喜欢了。
    而沈兮兮就像鸡尾酒,一开始尝起来只是甜,后来才觉得头晕眼花,带着几分欺骗性,却又莫名上瘾。
    林宛有时候很喜欢喝酒,但并不喜欢喝醉之后的感觉,头晕眼花的让她会很难受。
    但既然是出来旅游,偶尔品品酒,一醉方休吧,反正反正那杯气泡水也并没有想让她喝。
    林宛心里又是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难受,索性放空脑袋,麻木不仁地跟着沈兮兮往前走。
    好在没走多久,沈兮兮就在一棵大树下停下,对林宛乖巧一笑:姐姐,到了。
    林宛抬眼望去,眼前空空荡荡只有一棵算得上巨大的大树,除此之外只有草皮了。
    沈兮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歪头弯起眼睛:姐姐,你会爬树吗?
    林宛没有回答,简单道:你先爬吧。
    好吧。沈兮兮眨巴眨巴眼睛,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卷连着钢爪的绳子来。
    她轻喝一声:姐姐,站远点!抬手把绳子往大树的枝干方向一甩,整个人轻轻一跳,跟着绳子晃荡到了最高处的一根树杈上,飘逸轻盈跟猴子一样。
    看得林宛忍不住想赞叹一声好身手,哪怕小女孩体重轻,但沈兮兮飘在空中的时候,确实看起来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的,在夜色中分外潇洒。
    林宛忍不住被激起了几分胜负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裙,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身手。
    毕竟从小练过的,爬个树,还不是轻轻松松!
    结果快爬到的时候,林宛发现为了顾忌不要走光,她很难继续窜上去了,只能尴尬地卡在那儿动弹不得。
    沈兮兮趴在树杈上,小猫一样探出半个头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林宛看:姐姐要我帮忙吗?
    林宛点点头。
    沈兮兮霎时间笑靥如花:那姐姐求我。
    林宛:???她是有骨气的人,正当她宁肯跳下树的时候,沈兮兮冲她伸出了手。
    林宛很怀疑她能不能拉得起自己,毕竟身高和年龄差摆在那里,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
    出乎意料的是,沈兮兮的力气非常之大,一下子就把她拖起来了,让林宛几乎怀疑她是天生神力。
    林宛在高高的树杈上站稳,低头往下看,哪怕并不算特别高,但还是让人有些眩晕。
    不远处是酒店的灯火,温暖而吸引人,另一边则是沉寂的群山,黑黢黢的,鬼怪一般。
    四下静谧,只有枭鸟几声怪叫,几分凄厉而诡异。
    跟沈兮兮的气质倒是特别符合。
    林宛忍不住多看了沈兮兮几眼,沈兮兮回给她一个甜美的笑容,看起来单纯乖巧极了,白砂糖一样的。
    姐姐,抬头。沈兮兮忽然说道,同时一把抓住了林宛的手。
    林宛下意识抬头看。
    目光穿过头顶上已然稀疏的树叶,再无任何建筑物遮挡,四周都是茫茫的旷野,抬头看,则是天。
    漫天星河辽阔,无边无际没有尽头,星辰璀璨而明亮,夜风温柔地环绕身旁,清凉一点一点沁入骨髓。
    林宛看过无数次的星空,看过满天的极光,看过大瀑布里的彩虹,但这一次,却好像不太一样。
    银河高远空阔,却似乎就横亘在眼前,抬手就可以触及,你如果向星空跳跃,不会有任何的嘲笑,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是自己的心跳。
    林宛深吸一口气,脖子有些发酸,视线却迟迟不愿意离开。
    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像假的,她舍不得。
    不自觉间,林宛握紧了沈兮兮的手,自己却毫无感觉,整个人沉浸在茫茫的星空里,灵魂仿佛放空了,什么也不想,又好像什么都想。
    眼前的星星,此刻仿佛都连缀起来,一颗一颗汇聚成自己想念的人的模样。
    温以慕有什么好,让她这么牵肠挂肚,不管怎么样都忘不掉,忽远忽近。
    但此刻好像却是触手可及。
    姐姐。耳边忽然传来沈兮兮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轻柔,你在想什么人吗?
    林宛有些被吓到,下意识攥了攥沈兮兮的手,然后意识到这一点,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去:你怎么知道?
    沈兮兮笑起来,眼睛弯弯:因为我在想你,所以我能看懂你的眼神。
    想我干什么?林宛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毕竟才刚刚认识了一天,犯不上如此。
    当然是因为喜欢姐姐啊。沈兮兮说得坦坦荡荡,伸手去握住林宛的手,露出小虎牙笑了笑,我倾慕姐姐已经很久了,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很让我喜欢。
    林宛只感觉血液都快停止流动了,她艰难道:可是你才十四五岁吧?
    十四岁。沈兮兮挺了挺胸,刻意往林宛身上贴,笑得妖娆,可是姐姐也才十七岁不是吗?
    林宛声音有些发涩:我有喜欢的人了。
    好巧呢,也是三岁的年龄差,却好像天堑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原因,她居然不太忍心直接拒绝沈兮兮的表白。
    第21章 徘徊05
    沈兮兮像是早已预料一样,丝毫不觉得惊讶:我知道,姐姐。我调查过你的所有,所以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这回轮到林宛愣住了。树上的风有点大,清清凉凉的,她全身的血液也都在霎时间冷透。
    眼前纯良无害的沈兮兮,在一瞬间露出了小恶魔尖利的牙齿,噙着她的后颈皮,让她有些许不寒而栗。
    她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沈兮兮的武力值,涩声开口: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沈兮兮弯唇笑:不做什么,就跟你说一声。
    林宛提醒她: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有的。沈兮兮坚持道,抬手摘下一片树叶捏成粉末,轻飘飘撒下树去,我可以追姐姐,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等你忘了她。
    你别骗自己了,她不会喜欢你的。沈兮兮说得肯定,眼神却透露真诚的感觉,趁早收手还来得及,哪怕你越陷越深,她也不会接受你的。
    为什么?林宛咬着唇问。
    温家人最重礼仪,你才十七岁,又是同性,接受你堪比登天还难。沈兮兮的话语也是轻飘飘的,听起来空灵飘逸,跟上天的旨意一样。
    林宛不得不承认,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可是
    温以慕不是那种人。林宛说得肯定。
    温以慕会暗地里刺回去看不顺眼的人,会出现在街边小店里,会跟她说你是不一样的。
    她才不是那种恪守礼教的人,只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罢了。
    信不信由你。我都调查过了,二十年的教育,至少她骨子里,一定是有保守的方面的。沈兮兮无所谓道,在树杈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双手垫在脑袋后面,仰脸望着林宛,轻声唤她,姐姐,没关系,我等你。
    林宛学着她的姿势,靠在了树干上,低头盯着沈兮兮那张小脸,问她:你喜欢我做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就连她的名字,也只不过是听说过几次而已。
    可是我见过你,每一年华城的聚会,我都专程飞来见你,从我十岁开始。或许是因为躺着的缘故,沈兮兮的话语里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慵懒,像是一只收起了利爪的小豹子,让人给了一种可以摸摸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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