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一处偏僻角落,四下无人。
    叶初先用灵力结成一张易容符,改变了自己相貌,再从须弥空间中取出藤筐,把装在一个小木盒里的野山参放在藤筐底部。
    藤筐和小木盒都是叶初在山里自己制作的,丑是丑了点儿,但好在实用。
    在小木盒的上面盖上一些寻常草药,些许地丁,些许甘草,都是叶初在山里随手采来的。
    做完这些,叶初方才背起藤筐,从角落走出来,开始寻找县城的药铺。
    卖参,叶初当然不会首选黑市了。
    黑市的情况,叶初跟方索大概了解了一番,知道那里交易的绝大多数都是吃的用的,当然也不乏以物易物、以物易票、以票换票和以钱换票的情况存在。
    然而对于药材交易,黑市恐怕就无人识货了,无人识货就等于卖不上好价钱,叶初如今最缺的便是钱,能卖高价她岂能低就,所以,黑市只能是叶初最后的选择。
    然而去药铺交易,风险却极大,搞不好还要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安全起见,叶初这才掩盖了自己的真实相貌。
    叶初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妇女了,她脚步虚浮地走进药铺,看起来更像是来抓药的。
    药铺伙计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不在意,国营单位的店员伙计一贯如此,她习以为常,环顾一周,角落里的一个牌子吸引了她的视线,上书四个大字,“药材收购”。
    叶初恍然大悟:原来国营药铺竟然收购药材,她以前从未来过药铺所以才不知道,就是不清楚这个所谓的收购是怎么个章程。
    叶初走到伙计面前,指着角落里的“药材收购”的牌子,故作声音虚弱地问道:“小哥儿,俺第一次进城,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下,这个‘药材收购’是怎么个收购法儿?”
    伙计抬头,挑眉看着叶初,“怎么?你有药材?”
    叶初点头,说道:“俺婆婆病了,俺进城是来给婆婆抓药的,但是俺没钱,想着能不能用草药换点儿。”
    叶初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身上的藤筐,把里面的地丁和甘草拿给伙计看。
    伙计皱眉道:“鲜的?”
    “是啊,难道鲜的不收?”
    “那倒不是,就是价钱差了不少。”伙计掂了掂叶初的藤筐,继续道:“而且你这草药也太少了吧,就算是晒干的,卖的钱都不一定够你抵工分的,哪还能剩下来钱抓药啊,你婆婆的病要是不急,我劝你最好是多采些,晒干了再来卖,卖的钱你才能有剩,懂不?”
    “嗯嗯,俺懂,俺……”叶初连连点头,又赶忙追问道:“但是,小哥儿,你能不能告诉俺,这草药到底是怎么计算工分的,俺得上交队里多少,才能有剩,俺是第一次采药,就想着能换点儿药给婆婆治病,也不知道城里药铺还能收药,不然,俺……俺就多采些来卖了……”
    伙计看着叶初,清了清嗓子,“大姐,看您也是个孝顺人,我就跟您说道说道,咱们安丰县背靠大山,山里草药无数,稍微懂点儿医,懂点儿药,胆子又大的人,都会去山里采药背到县城来卖,只要拿着生产队的证明,草药又没有问题,我们都收,到时候呀,给你开一张收药的单据,斤两和钱数都写在上面,拿回去跟生产队算钱就行。”
    “咱们安丰县下面一共五个公社,大约二十几个生产队,有的生产队卖一块钱草药才算一个工分,有的生产队八毛钱就算一个工分,每个生产队都不一样,但是我听说再低也不会低于六毛钱,再高也不会高于一块五。”
    “打个比方说,如果这一趟你卖了20块钱草药,你们生产队一块钱草药算一个工分,那么首先你要先上交十个工分的钱,也就是10块钱,剩下的10块钱你还要上交一半儿给生产队,也就是说这一趟下来,你能剩下5块钱,然后在生产队计15个工分。”
    “但是如果你带来的草药太少,只卖了8块钱的话,那么你这8块钱就都要上交生产队,倒是能挣8个工分,但你就一分钱也剩不下了,所以,大姐,我劝你,最好还是攒一攒再来。”
    “诶,诶,谢谢小哥儿,俺懂了,那俺就攒一攒再来。”叶初连连点头道谢,离开了药铺。
    打听之下,叶初了解到,小小的安丰县城一共只有两家国营药店,一家就是刚刚叶初进的中药铺,另一家则是叶初正准备进的安丰县最大的药房,名叫“安丰大药房”。
    安丰大药房既有中药也有西药,不仅如此,还有两名坐诊大夫,一名西医一名中医。
    在安丰县,来安丰大药房求医问药的人或许比县医院还要多,毕竟这个年代的人过得都穷,不是什么大病急病谁愿意去医院花那个钱呢!
    所以,当叶初走进安丰大药房的时候,两名坐诊大夫面前都有病人,角落里,叶初同样找到了药材收购处,不过叶初却没有再次打听,毕竟她此来是为了卖人参,并不是为了卖草药。
    而且,人参她也并不想走正规的收购流程,一来,她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她挖到了野山参,二来,她不想把卖参的钱分给生产队一多半儿,三来,即便她想走正规流程,去如今也走不的,因为她没有生产队开具的证明。
    叶初刚想走到中药柜台,打听一下人参的价钱,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扯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飞快地从她身边走过。
    只听,老头儿喊道:“臭小子,你给我慢点儿,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扯。”
    小伙子回头道:“李老,时间不等人,咱们抓了药早点回去,我爷爷也能少遭点儿罪啊!”
    老头儿叹道:“话是这个理儿不假,但就怕县城的药材年份不够,回市里一来一回又浪费时间,算了先不说了,看药。”
    “是是是,先看药。”小伙子说着便走到了柜台前,“劳烦,把您店里年份最老的人参拿出来,我们想看看。”
    咦?他们要买人参?
    小伙子的话顿时吸引了叶初的注意,赶忙关注接下来的发展。
    只见店员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说道:“看吧!”
    李老看了片刻,对着小伙子轻轻摇了摇头。
    小伙子又道:“劳烦,还有更好的吗?”
    店员不耐烦了,“这就是我们店里最老的野山参了,十几年的呢,满安丰县你们也找不到比我们店里这颗年份更足的野山参了,爱买不买,哼!”
    小伙子怒道:“诶,我说你这人什么态度啊?”
    “我态度怎么了,切,我还告诉你了,这就是满安丰县最老的野山参,再老的,早都卖去市里省里去了,有能耐,你们去市里省里买呀,跟我在这吵吵个什么劲儿呢?”
    小伙子还待开口理论,李老已经拉住了他,说道:“算了,他说的也是实情,咱们还是先走吧!”
    小伙子却不死心地问道:“李老,这十年的野山参,不行吗?”
    李老摇了摇头,“你爷爷年纪大了,这十年的野山参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好在你爷爷经过一番抢救,目前倒也没什么生命危险,我看你我还是连夜去趟市里吧!”
    小伙子点了点头,狠狠瞪了店员一眼,才跟在李老身后走出药店,叶初见状也不去柜台询价了,赶忙跟上李老和小伙子,这两人俨然已经被叶初视为最合适的买主。
    叶初小跑两步,挡在李老面前,轻声说道:“我有百年山参,咱们借一步说话?”
    小伙子愣了愣,面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妇女竟然说她有百年山参,她知道百年山参长什么样吗?
    李老却看着叶初清澈干净的眼神,下意识便相信了叶初的话,只听他点头道:“好,你跟我来。”
    小伙子急忙插口道:“李老,她……”
    李老挥了挥手,“无妨,不差这点儿时间。”
    叶初跟着李老和小伙子来到他们的车前,小伙子拉开后座的门,挑着眉示意叶初上车。
    对于小汽车,叶初虽然曾在县城见到过几次,但却依旧十分陌生,然而,她却知道,凡是能够拥有小汽车的人一定非富即贵,叶初心里暗喜:或许她的人参可以买上一个好价钱了。
    李老从后座的另一侧车门上车,关门后,才问道:“参呢,给我瞧瞧。”
    叶初从藤筐的最底下拿出小木盒递给李老,小伙子也从驾驶座回头探个脑袋凑过来看。
    叶初对李老说道:“参是我在深山里挖的,以我分析,大约百年上下,您老以为如何?”
    李老看了良久,激动道:“根须俱全,血络清晰,却有百年上下,非险处不可得啊,这位小嫂子,这参,你确定要卖?”
    叶初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斩钉截铁一个字“卖”。
    李老说道:“深山危险重重,百年老参亦是可遇而不可求,不知道小嫂子想卖多少钱?”
    叶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值多少钱,您老出个价。”
    第7章 黑市!
    百年野山参的价值几何,叶初的确不清楚,但李老如果欺她是个无知村妇,诓骗于她,那她还是能够凭借精神力感知出来的。
    只见李老沉吟良久,才谨慎给出了一个数字,“1200,你觉得如何?”
    叶初心头一惊:1200?竟然这么多?
    想想叶初穿越仙门之前的十五年人生,前十二年她根本不知钱为何物,后三年她拿到手里的钱,无非是父亲每个月寄给她的生活费,十几二十块钱而已。
    也不怪叶初惊讶,1200块钱竟是她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天文数字,她甚至都不曾想过,一颗野山参竟能卖出如此高的高价。
    好在叶初穿越仙门数百年,虽然从不沾染黄白俗物,但天材地宝灵石美玉却经手无数,并非真是一点儿见识也没有的村妇,所以她乍一听到1200块钱的天文数字,固然惊讶,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叶初用一双无比清澈明亮的眸子看向李老,只见李老慈祥地笑了笑,毫无心虚之色。
    他解释道:“小嫂子,我知道你这颗野山参得来不易,甚至为了它,你可能还冒了很大的危险,但是,老头子我给你的价钱也绝对公道,在省城,年份大约五六十年的野山参的收购价,看品相,一两大约在200到300元之间,你的这颗野山参,年份大约百年上下,老头子我就再给你翻一倍,那就是一两在400到600元之间,考虑到百年山参极为难得,寻找起来又危险重重,所以老头子我索性便按照高价,一两600元来收,小嫂子的这颗野山参重约二两,咱们抹零取整,就算1200元,如何?”
    “成交!”叶初听罢,果断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李老笑道:“爽快,小嫂子可是个妙人啊!”
    叶初对于李老的赞美毫不在意,只是谈谈地说道:“下午我还有事,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老点点头,对驾驶座上的小伙子说道:“江浩啊,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江浩说道:“李老,出来的时候我就拿了一千,要不……”
    江浩想说:“要不就让这位大嫂一千把参卖给我们算了,一千也不少了。”
    但是江浩话还未出口便被李老打断了,李老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严肃地回绝道:“没有要不,现在就开车回去拿。”
    小汽车开得了不到五分钟,便来到了县医院门口,江浩刚要下车,便被叶初叫住了,“等等,我要跟你一起去。”
    江浩诧异,“你去干啥?”
    叶初理直气壮,“不干啥,怕你偷偷跑去告我个投机倒把,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江浩气得炸毛,怒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你要跟着就跟着,哼!”
    “臭小子,不要没有礼貌。”李老咳嗽了一起,才又对叶初说道:“小嫂子担心得不无道理,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叶初背着藤筐跟在一老一少身后走进县医院,一间高级病房前,李老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小嫂子,你只要钱吗?另外这200块钱,用不用我帮你折成票?”
    叶初闻言眼睛一亮,说道:“那感情儿好,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李老笑眯眯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江浩啊,你进去拿票,挑点儿实用的,我陪小嫂子在外面说说话。”
    江浩走进病房,李老果然跟叶初聊起了天,“我看小嫂子的筐里还有不少地丁和甘草,小嫂子能挖到野山参,还能大致判断野山参的年份,难道小嫂子懂医?”
    叶初敷衍了一句,“不懂医,就是认识一些草药罢了。”
    李老看着叶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显然是看透了叶初的搪塞之语,但他也不点破,“原来如此,既然小嫂子认识草药,若是日后再寻到什么珍贵药材,县里不好出手的话,不妨到省城世一堂来找我,老头子姓李,名文林,到时候一定给小嫂子一个公道价。”
    “谢谢李老,我记下了。”叶初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说完这句话,江浩也刚好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一手拿着一捆大团结,一手拎着一布口袋零零散散的票,递给叶初,说道:
    “100张大团结和差不多价值两百多块钱的票,要不要数一数?”
    叶初接过来,把大团结扔到了装票的布口袋里,又从藤筐里取出了小木盒递给江浩,说道:“不用数了,人参给你,我就先走了。”
    江浩接过小木盒,愣愣地看着叶初把价值1200元巨款的布口袋扔进了藤筐,又随意地背在了身后,几乎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位村妇,却听李老在一旁感叹道:“这位小嫂子啊,真是不简单啊!”
    “啊?李老?您说什么?她不简单?”江浩嗤之以鼻,“她是不简单,傻得不简单,她是得多心大啊,那么多钱就背在身后,她是不怕偷还是不怕抢啊!”
    “你才傻呢!”李老忍不住在江浩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笑骂道:“怪不得你爷爷常常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看,真是一点儿也不委屈你,行了,赶紧跟我去抓药熬药吧,早一天把江老头儿治好,也早一天回省城。”
    ……
    叶初离开县医院,走了两条街,才拐进了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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