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壮从睡梦中惊醒,只听隔壁周母又大声喝道:“壮子,你媳妇又开始叫魂儿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再这样下去,早晚休了她……”
    周壮:“娘,您消消气,她做噩梦了,我马上叫醒她。”
    周壮说着已经飞快从床上爬了下来,一片漆黑中,他凭借本能先找到了门的位置,把门打开后,一缕微弱的光透了进来,足以让周壮看见五斗橱上的鸡血,他一把拿过鸡血,跑回床边,扯掉被子,再移开被褥,这才把鸡血淋到叶荷的护身符上。
    叶荷被腥味儿刺激,猛然睁开双眼,她大叫了一声,才坐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只听周壮在一旁说道:
    “媳妇儿,成了,我趁着你做梦的时候,用鸡血把鬼困在符里了,咱们这就出去烧了它。”
    叶荷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周壮,重重点头,也顾不得自己此时一身的腥臭,激动道:“对,咱们现在就出去烧了它。”
    叶荷和周壮又是烧符,又是洗澡,又是洗衣服,折腾到后半夜,才重新躺下。
    周壮拍了拍叶荷的胳膊说道:“好了,媳妇儿,这下你可以放心睡了。”
    叶荷往周壮的怀里钻了钻,小声“嗯”了一句,显然她也相信自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然而不想,叶荷睡下不到二十分钟,便又噩梦缠身,在床上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了起来。
    周壮醒了,周母的骂声再次传来,周壮突然意识到,叶荷可能根本不是自己吓自己,而是真的被什么鬼魂给缠上了,想到这里,周壮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推醒叶荷,郑重问道:
    “媳妇儿,你真的梦见是叶初那丫头变成鬼在追你?”
    叶荷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被吓得哆哆嗦嗦地,“是……是啊!”
    周壮在床上重重一拍,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媳妇儿,没事儿,你也不用怕,叶初那丫头我看过了,她的的确确是个大活人,鬼哪能大白天出来溜达啊,如果你做梦这件事儿真的是被什么鬼魂给缠上了,我倒觉得,应该是你刚死的三哥干的,无非就只因为你抢了叶初那丫头的东西嘛,咱们现在,趁夜把抢的东西都还回去,想必你三哥消气了,也就不找你麻烦了,再说了,咱们又没对那丫头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你三哥要找也是该找你大哥和二哥他们家啊,所以,媳妇儿,咱们不怕啊!”
    “是……是吗?”叶荷抬头看着周壮,脸色惨白如鬼,不带一丝血色。
    周壮握住叶荷一双冰凉又汗湿的手,说道:“是,是,咱们现在就收拾收拾,趁夜把东西还回去,明天我抽空进城一趟,买点儿烧纸,明晚儿咱们去你三哥坟头儿,烧点儿纸,拜一拜,认个错,这事儿估计也就结了,你看呢,媳妇儿?”
    “行……行,就按你说的办,……我都听你的……”叶荷虽然说话还带着结巴,但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她爬下床,跟周壮一起,把从叶初家抢来的三个碗、两个盆、一个生了锈的盆架子和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个五斗橱和一个衣柜都搬到了板儿车上。
    周壮在前面拉着,叶荷在后面推着,借着朦胧月色,两人很快便偷偷摸摸来到了叶初家。
    叶初家大门紧锁,叶荷和周壮又不可能大半夜把叶初叫醒,便只能把东西放在了叶初家门口,接着叶荷对周壮说道:“大壮,你先回去吧,我就在这等着,我得看着叶初那丫头把东西都收进去了,我才安心。”
    周壮问道:“媳妇儿,你自己不害怕?”
    叶荷摇了摇头,“再怕也不会比梦里更怕了,你就先回去吧,趁着上工前,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周壮点点头,转身走了,叶荷则找了一颗离叶初家不远的大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
    叶初从山里回来的时候,村里已经开始上工了,家门口,叶初看见了她家的五斗橱和衣柜,里面放着她的旧衣服和三个破碗,还有她家的生了锈的盆架子,以及上面的两个破盆,叶初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叶荷还回来的。
    叶初释放精神力探查左右,很快便发现了蹲在树后暗中观察的叶荷。
    为了等着叶初开门把东西都收进去,叶荷连今天的工都翘了,没想到,叶初却根本没在家,而是从外面回来的。
    背着一个藤筐,脚边还跟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黄狗,看起来,好像是从山里回来的。
    叶荷心道:不管你是从哪回来的,只要你把东西都收进去就行啊!
    叶荷正祈祷着,却见叶初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而是转身朝她藏身的地方走来。
    叶荷努力往树后缩了缩,却听见叶初说道:“别藏了,出来吧!”
    叶荷拄着蹲麻的双腿,吃力地站起来,她紧张地低头绞着手指,不敢看叶初一眼。
    叶初哂笑,指了指家门口的一堆东西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荷被吓得快要哭了,“我……我……我知道错了,求你把东西收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哦~”叶初拖了个长音,讽刺道:“别人用过的东西,我可不要,衣服、碗、盆和盆架子,你拿走,至于五斗橱和衣柜,我可以收下,不过,你是怎么搬走的,就给我怎么搬回去。”
    叶荷连连点头,“诶,诶,我搬,我这就搬……”
    叶初打断,“还有……”
    叶荷回头,“还有什么?”
    叶初咧嘴一笑,无比阳光的笑容却看得叶荷心中颤栗,“还有就是麻烦你好好给我擦干净,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无关紧要的人用过,要不是因为这个五斗橱和衣柜是我爹亲手打的,你以为我还会要吗,哼!”
    “是,是,我一定给你擦干净。”叶荷连连应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其他东西怎么办呢?”
    叶初正在开门,闻言,不禁侧头看了叶荷一眼,玩味道:“你就看着办好了。”说罢,也不理叶荷,径自带着小黄走进屋里。
    叶荷一个人吭哧吭哧搬了半天,到底还是不能把五斗橱和衣柜搬进屋里,只能跑出去搬救兵。
    叶荷找到了正在上工的周壮,周壮跟计分员请了十分钟的假,保证属于他的活儿他一定完成,这才跟着叶荷一路小跑来到了叶初家,两人一起把五斗橱和衣柜恢复原位之后,周壮回去上工,叶荷便留下来给五斗橱和衣柜清洗和打蜡。
    叶初此时正在厨房做饭,把昨天晚上没有吃完的炖肉加汤加蘑菇又炖了一下,接着,炒了一道青菜,盛了一碗米饭,把饭菜都端到炕上,便坐在一个木墩子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叶荷折腾了一宿,早晨又没吃饭,早就饿得前腔贴后背了。
    此时,她干着活儿,闻着阵阵肉香,要是搁在以前,叶初还任人欺凌的时候,她早就把叶初的饭抢过来吃了,然而现在,她却被叶初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抢叶初的饭。
    叶荷撅在地上用抹布使劲儿擦着五斗橱的最底层,擦着擦着竟然委屈得哭了。
    叶初听见声音,嘴角却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心道: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第13章 采药!
    叶荷从叶初家离开的时候距离上午下工还有不短的时间,她趁着大家都在上工,四下无人,偷偷摸摸又把叶初不要的衣服、碗、盆和盆架子拿了回去。
    周家此时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一家老少,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叶荷非常顺利地便把东西拿回了她和周壮的屋里,接着便坐在炕上发呆,她在想:
    叶初没有收下全部的东西,那她今天晚上究竟还会不会做噩梦呢?
    叶荷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叶初的一句话,“别人用过的东西,我可不要……”
    叶荷心道: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只要是新的,她就会要呢?但如果都给她买新的,那得花多少钱啊?
    想到这里,叶荷不禁一阵肉疼,她暗暗决定还是等等再说,也许今晚开始她就不做噩梦了呢!
    然而,下午上工的时候,她便听说了王翠芬被叶初卸了一条胳膊并且做了一宿噩梦的消息,这一消息让她觉得,叶初和三哥的报复或许才刚刚开始。
    给她传递消息的人,正是她的大姐叶菊。
    叶菊和叶荷下午都被分配到麦田里播种,姐妹俩自然而然便凑到了一起干活儿。
    叶菊盯着叶荷看了又看,问道:“小荷,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
    叶荷摇摇头,说道:“最近睡得不好,又累着了,没事儿。”
    叶菊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没事儿呀,等真熬出病了,什么都晚了,照姐说,你就该请假好好在家里躺着,咱们女人呐,自己不心疼自己,指望谁心疼你?要不怎么说咱们大嫂那个人精呢!”
    “大嫂?”叶荷疑惑,“大嫂怎么了?”
    叶菊不屑地唾了一口,说道:“她啊,说是被叶初那丫头卸了胳膊,又做了一宿噩梦,现在爬不起来了,在家躺着呢!”
    说到这里叶菊不禁又唾了一口,继续道:“我呸,她骗谁呢?叶初那丫头要是有这本事,还能被咱们欺负了这么多年,还做了一宿噩梦,她咋这么能编呢!诶,小荷,你咋啦,你抖啥抖?”
    叶荷一把抓住叶菊的手,说道:“姐,你说,大嫂她也做噩梦了?”
    “是啊,中午碰着大哥,他是这么说的,咋啦?”
    “姐,大嫂她不是编的,因为我也做了好几天噩梦了,呜呜,这是叶初和三哥在报复我们啊!”
    叶荷说着竟然“呜呜”哭了起来,惊得叶菊赶忙问道:“小荷,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好好说。”
    叶荷事无巨细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跟叶菊讲了一遍,叶菊听罢,虽然觉得事情挺玄的,但她还是觉得,叶荷做噩梦的原因,八成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出毛病来了。
    叶菊心道:她才不会像她的傻妹妹一样呢,随随便便就把吃进嘴的肥肉吐出去,再说了,她又没做噩梦,不是吗?
    叶菊敷衍了叶荷两句,把叶荷的情绪安抚下来,姐妹俩便开始专心干活儿。
    下午下工,叶菊回家,往兜里揣了两枚鸡蛋,对厨房里的婆婆喊了一句,“娘,晚饭别给我带了,我大嫂病了,我回去看看,晚饭就在娘家吃了。”便往叶家走去。
    然而叶菊探病是假,打探虚实才是真,对于大嫂是不是真的被叶初卸了胳膊,叶菊心中一直存疑,不亲眼看看她还真是放心不下。
    至于留在娘家吃饭的问题,叶菊知道,娘家自然是不欢迎的,但是,她抢也要抢来一顿饭吃,不然她的两枚鸡蛋岂不就白瞎了。
    叶菊来到叶家,跟父母打了一声招呼,便进了大哥大嫂的屋里,只见大嫂躺在炕上不停地吭吭唧唧,一条胳膊在身侧垂落得极其不自然,叶菊心里一惊:大嫂还真是被叶初那丫头卸了胳膊啊!
    此时,大哥叶民走了进来,叶菊来不及惊讶,便开始唱念做打了起来:
    “哎呦喂,大嫂啊,你这是咋了,你这胳膊可怎么办才好哇,叶初那丫头还真敢对你动手啊,不行,我这就去找她去,说什么,我也得替大嫂讨回这个公道,这,这,打长辈,可是要天打雷劈啊!”
    叶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情绪异常激动,说着说着便要往外冲,看那架势,就像真的准备去找叶初算账一般。
    王翠芬斜眼看着叶菊,心中忍不住冷笑,她知道,她这个大姑子惯会演戏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偏偏叶菊的表演却总有人信,只见叶民赶忙拉住叶菊,说道:“去什么去,那个死丫头现在六亲不认了,你去了就好使?柱子的腿都让她打断了,你知不知道?”
    叶菊闻言惊道:“啥?柱……柱子的腿,她……她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叶民叹气,“说是这两年跟老三学了几招,但是咱们谁也没见过啊,哎……”
    叶民说罢,颓废地坐在炕上,叹道:“柱子的腿倒是好办,找村里的老孙头儿直接给接上了,用木板固定,养个一俩个月也就好了,麻烦的是你大嫂这条胳膊,老孙头儿说他也接不回来,要么就去找叶初给接回来,要么就得进城找正经大夫接。”
    叶菊:“那就去找叶初呗,咋地,她卸了还敢不给装回来?”
    叶民:“呵,她还有啥不敢的。”
    叶菊:“她打人她还有理啦!”
    叶民:“是啊,她就是有理,那么多人看着呢,是你大嫂和柱子先动的手哇!”
    叶菊:“那就说点儿小话儿,先服个软儿,咋地也得先把胳膊接上啊!”
    叶民:“哎,这不是你大嫂拉不下脸来么,二来,又怕那丫头狮子大开口,原本我合计明天我能匀出来一天时间空闲,带你大嫂进城一趟,谁成想你大嫂昨天晚上又做了一宿噩梦,折腾得我是一宿没睡好啊,这正赶上农忙,今天的活儿没干完,明天的假我也不好意思请啊!”
    叶菊见叶民不停地长吁短叹,赶忙上前安慰道:“大哥,我觉得大嫂这噩梦应该就是昨天给吓着了,缓过劲儿了就能好,你也别太愁了,娘喊吃饭了,咱们还是先吃出去吃饭吧!”
    叶菊在娘家蹭了一顿饭,又打探了一番消息,深刻认识到叶初现在已经变得不太好惹了,她心下决定,以后还是躲着点儿叶初为妙。
    然而有些事情却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一个村子就这么大,也许出个门就能偶遇。
    这不,叶菊刚从叶家走出不久,就被饭后出来散步的叶初给看见了,叶初心道:没看见你,还真想不起来你呢!既然看见了,也不好叫你空手而归,一张梦魇符送给你吧!
    叶菊没有看见叶初,只是身体突然打了个冷颤,她拢了拢衣服,以为是初春夜里的寒气造成的,便快步往家里走去。
    叶初又在村里转了一圈,直到入夜,才回家给小黄冲了奶,做了饭,交代它好好看家,这才锁了门直奔山里走去。
    叶初在家里呆了一天,除了给引灵草灌溉灵力,做饭吃饭之外,便是抱着小黄看书,结合县城草药的收购价格,叶初详细研究了几种草药的性状及采摘和晾晒方法,她决定今晚在山里修炼结束,明天便直接在山里采药。
    修炼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天已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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