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什么,但此时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天边由灰蓝转向微亮, 已经有摊子支了出来。
    顾渊:阿荼,我腿酸, 你抱抱我。
    郁荼手上有些迟疑,在这人是装的,不要心软和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之间犹豫。
    顾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像是只乖巧等抱的狗子。
    正在此时身边就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街头的巷子在收哥儿,我看你不如把他送去那。
    两人都是一顿,顾渊朝开口那人处看去,是个年纪挺大的男子,白面无须,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说不出的不舒服。
    见两人都看过来,男的咧嘴一笑,看小姐家这个应该是犯了事,不如送去那里买了换一个,或者找人调教两天再接回
    顾渊还没说什么,郁荼就将人扇在了墙上。
    即使此时街上的人算不得多,这一片动静也引来了大量目光。
    郁荼的眼睛是凉的,对于这种人,他连说话都懒得,细小的风声搅在指尖,眼看就要朝男子冲过去,顾渊忙伸手拦了一下。
    算了,罪不至死。
    郁荼没动,只是维持着抬手的样子,够。
    他这点固执在那已经被吓破胆的男人眼中大概叫残忍,但在顾渊眼里总有些说不出的动人。
    好了。顾渊笑着将人胳膊按下,带着郁荼朝远处走去。
    待他们走出几十米,身后才传来杂乱的搀扶声。
    那两个好好的,你参合什么?
    多管闲事
    又走了一会以后,郁荼站在原地不愿意再超前。
    前方已经出现了闵府的轮廓,算算时间,如果闵瑜出来只是为了试探郁荼,那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府中了。
    顾渊发现有的时候,郁荼简直就和小动物一模一样,也不说话,就用实际行动表明喜恶。
    现在站在原地不愿意动的样子特别像是用屁股对着草的大兔子。
    顾渊脑中有点不怎么正经的想法,没忍住笑了一声。
    郁荼那眼里明显就是你居然还敢笑。
    阿荼,我其实挺好奇一件事情的。顾渊拉着人往前走,侧身避入旁边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小巷,他垂眼看郁荼,我家阿荼总觉得街上随便一个人都能看上我喜欢我,然后把我撬走。是不是?
    顾渊总觉得,郁荼没什么安全感。这很奇怪,郁荼光是渡劫大佬这一点,就能将他死死地留在身边。
    但似乎只要是个对他有点想法的人,都会让郁荼警惕起来。
    仿佛在他心里,自己从来都没有能够留下顾渊的砝码一样。
    我不知道。郁荼说这话时都有些发涩,他刚才下意识就想说顾渊曾经做过的一切。
    但这些天他其实也一直在回想曾经发生的事情。
    那些就差摆在郁荼面前的错漏,让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记忆是有偏差的。
    将顾渊重伤那段时间的记忆一点一点扒开,郁荼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云剑宗的。
    当时的时间线从顾渊将他封在某处秘境开始,丹田被强行打开的感觉并不那么清晰,郁荼猜测顾渊应该是给他用了什么药。
    当本命法器被剥离的那一刻,他的神志就有些恍惚。
    郁荼只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昆仑镜被用在了某处结界之上。
    等他再次清醒时,顾渊重伤,修真界百废待兴,无数魑魅魍魉魔界鬼怪混在正道百宗当中搅混水,天剑阁云霄派不得不联手整治。
    当时纵观修真界,有能力镇场子的居然只有郁荼一人。剩下的渡劫不是陨落便是闭关修整,只有他无伤无事,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时程颖就曾提出过疑问,若是顾渊真将昆仑镜,郁荼的本命法器从他丹田中剥离,为何郁荼还能如此活蹦乱跳地来找顾渊算账。
    但当时一是修真界需要一个标志震慑六界,郁荼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被众人调查。
    其次,顾渊是最后和郁明世对上的人,从那战中活下来的修士仍记当初场景。
    天道在区分六界时,用得是无形的过度带,其中充斥着狂乱的能量流。而当时,郁明世似乎是想打破边境隔离,让能量流直接冲击修士。
    他差一点点就做到了,如果没有顾渊的话。
    而修真界能用于这种修复的无非几件触碰到仙级的法器,当时顾渊手上能用的,除了他自己的十四,就是郁荼的昆仑镜了。
    因而此事虽然没有具体结果,但知情人都默认了郁荼的说法。
    毕竟顾渊已经重伤,谁还能真和郁荼大一架分出个高下来呢。
    郁荼说顾渊害他废无情道改修心法,但其实他自己根本没有修炼无情道的记忆。
    甚至于修真界当中,都没有确切的无情道心法存在。
    有些东西只是在他脑中有个大致的概念,而顾渊昏迷的那三个月里,郁荼一直恍恍惚惚,每天只是看着这人发呆。
    而身边无论的程颖顾笙,还是云剑宗众人乃至天下修士,都不敢反驳他。
    郁荼当初顾渊醒来时,他甚至是呆愣的。
    当那声询问响起的时候,郁荼才察觉到心中的狂喜,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后来那样绝望乃至暴戾。
    心神大动之下,再明显的错漏都察觉不到了。
    郁荼靠在墙上,目光有些涣散,顾渊我有点害怕。
    顾渊愣了下,他以为自己最多会听见郁荼小小的控诉,类似于他成天没个正形之类的。
    阿荼
    郁荼的睫毛轻轻颤了下,露出点脆弱。他似乎在斟酌措辞,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种情况下,一切都源于本能的感觉,连郁荼自己也不知道该要什么。
    面前的这个人比他更大胆,更坚韧,郁荼不知道曾经多少次为这个灵魂着迷再到如今的痴恋。
    但现在他突然希望顾渊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有些难堪到血肉模糊的记忆好像就要被揭开了。
    而最可怕的是,此时恐慌的人是他郁荼自己。
    顾渊察觉到不对,刚想问些什么,闵府那边就传来了大动静。
    郁荼朝那边看了一眼,先去看看。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顾渊手指捻着一块砖石捏了两下,然后决定顺着郁荼的想法来。
    好不容易冒点头出洞的小兔子,你不能揪着耳朵把他拉出来,那样太过分了。
    而另一边,闵府那边发作的居然是闵森。
    在门前隔了段距离都能听见里面的响动,可见事发地点是有多激烈。
    淡淡的血腥味飘出来,顾渊和郁荼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还没到地方,十来米长的鞭子就甩在了顾渊脚前的地面上。
    真是个贱人!闵森带上了点尖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天多不见,她眼下的青黑好像又浓了点。
    要不是她修为高深还能撑住躯体,现在就该被闵瑜的咒榨成一具骷髅。
    她对面,跪着的正是容。
    这人本身就瘦弱,此时两层纱衣已经全部被抽破,被血粘在身上。他蜷缩成一团抱着头,瑟瑟发抖地躺在中间。
    正厅前面的院子原本摆了上百坛盆景花木,此时七七八八碎了一半。纷纷土块和菜叶撒了一地,看样子在教训容这件事上闵森根本不打算避着人。
    她发现闵瑜的计谋了?顾渊有些惊讶地低声问道。
    郁荼:按说不会,时间太短了。
    顾渊看上去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似的拉住了旁边一个想要朝外去的侍女,这是怎么了?
    侍女神情有些轻蔑,族长怀孕了,这东西居然还敢上去求欢,骚不死他。
    族长一开始还纵着他,没放在心上。谁知道昨天居然在熏香里下药,这不今早被发现了,才拖出来。
    侍女大概已经不喜欢容很久了,一连还说了好几句不好听的,等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事情,才匆匆忙忙地走远了。
    顾渊靠在廊柱下,又看着一会,才拉着郁荼朝他们两个的后院走去。
    我猜待会闵瑜得出来。
    郁荼嗯了一声。
    闵森修为太高了,此界中要是有什么咒能对她起效果,必定珍贵。顾渊随手摘了一支芍药递给郁荼,容能承受咒力应该也是少见,她不会放弃这个好用的工具。
    果不其然,他俩才走到中庭,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了闵瑜的名字。
    郁荼受伤的芍药有些浅紫,半开不开得煞是好看。两手大的一朵,被郁荼拿着正好蹭在他脸侧,人比花娇。
    顾渊非常满意。
    然后他就被塞了一朵不知名的小粉花。
    大概是整个府上的人都去前面看热闹了,顾渊这里就特别安静。
    算算时间,还有三天就是大比的日子。咱们已经在她那记上一笔了。所以今天
    顾渊走在前面被郁荼推开门,眼神中透着狡黠,咱们出去玩。
    郁荼:那我们为什么要回来。
    顾渊点点他身上,转身关门,脱衣服。
    郁荼没动,眼神凉凉的,像是在看狐狸的猎人。
    没想其他的。顾渊笑着靠在门上看他,抬手点了下窗边,一具不高不矮的人偶出现在那里
    刚才闵府那么多人,我们两个进来的事情一定被所有人看见了。把衣服脱下来给人偶披上,让他在人前活动,咱们两个的行踪就不会被发现。
    所以,你想做什么?郁荼垂眸问他。
    顾渊兴味盎然,跑一趟盛家,我得知道流云城是怎么被发现的。她那里的消息应该不少。
    郁荼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顾渊,抬手就将外袍脱了下来。
    留件里衣啊阿荼,顾渊忍俊不禁,谁会在大街上把人扒干净?
    人偶自己弯腰穿衣服,下一刻,它就变成了第二个郁荼。
    这还是尸魁宗的法术,他们在做傀儡这方面确实无人能及。顾渊叹了一声,抬手让人偶从窗边出去。
    郁荼:让它去呢?
    哪都行,人少就可以。反正这两天关注我们的人不多。
    顾渊将储物袋交给郁荼,好了,阿荼,选件新衣服吧。
    他只要一这样笑就没什么好事,郁荼没接,我自己有。
    那可不行
    而就在此时,顾渊突然起身朝关着的房门外看了一眼。
    很明显,郁荼也听见了,有人正踏过他们院落的门槛,没有打招呼地走了进来。
    闵瑜。郁荼说出了来人的名字。
    根本不用说,这人怕是刚处理好前厅的事情,就盯着顾渊这边的动静。
    顾渊,阴魂不散啊这人。
    他们两个想得也没错,容这步棋用不上了,闵瑜立刻开始寻找下一个能用的棋子。
    怕是上天都在帮她,闵瑜刚刚走近后院,就看见郁荼出了府,而房间里不用想就知道留下顾渊一人。
    想来昨天晚上郁荼带着顾渊去花街,应该是把小男宠玩累了,不得不留在房间里养着。
    门被很礼貌地敲了三声。
    顾渊决定装傻到底,就是不开门。
    面前是静静看着他的自家大美人,伸手是闵瑜如狼似虎的算计。
    顾渊默默闭了下眼睛。
    顾公子,你在里面吗?
    闵瑜轻声叫道,我看你今日回来脚步有些虚浮,是不是昨晚受了伤?我这有些补药,你若需要,我就给你放在这。
    若是你有什么不便的,也都可以跟我说,闵府上下,我管得最多。
    我两初见时,郁小姐就待你严苛,有些伤若是长期忍着,怕是会出问题。
    顾渊头疼。
    郁荼其实光是看面上一点不显,他甚至还有闲心转身去储物袋里挑衣服。
    是,去顾渊的储物袋里挑衣服。
    他家大美人应该是已经被气糊涂了。
    闵瑜还在说话,顾公子,你不必太害羞。但如果你真不想见我,我就讲东西放在这了。
    顾渊冷漠地听她鬼话,看样子门口的那堆东西里也加了料。
    若是这些真对一个从小就被漠视虐待的男宠来说,的确如同天降甘霖。容会动心其实不奇怪,谁会拒绝一个将自己当同类看的神呢?
    但很明显,闵瑜的手段不止这些
    我初次见你时就觉得顾公子不该是现在这样。
    若是在我身边
    啊,怎么说起这些了。
    顾渊在心里嘁了一声,闵瑜也不是很行嘛。
    你要注意身体,我听说界都之外的女子手段会更凶一点,若是受不住了,一定来找我。
    我闵瑜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
    淡淡的幽香压到了顾渊面前,他此时坐在门前,仰头都只能到郁荼的腰际。
    阿荼?他无声地唤道。
    郁荼的神色有些晦涩难言,因为没穿外衣,平时清清淡淡的香气此时有些浓了。
    还挺好闻的,顾渊想道。
    若是你愿意,我扔你护你周全。闵瑜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提高了点声音。
    门里,顾渊被按在了郁荼胸前。
    ?
    郁荼的耳尖通红,昏暗的房间内,只见眸光闪动,面上仍强自镇定。
    他本来想看着顾渊说,却根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
    大概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像是闵瑜这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对顾渊表达爱意。
    他就是不想让顾渊听这些,最好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小小的软粒被主人往前送了点。
    你不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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