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嫂子为啥要哭,是不是跟营长闹矛盾了,明天可就喝喜酒了,把新娘子弄哭可不好。
    栾志刚就习惯性怼一句,要真觉得不好, 去劝营长哄哄嫂子呗?
    这话一出堪比绝杀, 谁都不吭气了,包括很有些傲气而不自知的郑旌。
    没人想去捋唐阎王的虎须, 或者说不敢。
    郑旌又得了陈东一个结实的白眼,有心想喊冤,也觉得自己活该,活动下酸痛的手脚起身, 认命地追上去解释善后。
    他倒不至于连收拾自己惹下的烂摊子的勇气都没有。
    陈东也急忙跟上去, 生怕他一张臭嘴说不出好话, 又帮倒忙。
    后头闷不吭声的王国平几个咝咝啦啦抽着凉气揉捏胳膊脚, 这一架被揍得够狠。
    半个营的弟兄轮番上阵,也就陈东能跟郑旌勉强打个平手,但时间一长也是必定要落败的。郑旌这个体力跟持久力也是很恐怖,难怪能当上军长的警卫员,还是有点东西在。
    真是不打不知道,这确实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当然,跟他们营长那还是不能比,唐阎王最牛!
    这一架打掉了先锋营内隐生的浮躁与自满之气。
    近段时间唐远征连续在外出任务,没法亲自抓他们的训练,由陈东带队组织日常练习,有唐远征亲自制定的训练计划在,还有夏明亮这个指导员亲自监督,倒是也没太放松。
    就是吧,旁边没个脸黑心黑的唐阎王镇着比着,时刻提醒他们还差得远,他们不可避免地就飘了。
    毕竟陈东虽然也强,但还远不到碾压他们的程度,就给他们一个差距不大都有长进的错觉。
    然后吧,唐远征冷不丁回来了,一顿收拾打趴他们一营,他们虽然觉得失落,但也觉得理所应当,甚至为唐阎王宝刀不老感到与有荣焉,但也没多少想要追赶他的念头。
    唐阎王就是最强的,谁能超越他呀?
    跟郑旌打这一场就不一样了。叫他们清楚地认识到,除了他们的唐老大,还有人比他们更强,这个人还不是他们先锋营的。
    这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被唐远征虐到躺平任嘲的一众人,立马被激起集体荣誉感,营魂熊熊燃烧!
    先锋营才是最牛的,一可当百!
    玛德,练!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练他丫的!
    王国平几个不约而同加练,还不忘记挤眉弄眼气喘吁吁地说营长的八卦。
    “咱营长跟嫂子好着呢!你们是没瞧见,飞鸽缝纫机、飞鸽自行车还有燕舞录音机,该有的一样没少!把李连长家嫂子给眼馋的,估计晚上回家就得好一顿捶。
    你们说说,这要是两口子感情不好,能给这么全的彩礼?纯粹瞎操心!”
    “三转一响啊,那还差块梅花手表呢?”
    “你愣不愣?手表那么小一东西,哪用得着别人帮忙转交,营长亲自拉着小手给嫂子戴上它不香吗?电影白看了你,学着点!”
    “哦哦对,是该亲自戴。以后我有媳妇了,我也给我媳妇戴。缝纫机自行车录音机也不叫人帮我送,这不白白放过跟媳妇表功的机会了么?换我就一样样送,送一样亲一口,嘿嘿嘿。”
    “你小子光想美事,媳妇还没影子,就想亲上了?要找也是我先找。我不光给我媳妇送三转一响,还送她金三事,什么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镯金戒子,全都给她!工资也都上交,爱买啥买啥!”
    “你们说,营长工资上交没?唐阎王会不会也是个妻管严?这要是个怕老婆的,以后就有人能治他了,咱可得好好拍拍嫂子马屁。”
    “你这个思路不错,我觉得很有可能。就咱嫂子那能说会道下笔如有神的水平,还收服不了他一个唐阎王?”
    众人齐齐偷笑,略猥琐。
    “不加练了,我给嫂子帮忙去。要是嫂子真跟营长闹矛盾,我得帮着调解调解,不能叫嫂子受委屈。”
    “我也去!嫂子婆婆也来了,听说人挺不好处的,可别真当咱嫂子没人撑腰。对了,还可以顺便看看嫂子给咱营长准备了啥礼物,说不定,写了一封情书?那咱得好好学学,以后哄对象用,嘿嘿嘿。”
    “情书?很有可能!走走走,咱看热闹,不,咱学习去,以后找不找得上对象,就靠学习嫂子给营长写的情书了!”
    一伙坏小子嘿嘿笑着跑走,很快赶上前头慢慢走路的简青桐几个。
    “嫂子!”
    一群人七嘴八舌打招呼,眼睛贼溜溜往她手腕上瞟。
    瞧见没,手表!已经戴上了!营长挺会的!
    简青桐正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郑旌正儿八经地道歉,被他们一打岔,得救似的应一声,笑问:
    “你们训练完了?这是要上哪?”
    王国平扒着陈东肩头,省力地叫他拖着走,瞄一眼脸色不自然的郑旌,笑眯眯答:
    “嗯呐,今天训练计划超额完成,我们想去给嫂子帮忙。摆喜酒这么大的事,营长全推给嫂子,自己当甩手掌柜,我们看不过去,自愿给嫂子帮忙。嫂子我们可是站你这头的。”
    毛龙几个纷纷应和表忠心。
    陈东莫名其妙看兄弟们几眼,打手语问他们,这是想干啥。
    王国平暗中跟他通气,陈东秒懂!
    对呀,有了媳妇的唐阎王就是上了笼头的野马,有了管束了!嫂子必须得巴结好,关键时刻有大用!
    “就是的嫂子,营长他做事真不地道,哪能把家里这么大一摊子事情都推给你,不像个当人丈夫的样子!嫂子回头你得好好教训他,别把我们都给带歪了。”
    陈东机灵地立马拉踩上了,义愤填膺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平时在营长面前大气不敢出的怂样。
    郑旌莫名其妙看他们一眼,脑子随便转两圈,便猜到他们的想法,眼神跟着微妙起来。
    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上赶着拍简青桐的马屁,倚仗的还不是她对唐远征的影响力?
    这么逆推起来的话,不就是说,唐远征跟简青桐小两口关系极其特别得好?
    那他岂不是枉做小人?
    想明白这点,郑旌又是惭愧又是安心,他没真的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就好;同时又对唐远征生出两分鄙视来。
    就这沦陷情网的速度,也配当初信誓旦旦扬言终身不娶?果真是男人的嘴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不自觉把自己个儿也给骂进去的郑旌好气又好笑,心情错综复杂,最终还是闹出一场乌龙的庆幸占据上风,心头压着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挪开去。
    同时升起的是对简青桐深深的好奇与探究。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无心儿女私情的唐远征彻底收服,这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人格魅力得老强了。
    看她长得貌不惊人,好吧,其实还挺好看的,比上回见要漂亮不少,果然一白遮三丑是吧?脸上长点肉也把面部线条柔和起来,不再像是皮包骨的骷髅架子,起码像是个人了。
    嗯,美人。
    郑旌客观地给出评价,琢磨唐远征那小子是不是见色起意,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你干啥一直盯着我们嫂子看?想道歉就直说,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像啥样。”
    陈东第一时间注意到郑旌的失神,一肘子拐了过去,半点没留力。
    郑旌猝不及防遭受暗算,疼得面目扭曲一瞬,总算是忍住没太失态。
    他狠狠瞪了趁机报复的小人一眼,顶着所有人看热闹的眼神,清清嗓子喊了声弟妹。
    陈东几个瞬间不高兴了,他这是占他们便宜?
    可要他开口改喊嫂子吧,好像又有点站不住脚。郑旌是从唐远征那边论的,他比唐远征还大两岁,喊一声弟妹真没啥毛病。
    不爽的陈东几个互相交换个眼神,栾志刚面无表情做个口型:老光棍。
    陈东几个瞬间笑喷!
    可不是老光棍么?一把年纪了,不嫌磕碜。肯定是眼红他们营长比他先娶到媳妇,这才在背后多嘴多舌挑拨离间。
    啧啧啧,热心叵测,真狗!
    “郑哥!”陈东自愿认了小,亲热地喊了声哥,怎么扎心怎么来。
    “你看我们营长都娶媳妇了,哥你咋还不着急呢?你可比我们营长都大。别是打我们营长闺女的主意吧?那你可有的等了。”
    多损哪,直接给他降一辈!
    王国平几个嘻嘻哈哈跟着补刀:
    “可不咋的,就算是相中唐果,她今年也才一岁多,想扯证还得十好几年。就怕郑哥你等得起,我们营长还嫌你这个毛脚女婿老呢,舍不得把自家鲜花一样的闺女□□这摊,呸呸,□□家去。”
    郑旌被挤兑一气,反倒把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挤没了,没好气地白他们一眼。
    “骂我是牛粪就直说,改什么口?反正也躲不过最后还得被我揍。你们几个小子啊,真是损到家了,直接给我降了一辈?
    是,唐远征跟他媳妇长得都好,将来生的闺女肯定差不了;但那是我侄女,认下当干闺女也行,咋就扯上别的了?你们是真不怕唐阎王跟你们翻脸?”
    郑旌重重拍了陈东几下,朝简青桐那头丢个眼色。
    “就算不怕你们营长罚,也不怕你们嫂子吃心?小心嫂子吹点枕头风,鼓动你们营长给你们加练。”
    陈东几个的七寸顿时被拿住了,苦了脸又来跟简青桐认错,嫂子长嫂子短地哄开心。
    郑旌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自得。
    小子们,玩阴的你们还嫩了点!
    被这伙人一闹,简青桐别扭的心情也彻底放晴,招呼他们回家吃好吃的。
    一伙人动手能力极强,配合度又高,指哪打哪的,嘻嘻哈哈着就把活儿给干完了。刘大妮都差点没了用武之地,顶多给锅里的菜调个味道,切菜的活计都被人抢走包圆了。
    人多适合吃烧烤。
    刚好简青桐也嘴馋了,加上丑石头这些日子撒着欢地出去打猎弄来的新鲜野味,这会儿吃正好。
    “嫂子你这个酱调得可忒好了,香!”
    大哈密省来的小伙子一边翻烤肉串,一边熟练地往上头刷酱,还不住大着舌头夸奖。
    那头烤鱼的也跟着点头:
    “这个调料粉也好,闻着就又香又辣的,瞧瞧,把方圆十里的野猫都馋来了,趴墙头流哈喇子呢。”
    众人齐齐抬头去看,果然看见一墙头的野猫,瞪着绿莹莹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院子里瞧,却乖巧地没张嘴喵一声。
    “看那个猫,俩眼睛不一样,一个蓝的一个绿的,这是个串儿吧?还挺好看。”
    “笨吧你,那叫波斯猫,好品种,上讲究的。”
    “哦哦,这个就是波斯猫?咋跑这来了,没听说谁家养这娇气东西了。嫂子你快来看看,是不是找你的?”
    简青桐被逗得合不拢嘴,推着唐果过来,抬头看看一墙的猫,也把视线落在那只与众不同的波斯猫身上。
    小家伙身上脏兮兮的,灰不溜秋的毛色不均还打着绺,一瞧就是才出来流浪不久的,还不适应。
    “这该是谁家走失的猫,不习惯逮耗子吃,饿狠了闻着味儿过来讨食的吧?”
    简青桐被满墙头的毛绒绒迷花了眼,有种一朝暴富的飘飘然感觉,声音都不自觉温柔起来,甜度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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