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朝休息区走过去, 陈焕听到脚步声, 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时,陈焕眼中闪过一丝窘迫,她抿了抿嘴, 叫了声:“姐。”
    楚悦站在沙发旁, 没有坐下,只是看着她问:“找我有事吗?”
    陈焕目光躲闪,顾左右而言他, 说:“我回家里看了,发现你们没住那边。”
    楚悦疑惑地看她, 之前陈焕志得意满离家的时候,说过她不会再回来,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就想回家了。
    “我搬到公司宿舍了, 离公司近,陈聪和我一起。”楚悦说。
    “哦。”陈焕垂下头,双手捏着自己的衣摆,可能是觉得难堪,不太敢跟楚悦对视,离家之前她有多得意,现在她就有多狼狈。
    “你过来,是不是有事?”楚悦非常了解这个妹妹,眼高手低,本事没有,还看不起别人,对家里人也没多少感情,如果在外面混得好,陈焕肯定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家人,这会来找她,应该是遇到难事了。
    跟以前一样,惹了事,就想找姐姐给她摆平。
    “我……”陈焕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公司前台大厅,休息区很大,但毕竟是公共场合,在这里说自己的事,陈焕有点说不出口。
    “我们能换个地方吗?”
    楚悦却摇摇头,说:“我还在上班,你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陈焕看着一身职业装的楚悦,眼中有着嫉妒与不甘,但很快,这些情绪统统消失了,她颓然垂下头,眼眶迅速红了,她说:“姐,我被那娱乐公司骗了,他们骗我签合同,却不给我安排工作,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公司给我安排的那个经纪人,根本不是人,她私下底总叫我去陪酒,你知道吗,娱乐公司的老总顾烨,他跟陆远川是好朋友,是陆远川让他来整我的,姐,他们是合起伙来骗我的,他们都不是好人。”
    陈焕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无比的委屈。
    楚悦楞了下,之前陈焕突然说要签娱乐公司,又说要离开家,楚悦就觉得很奇怪,但那会陈焕态度坚定,她也就没追问,没想到真的出问题了。
    好半天,楚悦从衣兜里摸出包纸巾,递给她擦眼泪,问她:“你怎么知道是陆远川和顾烨合伙骗你?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陈焕接过纸巾,按了按眼角,哽咽道:“有次去百老汇,听到顾烨和他朋友聊天,才知道的,他说是陆远川让他这么做,姐,我又没得罪陆远川,他为什么要这样整我,你和他交往,他人这么坏,你要小心点。”
    楚悦刚刚问陈焕,陆远川算计陈换的目的是什么,可听陈焕说完,楚悦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
    就像之前算计陈普珍那样,陆远川后面又用不同的手段,算计了陈焕,他利用她们两人的贪婪和虚荣,将她们从楚悦身边逼走,不让她们再继续和楚悦纠缠。
    两次的算计,手法简单粗暴,奈何陈普珍陈焕因心有贪念,所以都轻易上当,面对利益的诱惑,轻易抛弃家人。
    楚悦心情复杂,她问陈焕:“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陈聪哭泣的声音顿了顿,犹豫两秒,说:“姐,你能不能让他跟顾烨说,说我想和公司解除合同,我不进娱乐圈了。”
    楚悦看着眼前的妹妹,忽然笑了,说:“你刚刚不是说陆远川不是好人吗?还要我小心他,结果你又要我去找他说请,你不觉得这样很离谱吗?再说,当初是你自己决定要签约的,我拦都拦不住,现在又说要节约,陈焕,你以为地球是围着你转吗?你想怎么样,大家就都听你的?”
    陈焕被说楞了,好半天没说话,随即又继续哭道:“可你是我姐啊,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
    楚悦轻笑,眼神有些冷,说:“你有事的时候,就想起来我是你姐,你吃喝玩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姐?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应该去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别每次出事,就来找我帮你擦屁股,这些年,我帮你做的事还少吗?”
    这件事要是发生在陈焕离家之前,那楚悦可能还会想办法帮她解决,毕竟是一家人,可在陈焕收拾行李,头也不回离开家的时候,楚悦就在心里斩断了这份亲情,既然她们可以随便抛弃这个家,楚悦又何必去苦心维持这份本就不存在的亲情?
    楚悦的话,让陈焕傻眼了,以前楚悦也会对她说教,可这样的神色和态度,还是第一次看见,陈焕心里有些慌张,她嘴唇张合,好半天才硬着头皮继续问:“所以你是不愿意帮我了吗?”
    楚悦没有犹豫,果断点头道:“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不会再帮你了。”
    “可是,我也是被陷害的啊,是陆远川设计害的我!”陈焕又开始哭,哭声充斥整个大厅。偶尔有人经过大厅,都会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人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完全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楚悦深吸口气,说:“你要是不贪心,不好高骛远,踏踏实实工作,怎么会上当受骗?”
    “我……”陈焕一时间也找不到能替自己辩解开脱的词汇,“我……是个人都想有更好的工作,赚更多钱,我有错吗?我不想继续熬苦日子,想出人头地,有错吗?”
    “想有更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这点完全没错,可你得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才行,没有能力还妄想一步登天,就是你的错,陈焕,做人得有自知之明。”
    看出楚悦的绝情,陈焕心头也渐渐烧起一把火,她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梗着脖子说:“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帮我,对不对?!”
    楚悦定定看着她,点头道:“是。”
    陈焕呆愣几秒,忽地冷笑出声,道:“说得比唱的好听,我看你就是攀上高枝了,不愿意认我这个穷亲戚了吧!”
    楚悦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跟陈焕说话,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她对陈焕说:“看来我们没必要继续谈了,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帮你的。”
    楚悦说完,转身就准备走人。
    陈焕刷地站起身,对着楚悦的背影,大声道:“楚悦,你站住!”
    楚悦脚步顿了顿,却没想回头,随即又继续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楚悦!”陈焕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她也顾不上风度了,很快就小跑着追上来,一把扯住楚悦的胳膊,说:“你要敢走,我就跟你没完!”
    楚悦回头看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陈焕,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你以为你是谁??”
    陈焕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像溺水的人紧紧抱住最后一根浮木,她身体微微颤抖,“楚悦,我求你了,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两人在这边拉拉扯扯,前台两个小姑娘都好奇地看着她们,这时,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陆远川。
    陆远川没想到会在楼下遇见楚越,有些意外,可当他看见拉着楚悦的女人是陈焕后,脸色顿时冷下来,他跟身边的助理交代了一声,就让助理带着客户先离开,他自己则是大步朝楚悦她们走来。
    陈焕刚才还口口声声指控陆远川不是好人,可这会儿看见正主出现,她却又害怕起来,也不敢再抓着楚悦,一双手轻易就被楚悦甩开了。
    陆远川走到楚悦身边,低头问:“她怎么在这里?”
    楚悦也没隐瞒,道:“她说是你设计骗她和娱乐公司签约,想让我帮她。”
    旁边两人都没想到楚悦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件事,神色都有点难堪,陆远川狠厉地瞪了陈焕一眼,又对楚悦说:“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楚悦看他一副心虚的模样,也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对陈焕说:“你走吧,上次你从家里离开,有句话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你也别惦记我这个姐姐,在路上遇见,当个陌生人就好。”
    陈焕看着楚悦,咬牙切齿道:“行,你够绝情。”
    因为旁边有个陆远川在,陈焕也不敢闹事,只能要紧牙关,转身匆匆离开了。
    等陈焕的背影从大门处消失,楚悦才长长地呼出口气,然后抬眼看向陆远川的,表情严肃地说:“你解释吧。”
    陆远川:……
    楚悦看了看四周,前台小姑娘,清洁工阿姨,保安大叔,所有人看似都在恪守岗位,其实目光时不时会朝这边瞥来,她对陆远川说:“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是不是要出去?那这事等晚上回去再说吧。”
    陆远川这会儿确实有事,没办法留下来哄人,他伸手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那你别生气,等晚上回去我们再说。”
    楚悦“嗯”了声,没再说话。
    陈焕的选择让她无法原谅,陆远川的做法,也让她无法苟同,她心里确实生气,但也仅限于生气,没有再多的情绪。
    陆远川拉着她的手,小声哄了几句,又将她送进电梯,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一整天,楚悦都忙着工作,手机都没多看,陆远川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她也只是看一眼,没有回复。
    晚上陆远川有应酬,楚悦独自下班回家,陈聪没在家里,他去隔壁找徐勇玩,徐勇弄了个直播,陈聪过去参观学习,晚饭顺便在他那边解决。
    不用做晚饭,楚悦乐得轻松,自己随便啃了个面包,就拿衣服去浴室冲个澡,洗完澡便回房间玩手机,仍旧没有回复陆远川的信息。
    陆远川晚上有个比较重要的应酬,没办法推,只能耐着性子应付,不到10点钟就匆匆回家了。
    今天陈焕出现,把陆远川的老底都给抖出来,他心里挺慌的,之前因为陈普珍的事,楚悦就生过他的气,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过上舒适的日子,他是一点也不想破坏现状。
    一路回家,陆远川甚至想着是跪键盘好,还是跪榴莲有诚意,家里没榴莲,他还让司机停到水果档旁,买了两个榴莲回家。
    拎着榴莲,陆远川心情忐忑地开门进屋,结果等待他的,只有一室昏暗与清冷,他心里咯噔一下,将榴莲放到厨房里,洗过手,才朝楚悦房间走去。
    楚悦的房门是紧闭的,陆远川试着扭一下把手,发现门是反锁的。
    看来是真的气狠了,都不让他进屋了。
    陆远川深吸口气,抬手敲敲门,“悦悦,我回来了。”
    陆远川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等待片刻,里面并没有任何声响,他又敲了敲,“宝贝,你让我进去吧,你心里有气朝我撒好不好?别气坏自己身体。”
    又等了片刻,房间里的楚悦还是没理他,陆远川无声叹气,转身去客房拿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掉一身酒气,又去厨房喝了杯冰水,才重新回到楚悦房门外。
    他对着门板,继续向里面的人隔空喊话,“悦悦,我刚喝了点酒,想早点休息,我的药在哪里呢?今天的份还没吃。”
    楚悦趴在床上拿手机玩消消乐,原本不打算理他的,结果听到他说找不到药,心里就着急了,扬声对着门外的人说:“药就在你床头柜里。”
    等到回应,陆远川忙说:“没看到,可能是我昨晚吃的时候,拿开了,不知道随手放到哪里。”
    楚悦压着脾气说:“那你就招招,家里地方就这么大,能放到哪里去!”
    男人可怜巴巴道:“没找到。”
    楚悦:……
    这人就是存心给她找事!
    虽然有怀疑陆远川是不是在耍花招骗她出门,但楚悦还是不放心,得亲自出去看看才行。
    楚悦扔开手机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就去开门,结果门刚打开,她就被站在门口的男人抱个满怀。
    “抓住你了。”陆远川语气中带着点小得意。
    楚悦翻个白眼,用手打了他的肩膀两下,没好气地说:“你就只会骗我!”
    “对不起。”陆远川老老实实道歉,但抱住她腰的手臂,却圈得更紧一些,说:“你不出来,我连跟你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把你骗出来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都把榴莲买回来了。”
    “榴莲?”楚悦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买榴莲做什么?”
    陆远川眼中闪过一丝窘迫,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生气了,我主动买两个榴莲回来跪,争取能早点让你消气。”
    男人说得一本正经的,好像跪榴莲跟老婆认错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楚悦却在眨了眨眼后,憋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你怎么这么傻。”她笑骂道:“跪榴莲?亏你想得出来。”
    “网上都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应该有用。”今天白天没等到楚悦的消息,陆远川就知道她是在生气了,心里惶惶不安,就上网搜了搜,多说跪键盘和跪榴莲,陆远川两相对比,觉得跪榴莲比较疼,于是选了榴莲。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都还没跪上呢,就把老婆逗乐了。
    楚悦想从陆远川怀里挣脱开来,奈何陆远川抱她抱得紧,两人勾勾缠缠,一起进了屋。
    “你别得寸进尺,我还在生气的,你前头设计我妈,后头设计我妹,连我们搬来公司宿舍,也在你的计划内,你这个人怎么长这么多心眼,一天不算计人,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陆远川虚心接受批评,等她指控完,才说:“她们都对你不好,你和她们在一起生活,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以前在下乡,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整天笑眯眯的,我知道我耍手段不对,我不该这么自私,可我忍不住,我想让你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再为生活奔波,整天笑嘻嘻的。”
    楚悦挣扎的动作顿了顿,叹气说:“那会我还小呀,小孩都是天真的,可是人都会长大,长大后,就没办法再无忧无虑了。”
    陆远川不赞同,说:“只要生活里不再有任何压力,就能无忧无虑,悦悦,你要相信我。”
    楚悦抬眼看他,久久没有说话。
    陆远川嘴巴张了张,问:“怎么了?还是在生气吗?我现在就去把榴莲拿来,跪给你看,好不好?你别气了。”
    楚悦叹气,“不用了,我也没多生气,你以后别这样了,和我有关的事,都得跟我商量才行,不能再自作主张了,再有下次,我真的不饶你。”
    陆远川连忙举起右手,发誓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会听老婆的话,有事一定会先跟老婆商量!”
    楚悦恶狠狠踩他一脚,没好气地说:“说什么呢,谁是你老婆啊!”
    “你。”陆远川说。
    “婚都没求,就喊老婆,你这是耍流氓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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