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有人跟贺驭说家里有人送信,聂青禾想吃一种小点心,而这种点心就御膳房会做。
    贺驭虽然知道他们搞鬼,却也没拆穿,只让阿大阿二狠狠操练他们,他也乐得借口去御膳房给聂青禾要好吃的。
    聂青禾现在忙起来,虽然有身孕但是她怀相好,没什么反应胃口还好,所以一点都不耽误工作。
    贺驭若是不忙训练的事儿也会去陪她的。
    等他要了点心回县主府,结果聂青禾不在家,下人说去美容中心了,说是要跟几家商量开分店的事儿。
    贺驭带了点心出门,却看到贺钊可怜兮兮地坐在县主府旁边的拴马石上。
    见他出来,贺钊眼圈就红了,这袖子擦擦眼睛,瘪瘪嘴,“哥……”
    贺驭顿住脚步,扭头看他,“有事?”
    贺钊就知道贺驭心软,他不会不管自己的,自己是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
    他摇头,声音低低软软的,“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贺驭目光审视着他,片刻,他道:“如果你是为了爵位的事情,不用费心思了。我并不稀罕,给你就是。”
    贺钊愕然地看他,贺驭居然真的……不贪恋侯府的爵位吗?他就真的这么轻易能放手吗?对他来说是不是只有聂青禾这些人才重要?
    他又开始抹泪,摇头,“不……不是,爵位本来就是你的,我……我才不稀罕!”他倔强地扭头。
    贺驭懒得猜他的心思,“这你想要什么?”
    贺钊突然就趴在自己膝头上开始哭,“我……我要我亲娘,我要我亲哥哥,呜呜呜……”
    贺驭一怔,这是受了委屈,知道后娘不亲了?
    他道:“你如果在侯府待得不舒服,就去将军府吧,想去国子监也行,只是要好好跟聂小力相处。”
    反正将军府也不多他一个,毕竟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看在亡母的面上,他也会照顾弟弟的。
    不过贺驭却下意识地不想他和聂青禾住在同一屋檐下,毕竟他说过聂青禾的坏话,对聂青禾还有偏见和敌意。
    贺钊抬头看他,泪眼婆娑的,眼前的大哥俊美超凡,是满京城都没人能匹敌的人物,自己以前为什么瞎了眼竟然把他推开?如果自己当初对他好一点,他就不至于因为孤独想要家人,而找了聂青禾这样一个匠户女。
    他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就是爹现在病了,我……得照顾他些日子。等他好了,我就……搬出去。”
    贺驭点点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尤其对男人。
    相顾无言,贺驭就想走。
    贺钊:“大哥……”
    贺驭看他,“嗯?”
    贺钊:“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贺驭:“俩大男人说什么话,你嫂子要吃点心,我先去给她送。你要是想找人说话,回头找贺重跟小力,他俩和你年纪相仿能说到一起。”
    说完贺驭就大步走过去上马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贺钊有些不是滋味。
    就这?
    他以为贺驭对亲弟弟的执念应该很深,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贺驭是怎么讨好他的。可惜这时候自己……太执拗,又因为继母说了不少话,他就觉得贺驭是想利用自己对付继母,他便一次次地拒绝贺驭。
    现在想来真是蠢啊。
    跟着董绿眉有什么好处?她自己连个正经夫人都求不来呢,还能给他弄到侯爷爵位?这不她都要跟奸夫私奔逃去广州了。自己若是跟着她,能有什么好处?
    而贺驭就不一样。如今贺驭位高权重,就算他自己不热衷权势,可皇帝、太子都重用他。在他的庇护下,自己还能做一辈子太平侯爷,风风光光的,不好吗?
    他回家去了贺瑾的书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跟贺瑾道:“爹,我去找大哥了,他邀请我去将军府住。他还说,不会跟我争抢爵位的,所以您不必担心了。”
    贺瑾狐疑地看他,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的感觉,这感觉让贺钊心头发冷。
    贺钊和他对视,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这段时间贺瑾瘦了很多,自己把自己折磨得不像个样子。
    是嫉妒吧,他嫉妒大哥,又无能为力,便只有这样折磨自己。
    有什么用呢?既放不下骄傲,还想捞好处,怎么可能呢?
    他故意道:“爹,大哥是个心软的人,你只要主动和他好好说话,他也会接受你的。”
    贺瑾双目如电,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小儿子,有些不认识似的。
    贺钊就笑,“爹,你其实也想和大哥和好的,对吧?大哥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风光啊。”
    “出去!”贺瑾把自己窝回躺椅上,不再说话了。
    贺钊委屈得很,“我说错了吗?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干嘛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我小时候不懂,都是你和继母说什么是什么,现在我大了,我也是个男人了!”
    贺瑾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好似失去了所有斗志和情绪一样。
    贺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下越发断定贺瑾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从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有怀疑和失望流露出来,就好似他已经不喜欢董绿眉了一样。
    是对自己失望了吧,觉得自己永远都超越不了贺驭了。
    这个被他推开的儿子,这么优秀,是他望尘莫及的,也是自己这个弟弟望尘莫及。
    呵呵。
    翌日贺钊又去拜访舅舅和表姐,虽然他们对他不甚热情,可他却做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既不痛骂继母骗了自己,也不抱怨什么,只说父亲病了他要侍疾,等父亲病好了他就能去将军府常住,以后大家离着近也就可以常请安了。
    虽然他们没有立刻对他改观,可他知道只要自己态度有所转变,只要自己还是洛灵儿的儿子,是贺驭的亲弟弟,贺驭和舅舅就会重新接纳他。
    这是迟早的事儿。
    他不只是去洛阳侯府请安,他还专门等在县主府门前给聂青禾问好。
    聂青禾从外面回来,他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拱拱手,“嫂嫂。”
    聂青禾显然被他惊到了,瞪着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看他,眼神毫不掩饰地在说他是不是有病了,他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招儿。
    贺钊把自己姿态放低,却也没有刻意讨好,只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是给你道歉的,之前……是我不对,我偏听偏信,以后不会了。”
    他知道聂青禾对他有怀疑,不会相信他突然地转变,所以他就故意散布一点消息出去,安国侯和董绿眉冷战分房了。
    这么不管是舅舅还是贺驭、聂青禾,他们想必就会猜测他是因为知道了继母的真面目、知道自己不能依靠继母,所以才去讨好亲娘这边的关系。
    自己就是一个被继母养废的、养坏的、娇宠骄纵的小公子,如今回头是岸,只要自己一直坚持乖巧懂事,他们终会接纳他,甚至都不需要接纳,只要他略表现得亲近贺驭,向着亲娘这边,贺驭就不会不管他,不会夺他的侯爵。
    所以他只需要这么小小的一点改变,就可以稳赢,以前怎么这么蠢呢。
    他承认贺驭是好人了,是个善良的人了,对付善良的人不需要阴谋阳谋,只需要你也做一个好人,哪怕装也装一个好人,就行了。
    自己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就更行了。
    第138章 暴露--回头无岸。
    贺钊暗自观察,果然,因为他的改变,肉眼可见的,县主府的下人们不再说风凉话了。
    外面那些说书的也不再说安国侯和外室那点桃色八卦了。
    这些言语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对贺瑾跟董绿眉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贺钊就知道聂青禾这个女人不简单,他认定就是她安排的那些事儿。
    可实际他真的小人之心了,聂青禾现在夫妻恩爱,家人和睦,事业有成,每日里小日子过得充实而舒服,整日价美美的,根本不会去理会安国侯府的事情。
    那些所谓的宅斗,不过是有挣不开的束缚,舍不下的富贵,想要去抢去夺罢了,她本身就对安国侯府没有任何想法,又哪里会去跟他们斗?
    至于那些说书的、闲话,自然是满城好事者说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被人编排得还少吗?
    聂青禾对贺钊的改变看在眼里,却也没有主动接洽的意思,不过她也不阻止贺驭照顾他。毕竟在她眼里贺钊怎么说也是贺驭的亲弟弟,贺驭对她弟弟都那么好,难道他照顾他弟弟她会不乐意?
    没有的事儿。
    只是她也不想让贺驭一开始就掏心掏肺,万一贺钊让他失望,那对他的伤害也太大了。
    “他若真的想亲近你,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大家住得这样近,有个什么事儿也能互相帮衬。”聂青禾跟贺驭如是说。
    就比如说聂老婆子突然说不关心聂耀宗要来心疼帮衬聂父了,可信吗?
    这人的感情又不是一下子说变就变的。
    贺钊一直把董绿眉当亲娘一般孝顺,现在突然转性来讨好贺驭了,要说没有什么原因,谁信?
    反正聂青禾不信。虽然有消息说安国侯和董绿眉冷战分房,但是也没说董绿眉做了什么让安国侯、贺钊心寒的事儿。
    贺驭虽然怀念母亲,对弟弟也有诸多想要照顾的心思,只是他生性独立,外冷内热,是不可能跟贺钊黏黏糊糊哥俩好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他也只是给贺钊承诺不要安国侯的爵位,允许贺钊去将军府,要想让他疼爱聂青禾和自己孩子那样,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他想疼爱贺钊,贺钊拒绝,如今他的满腔柔情已经找到了寄托和倾诉对象,贺钊对他的吸引力已经退却多半了。
    贺钊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因为自从和贺驭改善关系以后,肉眼可见的安国侯府的待遇就好起来。
    现在贺钊出门,绝对没人敢在他旁边指指点点说闲话,就算去茶楼那些人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他还去了一次国子监,裴司业虽然还是对他冷冷的,可聂小力那一群人对他却也客气。
    这段时间他知道贺三叔的转移财产计划不是很顺利,先是被人坑了一笔钱,然后钱财转去广州买宅子和铺子的时候,又因为没有可靠的人打点,导致再次被人骗。
    没办法他只好回来,想跟董绿眉合计商量,看看能不能托关系找个可靠的人帮忙。
    这时候若要去外地发展,如果没有可靠的熟人帮衬,那简直寸步难行。
    贺三叔虽然在京城附近的地面上有点手段,离了京城三百里他就没了耳目手脚,还有什么用?
    可董绿眉却等不及了。
    她发现这段时间贺钊开始和贺驭走得近了,她怕贺钊被贺驭拉拢走对自己不利。自己已然不能生育,这下半辈子只能指望贺钊。如果贺钊不认自己做母亲,哪怕他当侯爷对她也没有好处,尤其她更怕贺钊会被贺驭挑唆着和她变成仇人。
    再者她感觉贺瑾可能觉察到了什么,因为他这个月居然过问了她的铺子,以及找后院不起眼的下人问过话。他们俩向来是贺瑾主外她主内的,侯府外面的产业归贺瑾管,后院的事儿归她管,另外他也给了她几家铺子收钱。
    从前他极少越过她去问那几家铺子的事儿。
    董绿眉觉得他就是怀疑什么,但是没有证据,可若是再查下去保不齐会露出什么马脚。
    这日一早董绿眉就亲自收拾了屋里的细软,跟贺钊说要去通州舅舅家住些日子,带他一起去散散心,
    贺钊知道她这是想跑了,他不乐意,“我舅舅是洛阳侯,我通州没有舅舅。”
    董绿眉一怔,没想到他突然态度这样生硬,她柔声哄他,让他别任性,“你爹心情不好,让他在家里冷静冷静,我们过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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