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落和班槐急匆匆赶到药铺门口时,只见跪在门口的妇人因为跪的时间太长,晕了过去,被铺子的小二给扶了进去。
    一看到班槐,掌柜的连忙上前低声道:“东家,这妇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来就跪在门前,只求我们卖给她点鸦片。可东家特意吩咐过,这鸦片如今是特殊情况,若没有您的同意不得私自贩卖。”
    林云落先一步进了铺子,看那妇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待走到她眼前,更是惊讶道:“叶嫂!”
    叶嫂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林云落,见班槐进来就走到她身边,问她是否认识自己,叶嫂顾不上其他,直接就跪了下来,一把拉住林云落的衣袍:“姑娘,你心善,求你帮帮我,卖给我点鸦片吧。”
    林云落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叶嫂,你好端端的怎么要这东西?可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若是,你就把人带去医馆,诊治的费用我来出便是。”
    叶嫂泪流满面:“你行行好,便当是施舍给我吧。再没有这东西,他真的就要死了。”
    林云落心里多了个心眼,和班槐对视一眼后道:“这样,我们拿着点过去,看到底什么情况。若是能帮,我们肯定帮你,好吗?”
    叶只听她说那拿点过去,连忙点头,抬手用衣袖粗粗地抹了把泪:“好好,快跟我去。”
    班槐命掌柜的去库房拿一小团鸦片过来,放入食盒里,提起跟着叶嫂就出了门。
    一行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叶嫂家里,才进院子就听到两个孩子嗷嗷大哭,叶嫂连忙推门进去。
    只见两个孩子缩在墙角,互相抱着痛哭,一个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抱着头,在那地上痉挛着打滚。
    叶嫂奔过去,将男子抱起来,哭喊着道:“不怕,鸦片来了,吃了就好了。”
    这男子便是那日在茶楼撞了林云落的那人,当时他也是这样的痛苦的表情!
    班槐上前查看一番后,神情严肃道:“他吃了鸦片上瘾了。不,准确来说,是吃了用鸦片制成了的大烟。”
    林云落怎么也没想到近日和闻瑾在城内找吸食大烟的人,一无所获,如今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叶嫂哭着乞求:“我求求你们了,快把鸦片给他吃吧,他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可以。”班槐正色地拒绝,“他这样已经是成瘾了,若是不戒掉,会死的!”
    叶嫂被这句话给震慑到了,愣了愣:“不是吃了就会好吗?”
    “这不是什么药,这是大烟!吃了会上瘾,再到后面就是会厌食,身体卷曲,不堪受折磨,活生生被痛死的!你看他现在这样,分明就是瘾很大了!”
    叶嫂的脸彻底白了。
    缩在她怀里的男子死死地咬着唇,身上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脖子上因为太瘦而筋脉尽显,颧骨高高突出,眼睛更是就一双眼白明显,看着吓人。
    他死死地抓着叶嫂:“难受,疼。”
    叶嫂回过神来:“不怕,我已经把鸦片带来了,吃了就好了。”她柔声安慰了几句,再抬头看向林云落,“姑娘,你快给我。”
    林云落摇头:“这东西真的不能给。而且你夫君吃的是大烟,不是鸦片就可以解决的。这两个还是不一样的。”
    见无论自己怎么乞求,林云落和班槐都不肯把鸦片给她,而怀里的人更是因为疼痛直接晕过去了,又怒又气的叶嫂把丈夫放了下来,直接拿起扫帚就把二人往外赶。
    “我以为你是个心善的,没想到竟如此蛇蝎心肠,见死不救!”直到将二人赶了出去关上门,叶嫂才返身回屋。
    怎么拍门都没人来开了,林云落一脸焦急:“现在怎么办?”
    若是硬闯,倒也可以,但关键是,他们并没有面对大烟吸食者的实际经验,就算进去了,又该如何应对?
    “我在这守着,你去找孙大夫,看能不能来诊治一番。”班槐道。
    林云落应下,一路飞奔而去。可等她带着气喘吁吁的孙大夫一路奔来的时候,这院子的门反倒开了。
    院子里没有了嚎啕大哭声,也没有了痛苦的扯叫声,安静的可怕。
    叶嫂的夫君静静地躺在地上,那双大眼睛死不瞑目地看向院子,手还伸出来,仿佛临死前还在挣扎着想讨要一份大烟。
    两个孩子止住了哭声,可是看到自己父亲变成这样,都有些畏惧不敢上前。
    叶嫂伸手轻轻地抚摸男子的双眼:“你安心走吧,到了地府,可别再碰这玩意了。两个孩子我会照顾好,好好养大他们的。”
    再挪开手,那双眼睛溘然闭上了。
    这时候两个孩子才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男子身边,哭着喊了声“爹爹”,只可惜躺着的人再也不会应他们了。
    孙大夫上前查看一番后对林云落摇头:“刚刚咽气的。”
    林云落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嫂。
    “我们夫妇二人有个菜园子,他种菜我卖菜。原本那日该是我去金美楼送菜的,但我身子不适,他非要替我去。”叶嫂跪在她男子身边,吩咐孩子去打盆热水来,洗了纱布,将他脸上的污渍一点点擦去。
    “那日回来他格外的高兴,说碰着贵人了,贵人说他的菜极为新鲜,将整车都买了不说,还说见他憨厚实诚,一道请他喝了酒。”
    叶嫂细细地说着,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和一个时辰前跪着求林云落时,判若两人。
    “他说,那贵人听说他还会弄花草,说以后府邸的花草活计都交给他,以后买盆栽也找他。那日他开心极了,抱着我都不肯睡,说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我也为他高兴,他一直这般勤快务实,待我和两个孩子极好,又从没那些花花肠子。”
    叶嫂仿佛是在擦着心爱之物,动作很是轻柔:“可打那之后,他总是打哈欠,整个人无力,瑟瑟发抖。几日后那贵人又出现了,给他抽了一管子烟,他的毛病就好了。”
    “就这样,他每次都要抽这烟才会舒坦,可每次舒坦后,整个人却愈发的不好。如今成这样,你们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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