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白日里姜行舟来闹了一场后,冯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晚饭也没怎么吃,便回了自己的房中。
    当时姜行舟离开后,他上前问了苏诗沁。
    “孩子的父亲是谁?”
    苏诗沁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现下的风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他模糊记得他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时曾去找过宝鸢,可宝鸢依旧拒绝了他,这一回他算是看的清楚明白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他是何身份并无关系。
    当时他心情郁郁,去了酒楼喝酒。
    醉酒后他跟苏诗沁似乎说了许多话,至于后来......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在自己房中,而且母亲曾说过是苏诗沁送他回来的。
    难道?
    他心下一个激灵,忙去了苏府。
    苏自荣现任工部侍郎一职,府宅却只是一处不显眼的二进院落,他去门房处告知了身份,说是要拜见苏自荣。
    门房的人忙不迭的去传了。
    没过一会儿,苏自荣便手持着扫帚过来了,见了他便问,“你就是冯效?”
    冯效应了是。
    话音刚落,苏自荣手中的扫帚就挥了过来,他躲的匆忙,竹尖扫过脸颊,登时便出了血痕,似是被猫抓了一般。
    冯效慌乱的往后躲。
    “苏大人,我......”
    只苏自荣不给他分辨的机会,将人赶到了街上去,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一通下来已是力竭,他持着扫帚,叉着腰在那喘气。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没的站脏了我家门前的地。”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吩咐管家关了门。
    “以后若是再敢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同在朝中为官,冯效也知晓苏自荣的秉性,知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只不知今夜为何会如此的失常?他心中的疑虑愈发深了。
    苏府。
    苏自荣刚回了屋就看到女儿跪在了屋中。
    苏诗沁不住的磕头,“爹,女儿给您丢人了,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女儿愧对您这么多年的教导,做出了这等让您蒙羞的事。”
    苏自荣只这么一个女儿,娇养到这般大,哪里受得住这些,也跟着红了眼。
    “你现在怀着身子,可千万仔细着。都是那冯效花言巧语骗了你,后又攀上了忠肃侯府这门亲事。”
    苏诗沁摇头道。
    “不是,不是的,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先爱上的他,这才铸成了大错。”
    一旁的苏母早已哭成了泪人,只抱着苏诗沁道:“偏遇上这么个负心之人,我苦命的沁儿啊。实在不行,娘带你回乡下去,娘照顾你一辈子。”
    母女二人哭作一团,苏自荣只恨不得立刻提剑去将那冯效杀了,他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一个女儿便被这个男人给毁了。
    从前在苏州时他的女儿最爱笑闹,可这些日子除了眼泪,他就没见到女儿笑过一次。
    苏自荣心如刀绞般的难受,只眼下也无其他法子。女儿又铁了心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况他也不是那等狠毒之人,眼下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离开,躲的远远的。
    ......
    世上之事,只要留意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冯效多番打听,也未查出苏府的任何消息,只越是这样,他心中就却觉得蹊跷。其间又去求了冯芷仪帮着去问问。
    冯芷仪回来后,只说苏诗沁来京这些日子水土不服,要回苏州老家去养病,不日就要启程。
    这一日,天气很好,郊外游人如织。
    冯效一早就守在了路旁,远远的见着的苏府马车,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上前伸手给拦了下来。
    他是猛地自路旁窜出来的,好在赶车的是个老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要受伤的。
    马车紧急停下,倒是颠了一下,苏母隔着帘子喝道:“怎么赶车的,也不知仔细着些。”
    冯效连忙去了车窗旁,拱手道。
    “诗沁妹妹,我有些话想问你,还望你能下车一叙。”
    苏母喝道:“我们苏家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她对着车夫喊道:“还不快些驾车。”
    冯效再次拦在了马车前。
    “今儿若是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便是从我身上压过去我也不会挪半步。”
    男人鲜少有如此耍无赖的时候,苏诗沁知道上次去了冯家,就必会有今日。她递给苏母一个放心的眼神,自顾的下了马车,走到一旁的松树下站定。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冯效舔了舔干裂的唇,“孩子是谁的?”
    “你的!”
    苏诗沁答的干脆。
    冯效久久回不过神来,虽早已猜到了答案,可从苏诗沁口中听到,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苏诗沁又道:“此事只你知我知,还有我爹娘知道,旁人并不晓得,自也不会耽误了你的前程和大好姻缘。你放心中这孩子往后姓苏,跟你们冯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开,冯效一把拉住了她。
    “既是我的错,我定会负责到底。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苏诗沁回眸看了他一眼。
    她信男人说的话,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有这一天,可现在她忽然就不那么想了。
    “你爱我吗?”
    冯效的唇嗫嚅着,半天没有回答。
    苏诗沁挣开了他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车马悠悠,很快便消失在了拐弯的地方。冯效失魂落魄的回了冯家。
    自打跟忠肃侯府结了亲后,白氏可谓是赚足了脸面,人也愈发的圆润了,见着儿子回来正要与他商量婚期的事,谁知冯效却开了口。
    “娘,我要退婚。”
    他已经犯了错,伤害了一个女人,决计不能再伤害第二个了。况他与那沈玉珠本就没有感情,且宝鸢一事他也算看清沈玉珠的为人了。
    眼下退婚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
    白氏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你是疯魔了吧,这样好的亲事你不要,难不成你还要娶玉帝的女儿吗?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这门亲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第75章 离京。
    已是四月下旬。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不起眼的油青马车正在缓缓行驶着,只路不好走,车身颠簸的厉害, 少倾便有一只玉白的手掀开了帘子, 跟着便见一双十年华的美人趴在车窗边干呕了起来。
    赶车的人忙“吁”了一声, 停了下来。
    “夫人, 要不歇歇脚再走吧?”
    宝鸢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子,又拿了茶水漱了口, 含了一颗蜜饯在口中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护送她的人都是秦婉亲自挑的,她倒是不担心。
    林中树木葱茏, 遮天蔽日, 倒是比外头要凉上几分, 宝鸢只记得离京城大半个月了,并不晓得距离目的地荆州府还有多远。
    “我们这是到哪了?距离荆州府还有多远的路程?”
    那赶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 年轻时走南闯北, 便接过话茬道:“这才到了豫州的边境,离荆州府还远着呢,眼下夫人的身子一日大似一日, 像是前些日子那样赶路只怕是不能了。”
    他皱着眉算了起来, 手中的长烟杆子斜搭在一旁的膝上。
    “快则一个半月,慢则两个来月吧。”
    “啊?”
    宝鸢惊呼一声, 起初在《大渝志》上看到荆州府的时候,她只晓得距离京城极远,可没想到会这么远。连日来赶路辛苦,她现在又怀着身子,只怕是难以再往下走了。
    山中的风带着草木的香气。
    宝鸢吹了会儿风,整个人也松快了些。
    她缓步走到了高处, 极目远眺只见不远处有一处山谷,谷中有袅袅的炊烟,河水像是一条玉带贯穿了整个山谷,瞧着倒是格外的宁静。
    宝鸢又想,这里离京城也稍稍近些,倘若秦婉或是聂忱想来看她也方便些,不比荆州府路途遥远,若非必要只怕此生要再见也是困难。
    她不敢立刻做决定,忙让人扮成了行脚的货商去探探那村子的底细。
    若是民风淳朴她便住下。
    护送的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山下的村子叫大槐村,因着山路难行,村子里只一二十户人家。”
    “那我便在这里住下吧。”
    宝鸢轻轻的说了一声,“这一路劳烦诸位了。”
    原本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回家,现下护送的几人皆都露了喜色,“夫人可想好了?那大槐村本就偏僻,夫人若是在这儿住下,身旁又没人伺候,只怕是要吃苦的。”
    宝鸢莞尔一笑。
    “不妨事的,我本就是苦出身,不怕这些的。”
    几人将宝鸢送去了大槐村,待一切都安置好之后,这才回去复命。
    宝鸢原想写信让他们带回去的,又恐会被有心人发现,便只让他们带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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