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时眉毛轻挑,直起了身体,马后炮总是说什么都好。
    才不是!穆夏郁闷地瘪嘴,就是觉得这么多年可惜了嘛。
    是啊,可惜了。韩青时也这样觉得,可是,我当时没有办法。
    穆夏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怕晒黑了,在员工面前抬不起头?
    想什么呢?韩青时被穆夏无厘头的猜测弄得啼笑皆非,被迫回想当时,笑容慢慢淡了下来,那天挨了打,脸上有很深巴掌印,不戴口罩会被人指指点点。
    !穆夏心口猛地闪过一阵剧痛,像被人狠狠剜一刀。
    韩青时这么好,谁惹得打她?
    她这么厉害,谁敢打她?
    打得要多重,才逼得她不得不戴起口罩示人?
    穆夏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她张开嘴,尝试好几次,才勉强发出了声音,谁打你了?
    韩青时笑着,波澜不惊地回她,我救过一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鞠躬
    为何今天如此短小?
    因为要完结了,人飘了,坐不住了
    不是是玩密室吓疯了
    痛哭流涕
    明天一定码完最后一章!码不完提头来见!!
    算了,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比较好,最后一章内容不少,码不完就,码不完吧
    摊手手
    第89章
    朱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穆夏在看台上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着,靠在韩青时肩头,听她平静地回忆那段并不愉快的往事。
    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大都会问我们关于梦想的问题,我的梦想很简单,但是很远去最北的城市,和父母在一起,被他们宠一宠;有一天,他们突然走了,我的梦想变成了去最北的城市,看一看他们热爱了一辈子的城市。看过,就不想走了。那里的人都认识我父母,走在哪里都好像能看到他们的影子。所以我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用最短的时间毕业,做好了一切准确去那里。
    可就在答辩前一周,韩青时突然接到韩明哲的电话,说爷爷可能不行了,让她马上过来医院见爷爷。
    韩青时是爷爷一手带大的。
    小时候,爷爷总笑呵呵地说:阿时阿时,你要快点长大,赶紧来GN帮爷爷的忙,爷爷一个人太累了。
    真到了高考填报志愿,爷爷又义无反顾地支持她所有的决定,想学医就学医,想去北方就去北方,不用操心GN的事,有爷爷在。
    韩青时知道自己的选择很自私。
    爷爷到了那把年纪,本该安享天伦,却没有儿女孝顺,也没人指望。
    可她还是狠心地决定那么做。
    不为和父母一样投身事业的崇高理想,她只是,羡慕有父母疼爱的女同学太久,若无其事地把那份羡慕藏得太久,忍不住想去拥有而已。
    但她又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天生骄傲的她,本能想让父母何时何地都以自己为荣。
    所以她学了医。
    父母说,那里的医生太少了,好医生愿意留下就更加难能可贵。
    韩青时一直记得那些话,记得父母说那些话时语气里的叹息。
    她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把什么都做到最好。
    接到韩明哲电话的时候,韩青时正在和硕士导师确认答辩的事。
    听到他说爷爷可能不行了,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眼前发黑,站立不稳。
    导师担心她这个状态去医院会出事,亲自开车送她过去。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你怎么才来?!韩明哲压着愤怒质问,你知不知道爷爷到闭眼都想见你最后一面!
    韩青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呆站在病床前,眼神空洞。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新校区实在太远,下班高峰的路太堵。
    爷爷的葬礼很简单,只通知了几个老友,这是他离开前亲口.交代的。
    下葬那天,韩青时没掉一滴眼泪。
    等到送行的人离开,好几天没主动说过话的她才终于出声,爷爷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韩明哲身上已经没了当时的怒气,他站在墓碑前,很平静地说:爷爷一直在怪自己没有把GN的事处理好,注定要留给我们一个烂摊子,还有
    韩明哲话到一半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韩明哲轻叹口气,继续说道:青时,有件事,爷爷一直不让我和你说,怕你有压力,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还是决定告诉你。
    明哲!杨炎不赞同地摇头,你答应过爷爷
    说吧。韩青时打断,声音很低,我想听。
    杨炎了解韩青时的性格,她想知道的事没人瞒得住,只好默了声,听韩明哲把那件爷爷想带进黄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从去年开始,爷爷就在忙着处理转手GN的事,他想把GN卖了,拿钱去投资西北的医疗,顺便陪着你。他唯一的儿子和儿媳都葬在了那里,他打心底里害怕那里,可让你去,又是他亲口答应过的,他不能反悔,只能尽力想办法护着你。
    如果没有意外,在你毕业前后,GN的事就会处理好。
    谁知道突然出了员工坠楼的事,GN形象严重受损,原本谈好的事也变成了未知数,爷爷担心夜长梦多,才那么着急地去亲自处理。
    他年纪不轻了,这几年身体也越来越差,医生说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也不能继续管理GN。
    青时,GN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你有没有想过,他要多疼你,才会想着把GN卖了去陪你,才会想着拿一整个GN去换你想要的?
    我没有。韩青时哑声说。
    数天沉默地隐忍,韩青时终于撑不住,在爷爷的墓碑前蹲下来,眼泪拼命往下掉。
    她从来没想过爷爷有一天会舍得把GN卖掉。
    现在知道了,她应该怎么?
    还能怎么做?
    硕士答辩在爷爷下葬的第二天。
    一大早,韩明哲接到韩青时导师的电话,询问他韩青时的情况。
    韩青时还没出房间,韩明哲虽未兄长,毕竟是成年男性,不方便直接进去,就托了杨炎帮忙去看。
    韩青时房间里的空调没开,很热。
    杨炎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赤脚坐在地上发呆,像是已经坐了很久。
    杨炎走过去,蹲在韩青时身前,轻声说:青时,今天答辩。
    韩青时眼神发直,反应却格外清醒,她抱着自己,自言自语似的说:嫂子,我不去答辩了,不去找爸妈了,我什么都不贪心了。
    那天之后,韩青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亲自登门找到爷爷以前的同学一位A大计算机退休老教授,请他帮忙进了A大,从零开始学习。
    与此同时,没有任何经验的她,空降的她,还要尝试着管理GN,处理那些无休止的麻烦。
    压力大到无法想象。
    无数次,她在深夜下班,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想不起来回家的路。
    一次偶然,她开出市区,开到了一片未经开发的景区。
    那里很安静。
    能看到星空。
    即使她站在车顶,对着夜空大喊,也不会有人嫌她吵,说她一个女人迟早撑不下去。
    那之后,她便经常去和那里的黑夜倾诉无人可说的压力。
    时常会待一整夜,等到天明,回家换身衣服,继续去那个对她非议众多的GN上班。
    日子慢得成了煎熬。
    又是一年新生报到。
    韩青时陈德平办公室出来,看着手里的竞赛获奖证书,以为自己终于熬过去了。
    她难得心情好,在学校超市买了瓶甜得发腻的咖啡,边喝边往校门口走。
    今天是高中母校建校90周年的校庆开幕式,她一个月前就收到了回校参观的邀请函,答应会去。
    韩青时看着时间充裕,没走大路,优哉游哉地顺着西边偏僻的林荫小道往出走。
    半途,遇到一个倒地不醒的年轻男孩儿,脸色发紫,已经没了心跳和脉搏。
    那个瞬间,韩青时忘了自己早已经不是医学生,她在本能的趋势下,果断上前救助。
    十分钟,一千多次胸外按压。
    韩青时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她还是没有放弃。
    最后人救回来了,没得到一句感谢,只有孩子母亲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和疯狂嘶吼,你刚才在干什么!我儿子还不到18,你怎么能那么无耻!
    是的,她匆匆赶来,只看到韩青时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摸她儿子的胸,在亲他。
    韩青时什么都没说,也没在男孩子能说出来话,和母亲解释清楚后去听她不情不愿地道歉。
    她拖着一身汗,很慢地往出走。
    转到计算机后,她怕自己有一天真的逃走,刻意避开和所有医学有关的东西,就连生病也是能不去医院就硬生生往过扛。
    太久没有练习,刚才十多分钟不间断的按压,使得她的胳膊到现在还在持续发抖。
    这种感觉很熟悉。
    把濒危之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真实让她兴奋。
    那种兴奋已经超越了她学医的初衷找个好理由去见父母。
    多年坚持已经让它变成了热爱。
    韩青时放任兴奋在身体里横冲直冲,任由它疯狂牵动着那些被她藏在心底深处,从不曾舍弃的记忆。
    当记忆冲破牢笼,平静之下的不甘就开始迅速爆发。
    它强势地与现实撕扯扭打,最后以败者之姿,狼狈地跪在地上收拾满目疮痍。
    韩青时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她踉跄地坐上车,不管车里高得让人窒息的温度,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一整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根本没有熬过去。
    适应现状不过是对现实的妥协。
    可妥协一旦受到威胁,不甘就会成倍地往出涌。
    她不想再日复一日地学校、GN两头跑,逼自己去接受那些陌生的东西。
    不想再起早贪黑,去处理那些永远没有头的麻烦。
    也不想去操心谁的饭碗,关注谁的兴衰。
    她就想简简单单的,学有所用,轻松自在。
    可是合作方老总打来电话的刹那,她还是不得坐起来,整理衣冠,清嗓润喉,笑着说:段总,等您一通电话真不容易。
    然后,按部就班地回校参加开幕式,结束了,再去GN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韩青时以为这趟短暂的校庆之旅会和她参加过的诸多宴会一样,当时笑脸迎人,过后谁也不记得谁。
    哪曾想,操场的一个偶遇,竟成了她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
    夏夏,你救过我的命。不管当时,还是现在,韩青时始终这样认为,没有那天的穆夏,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继续平衡已经藏不住的不甘,和面对全然陌生领域的有心无力。
    穆夏听韩青时一番话,觉得即使靠在她肩上,紧紧挽着她的胳膊也还是不够。
    她站起来,跨坐在韩青时腿上,两臂紧紧环着她的脖子,趴在她肩上,无不庆幸地说:还好那个年纪的我爱管闲事。不然,谁陪着她?
    韩青时抱紧穆夏,回忆逐渐变得轻松,我算是早熟又独立的那种人,从小到大,没什么人安排我。我第一次听话,是听你的话,你说今天会过去。所以,从那天起,我不再回避,而是试着真的放下。很快,学习变成了一件很轻松的事,管理GN也游刃有余,我想去找你,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回去才发现,你不见了。
    穆夏内疚,对不起,外婆对我,就像爷爷对你,我不能不回老家陪着她。
    我知道,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不经想,心里总惦记着,记着记着就悄悄变了味道。韩青时亲吻穆夏的侧脸,言辞之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我很早就知道卫蓁喜欢女人,同性恋三个字对我而言就是普通的感情,所以当我意识到自己总会想起你的时候,没有任何惊讶,甚至有些开心地把微信头像换成了你,在民宿里移栽了棵梨树等着你。
    从开花到结果。
    再从成熟到败落。
    年复一年。
    穆夏听不下去,紧抱着韩青时,哭着和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回去老家之后,我要照顾外婆,还要适应新环境,准备高考,太忙了,我,我还以为你那个年纪的人不会把一个小孩儿话当真,就把你忘了,对不起。阿时,对不起。
    韩青时摸着穆夏的头发,轻笑,没事,你后来不是又回来了?
    回来,你怎么不第一时间认我?穆夏坐起来,泪眼婆娑地问她,为什么那天晚上不直接告诉我你是谁?
    韩青时偏了下头,笑里多了几分无奈,因为那之前我已经见过你,还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什么时候?在哪里?什么消息?穆夏急不可耐地问。
    韩青时,社会奖学金颁奖开始之前,你在拐角撞到了我。
    !穆夏震惊又惊喜,那个人竟然是你!
    是我。韩青时越过穆夏的肩膀,看了眼干净的鞋面,很慢地说,我问陈老师你为什么哭,她说你在项目里犯了错,犯错的原因可能是谈了恋爱,对项目不用心了。
    我没!我有穆夏丧气地塌下了肩膀,我没有因为谈恋爱影响干活,但我当时确实还和韩书颜在一起。
    有不奇怪。韩青时无所谓地揉揉穆夏头发,语气平静,我怕一见你就离不开你,会让你在我和那个人之间左右为难,那就干脆不见,不说,让嘉卉替我去了颁奖现场。
    阿时穆夏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你说呢?韩青时倾身去亲穆夏红通通的鼻头,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心情很糟糕,刚好卫蓁也心烦,找我出去消遣,我们就一起去了TONIGHT,然后,在那里遇到了过来搭讪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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