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见到秦意上来,喻林也不顾着长辈的形象,一溜烟的跑到他身后,饕餮嗤嗤的冷笑:哥哥真是长进不少,也好意思往一个毛头小子身后躲。
    金血滴到地上,又悄无声息的化作金烟消散,喻林大口喘着气,扒着秦意的胳膊喊:我好心劝你不要轻敌!
    敌?
    饕餮眼神一冷:秦家小子,论辈分算,我和你身后那废物一样是你长辈,你爹以前没为难过我,滚远点,我不伤你。
    秦意没想到饕餮看着竟然也比较通情理,来不及管他俩的恩恩怨怨,回头问喻林:表叔,乐乐他回来过吗?
    喻林气的七窍生烟:你还有心情管别人,她会搞死我的!
    饕餮却是勾唇笑了,面目恢复小女孩的可爱样子,抱着娃说:你那只小兔子已经被这废物打伤跑了,你确定还要护着他?
    秦意心中一紧,喻林骂道:你乱说个屁,我什么时候打兔子了!小意你可别听她挑拨离间,我和说你她从小就最坏了
    饕餮冷笑一声,示意秦意的看向已经被打烂的大门。
    秦意心绪稳定,自然感觉到了纪乐的灵力波动,想想喻林会在自己家里,倒吸口气,冷声问:你开了法阵?
    喻林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点头告状:是啊,你看她把你家砸的。
    饕餮没说不是自己动手,只是笑着看秦意,一步步往前走:所以你让不让?不让就连你一起吞掉!
    她已经没什么耐心,闹起来妖管局的那些老东西一定会来插手,速战速决才行。
    秦意虽然心急,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饕餮把喻林咬死在家门口,于是站在他面前没动。
    饕餮冷笑:不知天高地厚!
    秦意头疼的叹了口气。
    饕餮的头颅已经化作巨大的嘴,两只眼睛在嘴的上方瞪圆,头顶长着巨大的盘羊般的角。
    她口中布满利齿,而手中的娃娃也变成了一把血淋淋的骨斧,冲着秦意迎头而来。
    这骨斧应该是什么异兽的骨头,刃上闪着冷萃的精光,锋利坚硬,被饕餮拿在手里就是最合适的餐具。
    骨斧乱劈,剁烂了丢进嘴里,一气呵成。
    可这斧子落在秦意面前时,却被轻而易举的被他手掌抵住,分明削铁如泥的斧刃,却在他手心里留不下一道划痕,只落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饕餮惊住,这条小龙分明只有三百来年的道行,虽然身上许多福泽,可总不会这么逆天,竟然能挡住她的骨斧。
    她惊疑不定的又退到几步之外,变回人身凝眉问:你真是秦家的小崽子?
    就是秦意他爹想挡住骨斧也要费些力气,这小龙竟然毫不费力?
    秦意点点头,斟酌着算了辈分:你伤不了我,表姑还是先走吧。
    饕餮眯起眼,瞪着喻林许久,才转身化作黑雾消失。
    喻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你回来的及时。
    秦意没时间管他,立刻拿出手机查看纪乐的方位,却发现定位就在楼下的水池处
    想也知道,手机一类的东西已经被扔了。
    秦意看看被砸烂的大门,又看看喻林,有火不能发,进屋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
    喻林在大门上施了个障眼法,好让别人看不出异常,乐呵呵的追进去坐在他身边:表叔就知道你靠谱。
    想也知道纪乐肯定生气了,说不定还受了伤。
    秦意心中焦灼,脸色极其难看。
    喻林奇怪的问他:你怎么了?
    秦意没好气的说:等死!
    喻林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明明都赶走了饕餮,难道因为被砸烂了大门生气了?
    可秦意也不是这么小气的龙啊。
    百思不得其解,喻林没敢再出声,直到秦意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喻林才慌慌张张问:你去哪啊?
    秦意咬牙切齿:去找死。
    喻林疑惑的追上去: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秦意冷声道:去找长泽上神。
    喻林哭丧着脸:他就是个和事佬,等我被吃的渣都不剩他肯定还在念着以和为贵呢!
    秦意停住脚步,压着火气:总之,以后不准再来我家!
    上次把小兔子拐出去的账还没算,这次闹的更甚。
    简直是来催命的!
    还是得先找到乐乐才行。
    而此刻纪乐气呼呼的蹲在马路边,抱着秦小豆和铁罐子骂秦意。
    要不是我没有灵力了,我就去吃掉他!
    竟然敢背叛我!
    坏蛋!
    罐子鬼缩在罐子里,闷闷道:会不会是误会呢?
    纪乐拍了下罐子,凶巴巴说:我都受伤啦!
    没有灵力,他的恢复速度其实是很慢的,犼又不是那种皮糙肉厚的种族,纪乐磨着牙说:爪爪毛都焦掉了。
    丑死了!
    秦意家那个法阵的确厉害,要不是他动手,饕餮一定也束手无策,他刚刚生气用掉了灵力,从陈欣儿子那里□□的草也不够填的。
    这下真是亏大了。
    纪乐蹲在马路边,越想越生气,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他肚子饿了。
    动动鼻子,他盯上了附近的火锅店。
    纪乐喜欢吃火锅,不管是辣辣的或者酸甜清汤的喜欢,一口气能吃到好多种菜,还有好多味道,这让胃口小的兔兔会很满足。
    他转身抱着猫和罐子进了店门,门口的服务生却把他拦下来:先生,宠物是不能进店的。
    纪乐茫然的眨眨眼:为什么呀?小豆很干净的。
    服务生耐心解释:干净也不可以,这是店里的规定,您看是不是
    纪乐听懂了,出门虚晃一枪,点点秦小豆的脑袋,让他消失在别人的视线里。
    好在隐身术不用什么灵力,不然他连饭也吃不到了。
    纪乐觉得饿了,一口气点了许多东西。
    服务生看看他,劝道:点这么多,可能会吃不完。
    纪乐才不理他,只顾着翻看菜单:我有钱的!
    服务生没再说话,闭嘴点单。
    秦小豆乖乖的坐在对面,纪乐偷偷喂他吃了些蔬菜。
    这胖猫吃了这么多天的好东西,肥了几圈,现在也开始学会挑剔了,咬了一口鱼肉和西蓝花,也没再吃东西。
    等到纪乐吃饱喝足,抱着铁罐子摇摇晃晃,冲服务生挥挥手:我吃饱啦!
    服务生觉得他可爱,声音温柔:你好,本单消费四百八十二元,剩余菜品需要打包吗?
    没有秦意在,纪乐每样只吃一点点,剩了满桌子的菜。
    很浪费,但纪乐却没有这个概念,摇摇头翻找着问服务生:四百八十二,那是要几个钱?
    服务生被他问的愣住,纪乐觉得他很笨,直接将罐子里的钱给他看:多少呀?
    先生,您不要开玩笑了
    纪乐疑惑的看他:我没有开玩笑啊?
    服务生笑不下去了,却还是好脾气的说:您这里的钱不够。
    天啊,究竟是谁家跑出来的傻子。
    纪乐呆住了,他看看自己的钱,皱眉道:怎么会不够呢?我有这么多呢!
    服务生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觉得这小孩怕不是智商不太够,偷跑出来的,于是又说:如果您的钱不够,打电话给你的家人来付也可以。
    他哪来的家人,又不能找秦意,想了想,只能抬起头对服务生说:你看我眼睛。
    服务生看过去,只觉陷入一片红海,雾气弥漫,将他慢慢包裹,轻轻柔柔的将他拽进温暖的深渊
    等他彻底醒过来,面前的小孩已经不见了,服务生对着桌子想了半天,惊叫一声:草!吃霸王餐的?
    干了坏事的纪乐跑出店里拍拍心口,抱着罐子在街上乱逛。
    心情更差了。
    罐子鬼小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看不见纪乐的脸,只听声音闷闷的传到耳边:我不喜欢。
    罐子鬼问:不喜欢什么?
    秦小豆乖乖的跟着,纪乐委屈的说:不喜欢这里,我想回钟山。
    他常常会提起钟山,可罐子鬼并不知道钟山是什么地方,只好问:那是您的家吗?
    纪乐点点头,也不管罐子鬼能不能看见,吸吸鼻子说:但是现在哪里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一片荒芜苍凉的树,贫瘠的土地,没有他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会一直保护他的烛阴。
    纪乐心底忽然生出从未有过的怨念,烛阴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他在这里什么都不懂,又没有灵力,只有一只猫和一只鬼陪着,还要小心不被大妖怪抓到,小心翼翼的。
    今天还被烫到了爪爪,好疼。
    纪乐最怕疼,烛阴以前就常常拿这个吓他,说做了坏事要打屁股,可也从来没真的动过手,养的他更加娇气。
    烛阴是钟山之神,视为昼,瞑为夜,为了维持日月轮转,夜不能视物,于是纪乐便总是在夜里偷偷做些白天不敢做的小坏事。
    前一日烧了凤凰的尾巴,后一日又把讹兔推进河里,各种精怪纷纷告状。
    但每次烛阴也只是关他禁闭罢了。
    纪乐心疼的看着自己手臂,鼓起脸小口小口的吹气,一边念着:不疼不疼
    他说给自己听,好像真的就不是很疼了,闲着走进公园,抱着秦小豆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下午的阳光太暖了,吃饱喝足,晒着他就睡着了。
    直到晚上公园里多了许多人,一位大妈看不下去,摇醒了他。
    小伙子,别在这睡啊,晚上着凉要感冒的。
    大妈穿着跳广场舞的运动衣,看起来精气神十足,腰上还挎着个小广播,正外放播着戏曲。
    纪乐觉得刺耳,往后躲了躲呢喃:才不会。
    大妈自来熟的往他身边一坐:那怎么还不会,我孙女这几天就感冒着,可难受的
    纪乐觉得她有点奇怪,眨眨眼抱着猫起身走了,大妈摇摇头,心想现在的小年轻,防心真是重。
    不开心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纪乐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活在当下,深思熟虑后说:看来赚钱也不太容易。
    他说话的时候,瘫在公园门口的醉汉嗤笑:你这张脸赚钱才容易。
    纪乐转头看他,这人贼眉鼠眼,看着不像有福气的,但身上也没什么严重的恶煞,于是他问:脸?脸怎么能赚钱?
    男人喝的烂醉,积压的恶意发散,不怀好意的指了指对面亮着粉色灯的小胡同:去哪,想赚钱去哪里啊!老子刚他妈的花光了底,现在嗝,兜儿比脸还干净。
    纪乐反驳:你的脸可不干净。
    男人正要骂他,突然转身扒着树狂吐,纪乐嫌恶的远离,看着小胡同思考,决定还是去看看。
    小胡同里有很多按摩馆。
    刚入了夜,天上的云如火烧,这些粉灯已经星星点点的亮起,如同城市一隅的怪异长龙,排队散着脂粉气。
    这地方是老城区,许多房子是在等拆迁的,附近有几个老家属院,还有一所高中,到了晚饭的时候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血红的光照到墙上,大片的爬山虎昭示着这些建筑年代久远,可就算如此,各家各户也热火如荼的做生意。
    其中最多的就是这种打着按摩理发招牌的安乐窝。
    白夜交替的时间,是鬼怪开始活动的闹钟,东瀛人叫这个时间逢魔,小孩子在这之后就不能乱出门,否则很容易撞到鬼怪,冲撞出一身邪气生病。
    而在这个小胡同里,也不止有人类,还有许多混在其中的精鬼。
    逢魔时过,他们就懒洋洋的出门活动,这些精鬼并不伤人,只做交易,诱人献出阳气供他们修行,所以做这行当也合适,没人会怀疑白天为什么很少开门。
    纪乐很容易就抓到一只鬼询问,在这里要怎么赚钱。
    罐子鬼觉得这里不大对劲,可他见识浅,生前也只活了十五岁,并不太懂哪里不对。
    这艳鬼生前是个漂亮女人,妆容精致,衣服半遮半掩的搭在身上,风情万种。
    她打眼看着纪乐的脸,就黏糊糊的想占些便宜,却被纪乐一抓抓破了皮,这才安分:想在这里赚钱还不容易,只需要等就是了。
    纪乐歪头看她:等什么?
    等有钱人,你长得好,会有很多人乐意给你送钱的。
    艳鬼打了个哈欠,歪歪扭扭的往里面走,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她相熟一般热络的上去拥抱,男人也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耳语。
    不知道说了什么,艳鬼忽然凑到他脸颊亲了一口,那男人哈哈大笑,又说了几句话,果然拿出钱包,将一叠钱塞给她。
    但艳鬼图的可不是阳间的钱,心急如焚的拉着男人进了屋,粉灯屋子拉上了窗帘,门就又关上了。
    这里面也有不少棋牌室,好赌的人也钻进小胡同里。
    几家烧烤摊也开在这,热火朝天,见纪乐呆愣在原地,刚搬出炉子的胖男人冲他说:别听那娘们的,你还小吧,附近高中的?
    纪乐摇摇头,也没回答,直接走到了小胡同口,倒真的认真等了起来。
    他仔细想着艳鬼的意思,等有钱人,大概就和秦意那样给他花钱一样,对他来说也算是供奉。
    如果有其他人类供养他,他可以去保护这个人,算是公平。
    秦小豆喵呜一声,警惕的看着周围。
    人说猫有七窍玲珑心,它本能的感觉到这里鬼气森森,不像什么好地方,所以不安的绕在纪乐脚边,摇着尾巴。
    罐子鬼担忧的问:你真要等?我总觉得她说的话好奇怪。
    他以前总是您啊您的叫,这下真是有些着急了,比起那个花枝招展的艳鬼,他更觉得那个胖子比较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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