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话, 一边拉着她的手在自己左腿上试探, 像极了磨刀霍霍, 就差找准位置就可以下手了。
    纪绣年失笑:我好端端地要你的腿做什么
    周琅站起来,一把将她拉起来:那不就行了。跟不上我,那我走慢点就好了,再不济你就让我变成一个瘸子。好啦,我们出去吧。
    她不会在言语上给她逼迫感。
    只有行动才叫人安心。
    去哪?
    买戒指。
    啊?
    快点。
    先前周琅已经请了大师定制婚戒, 工艺繁琐耗时也长, 原本她觉得不必太着急,可现在她等不及,必须要拿金银钻石把这人在她身边拴住了。
    销售小姐温和又热情, 指着一排钻戒问:请问两位需要哪种戒指?
    周琅偏过头问:年年换黄金的吧?贵重,俗气,挺好的。
    纪绣年:俗气?
    销售小姐笑眯眯地接上话:啊呀您眼光真好,您太太皮肤白,压得住黄金,戴起来肯定好看的。
    周琅也笑:谢谢。
    几排戒指里,她一眼就选中最宽最重的那枚,戴在纪绣年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其实有那么一点搞笑的格格不入,可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却觉得格外安心。
    不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只为了让她知道,有人时时刻刻想着她,念着她。
    对纪绣年这种红尘俗事都不往心里过的人,周琅恨不得把一堆金银珠宝堆在她面前,要把她牢牢捆住了,只要她肯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
    她宁愿她多些贪慕多些眷恋,也不要她永远清醒温柔却又平静疏离。
    纪绣年一向低调惯了,低下头看着那俗气晃眼的金戒指,一抬头正好撞入周琅的目光中,满含期待的,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这戒指实在不符合她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的审美,只能硬生生憋出一句:嗯很独特。
    周琅忍不住笑:我选的,当然独特。
    独特的俗不可耐。
    可她非常满意,结账买单,非常爽快。
    买完戒指,周琅要求去看看医生:问问你的医生下午有没有空吧?
    原本是定在明天的,可她一刻都不想等。
    纪绣年点头:那我问一下,你等等。
    幸运的是,医生跟江蔚私交甚笃,爽快地答应改了时间,把原定明天的检查挪到了今天下午。
    依旧是常规检查,这些年每隔半年江蔚会陪她定期复查。只是去年冬天从舞台上下来,她的情况有些反复,才安排了今天的第二次复查。
    纪绣年进去做检查,周琅在外面等着她。
    她跟医生聊起来:请问,您能不能跟我说说要注意哪些问题啊?
    医生是个面容大气的中年女性,推了推眼镜:请问,你是患者的朋友吗?
    周琅笑了笑:她是我太太。我刚刚求婚,给她戴上戒指。
    医生愣了下:没听江蔚说啊不过这样的话,患者情况也能跟你说了。
    周琅记下医生的叮嘱,不太放心地问:除了不能剧烈运动,情绪起落,没有别的需要注意的了?
    说到这里,医生特意强调:听江蔚说,她总是想跳舞,你得多管管。
    周琅:一定。对了医生那个
    医生看着她,疑惑地问:哪个?
    就是这个运动除了跳舞跑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吗?
    哦,那个啊
    医生的笑意里有了善意的促狭,体贴地压低声音:床|事方面,稍微注意下就好了,不要紧的,她没跟你说吗,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的。嗯别太剧烈就行。
    周琅耳尖微烫:哦好的,谢谢您
    这种事情当着陌生人谈起还是尴尬的。
    可要是不问,她也不放心。
    但是这个别太剧烈到底怎么样才叫太剧烈?
    根本无法界定。
    就这么尴尬了一会,纪绣年做完检查出来,看了看她耳尖:你很热吗?
    没,周琅不太自然地抿了下唇,怎么样,结果要多久?
    应该不用很久。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确实没有太大问题,这么多年来纪绣年心静如水,身体调理的很不错。
    从医院出来,她们在路边餐厅吃饭。才吃一半,颜以笙打来电话:年年!你知不知道,以前的同学群都要炸了!
    纪绣年愣了下:炸什么啊?
    你你你,你跟周琅今天是不是买戒指去了?
    嗯,是的。
    颜以笙惊到了:你们也太快了吧!
    今天正好是同学聚会的日子,颜以笙是热闹性子,从海边玩回来,又去赶了一顿饭局,没想到群里有人开始发照片,是偶遇到的,周琅和纪绣年两个人站在首饰店里,正在挑戒指。
    这张图片一出来,也算是唤醒了不少人的回忆。
    纪绣年把同学群屏蔽好久了,特意点进去看,刷了几百条信息。
    周琅不是以前没追到纪绣年吗?我记得还闹了谣言,风风火火的,还是纪绣年父亲当时压了这件事情。
    扯淡吧,我跟你们说她们肯定谈过,你不知道她们以前对视时那个眼神,甜的要命。而且有次我看见周琅的手搭在纪绣年的腰上,我跟你们说,那绝对不是朋友之间的举动。
    村通网啊,周琅为什么回国,还去宁大,你们都不想想?还有那次陪纪绣年跳舞,绝对是旧情复燃了。
    好哦,美女就该跟美女贴贴。
    话别说的太满,万一只是碰巧遇到呢,或者朋友一起约了看首饰,不是很正常吗?
    敢不敢打赌,这他妈不是爱情我把头摘下来!
    纪绣年抿唇笑,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
    周琅出国时非常匆忙,跟所有朋友都断了联系,自然也没加任何同学群,此刻翻着这些消息,若有所思:我可以在群里发消息吗?
    纪绣年:发什么?发吧。
    周琅发了两条语音。
    用的是纪绣年的手机。
    我是周琅。
    很高兴,你不用把头摘下来了。
    这话说出来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周琅没细看,才过两分钟就接到颜以笙的第二个电话:我们在学校这边吃饭,你们过不过来?
    周琅没回答,把手机往里扣,看了看纪绣年:去吗?
    纪绣年点头:去吧。
    好啊,地址发来。
    周琅回了一句,挂了电话。
    她们到的时候,人还没散。
    一群快奔四的人了,还在包厢里鬼哭狼嚎地唱歌。
    等周琅推开门进去,鬼叫声停了。
    众人目光一齐落在她们紧扣的手上,还被那明晃晃的戒指晃了下眼睛:这他妈就是爱情啊!
    以前最喜欢开她们玩笑的同学最先打破沉默,吸溜了一下口水,冷不丁地问:这大金戒指挺贵的吧,可以称多少斤猪肉了?
    话音一落,满室大笑。
    这么多年,时代变迁,社会发展,人的思想早就不像过去那么保守封闭,再加上近两年同性可婚法案一直在讨论中,人的思想包容度早就不知不觉间提升了。
    现在看到她们在一起,也不觉得奇怪。而且,谁还不是个颜狗啊,她们站在一起,实在太养眼了。
    时光如水,可光阴对每个人似乎是不一样的。
    周琅穿冷玫瑰调裙子,眉眼依旧有些冷,不好接触,纪绣年却清雅宜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暖光融融。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却此刻她们站在一起并不突兀,这么的契合。
    颜以笙站起来招呼她们:过来过来,姗姗来迟啊你们,快坐吧。
    周琅拉着纪绣年在旁边坐下,她早就过了年少时喜爱站在人群中央的时候,这么多年来独自走了许久的路,现在习惯了安静。
    纪绣年的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无论何时她的坐姿都是挺直的,白皙脖颈修长如白天鹅,在人群嘈杂中也依旧安静不染,气质出尘。
    只是,她手上的大金戒指实在是太俗气了。
    哪怕她再安静低调,也无形中吸引了好多目光。
    颜以笙过来跟她聊天:这不会是求婚戒指吧俗死了,你怎么收下了?
    纪绣年笑着看了周琅一眼:嗯。
    刚刚有人拉着周琅点歌,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里是温煦笑意:她可能就是觉得我不够俗气。
    颜以笙摇了摇头:行吧,你就惯着她吧,早有一天你把她惯坏了。
    她们正说着话,话筒被旁边的人递过来。
    纪绣年愣了下,抬起头才发现周琅笑着看着她。
    于是她轻轻启口,嗓音如人一般,温和清淡,适合极了这首歌[注]。
    别错过年轻的疯狂
    时光很匆忙
    来不及认真地年轻过
    就认真地老去
    唱到这里,时光似乎也慢了。
    年少时的青葱时光,那些疯狂的岁月,早就成了光阴中的吉光片羽。
    那时她们集体到海岛上玩,周琅却拉着她的手钻进灌木丛中,看萤火虫看到迷路,惹得朋友不放心地去找了好久。
    年轻时那么疯狂,可时光太匆匆,此刻就这么,认真地老去吧。
    聚会散了,周琅牵着纪绣年往外走。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不早了。
    嗯?我为什么要送你?
    车开到纪绣年的家里,周琅把车停在她的车库:我要搬进来。
    她说到做到,才说求婚,就已经叫人把她的生活用品送了过来。
    纪绣年怔愣的:这是要
    周琅低头整理箱子,头都不抬:同居。结婚之前要有一段时间的适应和磨合。如果两个人在生活习惯上无法磨合,那就不要结婚。
    明明她说的是生活上的磨合,可纪绣年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没往深处想:那我我把衣柜里的衣服收一下,给你腾出地方。
    她习惯单身了,从没想过自己家里会住进另一个人。
    或许在感情上她总是温吞。
    也或许是,她从未有过这么紧密的连接感。
    同居像把两个人的生活紧密连接起来,原本属于她的生活空间,要渐渐与另一个人重叠、覆盖。
    就像她们的心跳渐渐交织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纪绣年把很少穿的衣服收起来,衣柜里空出一大半位置,又把床单被套换成了新的。
    原本就很整洁的房间,她却怎么都觉得不够干净,来来回回收拾了一圈。
    周琅整理完箱子上来,看她弯着腰收拾桌子,忍不住笑:年年,你在紧张吗?
    纪绣年站起来:嗯,有点。
    周琅拦住她:别收拾了,早点休息,你先去洗澡吧。
    她不希望给她压迫感和不必要的压力。
    纪绣年嗯了声:好。
    她抱着衣服进浴室,洗的时间很久。
    水流哗哗,周琅等得无聊了,继续收拾她整理到一半的桌面。
    没想到有个本子摊在桌面上。
    看起来像是工作日记。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愣住了。
    哪怕知道不该看的,可她的手指像不受控制班的,前后翻了好几页。
    别的是没记住。
    就记住了满眼的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张希曹方《认真地老去》
    好了 喜闻乐见的年年哭唧唧要来了
    明天白天也有点事情,估计也是晚上更哈
    后天开始就正常啦。
    第77章
    纪绣年洗完澡出来, 周琅还在整理行李。
    衣服全都拿了出来,一件件的挂到衣柜里。
    她的衣服色调偏清雅素净,但周琅的衣服颜色更多, 从正式的黑白西装到暗玫瑰调的晚会长裙,色彩更多。不同色系的衣服挂在一起, 视觉上有点冲击。
    纪绣年擦着滴水的头发, 看到桌上还没阖上的笔记本,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周琅正专心整理衣服, 大概并未注意。
    她松了口气, 将笔记本拿了起来, 放进抽屉里。
    周琅听见声音转身, 眼神里有些莫名的深意:你洗了挺久的。
    纪绣年嗯了下, 低着头继续擦头发。
    等周琅进浴室洗澡, 她才吹完头发,看衣服还没全挂好, 她走过去继续整理衣柜, 就听见周琅在浴室里叫她:年年, 我的衣服忘记拿了,给我拿一下。
    什么衣服?
    放在床上了。
    浴室门推开一条缝隙,纪绣年把衣服递过去,却没人来接。
    你拿进来。
    嗯。
    浴室里水汽弥漫,水珠顺着洁白瓷砖缓缓滚落, 蒸腾着某种说不出来的燥热。
    明明不星没有亲近过, 可纪绣年依旧会脸红:衣服,给你放在这里了。
    年年
    哗的一声水响,周琅从浴缸里伸出手, 修长指尖上尚且沾着水珠:过来。
    纪绣年对上她的眼神,愣了下:嗯?
    周琅笑意很深,碎发被打湿了,挽在耳后,几颗水珠正顺着她的侧脸缓缓滚落,漆黑的眼眸里像星蕴藏着某些深不可见的情绪,嗓音微哑:过来,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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