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徐开阳是个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因为同情就跟你在一起,那个,卓芸芸你知道吧,你知道卓芸芸追了他多少年吗,她什么事情都干过,先不说徐开阳,我们这些当看客都被感动了,觉得徐开阳为什么就不肯给卓芸芸一个机会呢,她这么喜欢他。可你知道徐开阳是怎么做的,拒绝,无数次的拒绝,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卓芸芸一丝机会,一个甚至都不会被感动的男人,我不觉得他会因为同情而跟你在一起,哥哥说句难听的话,要是真的很同情你,给你钱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这并不是一个能从根本解决你那问题的好办法。”李庆沉默了片刻,缓缓开了口,说得是苦口婆心,季雨的迷茫他能够理解,因为她的成长环境,让她自卑不自信,可不管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都有获得幸福的可能,幸福不会势利眼,它从来就不挑剔你富贵与否,只取决你对它的定位。
    季雨听了李庆的话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好半响,她居然哭了,然后又笑了,李庆知道,这就是‘喜极而泣’,季雨应该是想明白了,所以才会这样又哭又笑。他摸了摸身上,没带纸巾,犹豫了几秒,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季雨,边摸着季雨的头,边说道:“都是哥哥的错,才让你心里委屈了,开阳是个好男人,你千万不能因为这样而放弃了他,你要是觉得心里的那口气真的咽不下,你就揍我一顿,行么,我应该挨这一顿打。”李庆说得诚恳,反正怎么都行,两人的感情千万别因为他而出现了裂缝。
    “我怎么会打我的老板,饭碗不想要了么,要么,老板,你给我涨工资吧,这个比较实际。”季雨被李庆逗得终于是止住了眼泪,虽然是接过了他的衣服,可却很良心的,没有拿去擦鼻涕,自己用手背胡乱地抹了。
    “什么,风声太大,我没听清,哎哟,午饭时间就这么结束了,该回去干活了,钥匙给你,你回去开门,我去给车子加油,今晚还得加班呢。”李庆见季雨会跟自己说笑了,就知道她没事了,故作搞怪,把钥匙扔给了她之后就赶紧走了,只给季雨留下一个他潇洒的背影。
    季雨一手抓着他的外套,一手抓着钥匙,看着李庆的背影心里一阵暖意,迄今为止生活都没有把她压死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除了遇到那些伤害她的人,也遇到了那些给她温暖的人,甜苦掺半,让她持续有了支撑下去的力量,她不会被生活压垮的,她一定可以!
    季雨在回去侦探社的路上,给徐开阳发了一个信息:工作辛苦,记得吃饭,也要记得想我。
    徐开阳很快回复了过来:一直都有在想你。
    季雨看着,露出了甜美幸福的笑容,她把手机放回了包包里,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都遮掩住的奇怪男人突然拦在了她的去路上,季雨看着他,那是一个即便很久不见也无法忘记的身影,笑容凝固在了季雨的脸上……
    “季雨,好久不见,还认得出爸爸吗。”季明拉下了口罩,皮肤黝黑,看着季雨莫名有些局促,一点儿都没有亲生父女之间的亲密。
    “……”季雨看着季明,没开口,对于这个跑路了十年,把自己跟季风险些逼死的父亲,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那些藏在心中的过往在一瞬间被激发,季雨想起了当初,她和季风是怎么咬紧牙关撑下来的。
    季明跑路的时候,她才刚上的初中,季风甚至还在念小学,一天他们放学回家,家里的大门敞开着,屋里被人翻得一片乱,值钱的不值钱的都被洗劫一空,还有债主在里面等着,见到他们姐弟两,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脚招呼,把找不到季明的愤怒都发泄在他们的身上。
    季雨把紧紧季风护在怀里,自己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拳脚,她第一次深刻地理解到,什么叫做被打成了猪头,债主们见从他们姐弟两口中问不到季明的下落,凶神恶煞的警告着他们,季明一天不还钱,这事儿都没有完结的一天。
    季明就这样走了,没有再回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季雨被打得一身伤,却是连看医生的钱都没有,她牵着季风的手,想去投靠亲戚,可是人穷怕走亲,更何况,季明的性格孤僻,本就少跟亲戚来往。
    季雨吃了闭门羹,虽然年纪小,但她也知道了,现在这个情况,除了靠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他们住的房子是租的,房东知道他们的情况后,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季雨收拾了她和季风的几件衣服,还有一张妈妈的照片,开始在街头露宿。
    白天他们依旧回去学校上课,晚上,他们在公园里找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
    有一次被学校门卫的大叔碰上了,大叔可怜他们,就让他们晚上留在学校里睡觉,他们这才不需要再担心下大雨,纸皮会被打湿的问题。
    季雨跟季风读书很用功,两人拿到了学校资助的奖学金,不用操心学费的问题。至于生活费,季雨趁着晚上,去给餐厅洗碗,挣点吃饭的钱。季风的年纪实在是太小,没有人敢请,他就去路边捡纸皮捡汽水罐,大人们看他可怜,都会主动把没喝完的瓶子给他,偶尔还会有人给他买点吃的。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季雨读大学,姐弟两都以为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没想到季风却在这时病倒了,需要钱,需要更多的钱。
    季雨放弃了读书,投身工作,并且想了个歪主意‘劫富济贫’,虽然不道德,可就是靠着这样的办法,季雨终于能喘过来一口气,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起来,不管是她,还是季风。
    季明挑着这样一个时间回来,让季雨觉得讽刺,他到底是什么恶魔。
    “女儿,你救救爸爸吧,爸爸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躲了才回来的,你现在有多少钱,都给我,爸爸找了个门路,可以转移到国外那边去,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去,重新开始。”季明伸手抓住了季雨的手,他的手皱巴巴的,很是沧桑,像是枯槁的树枝,莫名的渗人。
    季雨垂眸看着他抓住她的手,不知道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我没有钱,就算我有,我也不会给你,我跟季风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我们不会走的,你要走,自己走,不需要告诉我们。”季雨木着一张脸将手从季明手中抽出,她话说得无情,心却像是被人捏着似的疼,这就是他们的亲爸,十年不见了,也不关心他们到底过得怎么样。
    “我是你亲爸,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给我想办法,三十万,我只要三十万,不过分吧。”季明有些抓狂,他起身在侦探社里面走来走去,疯子似的喃喃自语,一会儿抓着头发,一会儿抱头蹲了下来。
    “三十万,不过分,但是我没有。”季雨笑了,那笑容到底有多苦涩,一眼明了。
    “你有的,我知道你谈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你去跟他要,他一定会给你,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爸可以自己去跟他说,不会让你为难的。”季明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
    “你敢去找他,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你的那些债主,你回来了,你等着被砍成十八块丢到荒郊野外。”像是倒计时的炸弹终于被引爆,季雨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终于崩溃了,眼眶一下子泛红,豆大的眼泪从里面迅速滚落,她看着季明,说得是咬牙切齿,充满了恨意。
    季明去找徐开阳,会让她好不容易守护的一点自尊都瞬间毁灭,荡然无存……
    Part97上吊要决绝千万别喘气
    李庆回到侦探社时,里面乱成了一团,像是被人捣乱过似的,季雨跌坐在地上,哭得很惨,李庆一下子就懵了,自己不过出去了一会儿,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是静婉来找事了?可不能够啊,以季雨的性子,现在哭的人应该是静婉才对啊。
    李庆忙地开门进去了,二话不说上前把地上的季雨扶了起来,她抽得都快要喘不过气了,李庆看着都觉得难受,忙地抓了纸巾过来,给她擦眼泪。
    “发生什么事了?”等季雨哭声渐弱了些,李庆才敢小心翼翼问道。
    “对不起老板,给你添麻烦了,我马上收拾。”季雨没说,边抽泣着边要动身收拾环境,李庆一把把她给摁在了椅子上,“不着急收拾,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季雨只是低头掉着眼泪,没说话。
    她和季明谈崩了,他像是疯了似的推砸着侦探社里面的东西,他说,三天之后他会再来,季雨要是没有给他准备好三十万,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样的行为,让季雨别后悔。
    季雨从来没有向刚才那样绝望,不要说什么三天,季明哪怕给自己一个月,甚至一年,她都凑不到这个钱,她知道季明口中的那个别后悔意指着什么,徐开阳,季风,他会毁掉所有她在意的事情,季雨有那么一瞬间很痛苦,她宁愿季明发疯,然后杀了她,也总比现在这样没有尽头的折磨她要好。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要是不方便告诉我,那就跟开阳好好说。”李庆见季雨一直不开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搀扶着季雨起来,准备把她送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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