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的墓地在安夏村的集中墓地区。
    安夏村去世的居民世世代代都葬在这里。
    “这是妈的,这是外公的。”俞知意指给霍西洲认。
    村里不像城市那么讲究,而且每个人都是单独的墓地,两人买了不少纸钱和黄纸来烧。
    乐心不是第一次拜祭先祖,她四周看了一圈,歪着小脑瓜问道。
    “外公也是埋在这个里面吗?”
    提起陆雄,陆岁心头一软。
    “是呀,人死之后,就会化成灰,然后装进一个小盒子里,我们再把那个小盒子埋进坟墓里。”
    在生死一事上,她没有采用童话的方式给乐心编造什么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使,去了天上。
    她希望乐心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所以活着的每一天,都要积极向上,像她的名字那样,快乐开心。
    乐心点点头。
    俞知意正在给柳梦烧纸,骤然听到这些话,心头钝钝地疼。
    自他回来以后,直到今天,陆岁都没问过他陆雄的事。
    可他知道,她并没有释怀,只是在等他告诉她。
    在此之前,她什么也不打算问。
    俞知意算着时间,心想快了,就快了。
    霍西洲发现他心不在焉,又听着陆岁和乐心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低声道。
    “有需要找我。”
    “会的。”俞知意当然要找他。
    因为霍西洲的权利会让整件事更快完成,他现在只想快点解决一切,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再也不想出任何岔子。
    但他也知道,他越急,露出的破绽就越多,俞成就会趁机钻空子。
    只是现在大家都在抢时间。
    苏萌在一旁帮忙烧纸,同时跟乐心说话,小朋友的童言童语真的很可爱,你永远也猜不到他们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陆岁看两人可爱的互动,不由道。
    “干脆生一个得了。”
    “我也想啊。”苏萌随口一说,乐得不行。
    霍西洲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烧完纸,四大一小挨个祭拜。
    俞知意和霍西洲跪在一起,一起看着墓碑上柳梦年轻漂亮的容颜。
    “妈,我带哥来看你了。”俞知意眼眶蓦地有些红,千言万语似乎都汇成了这一句话。
    霍西洲也不禁动容,他突然发现在这一刻,他那些长袖善舞的伎俩好像通通都失效了,那些张口就来的体己话,此时也害臊似的难说出口,最终他动了动唇,只道。
    “妈,我来迟了,你和爸在天之灵安息吧,以后我会照顾好弟弟,弟妹,还有乐心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磕头。
    陆岁紧紧牵着乐心,心头是止不住的宽慰。
    俞知意在这个世上终于有了一个依靠,她特别开心。
    两个男人起身后,陆岁和苏萌也跪了下来。
    乐心像模像样地跪在两人中间,还不等两个大人开口说话,就双手合十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奶声奶气道。
    “请奶奶保佑我的多肉越长越美!请奶奶保佑我爸爸和大伯挣大钱!请奶奶保佑我外婆不要再生病啦!请奶奶保佑我妈妈天天可以多陪我……”
    小人儿一脸虔诚,说的句子又多又长,上气不接下气,偏还不断。
    本来一片悲伤的氛围,顿时变得欢乐。
    这大概也是柳梦非常乐意看到的情形。
    几人拜祭完后,纷纷起身。
    往外走的路上,几人都不约而同轻松了许多,就好像了了一桩大大的心愿。
    长长一段路,乐心蹦蹦跳跳。
    天空忽然下了一层小雪。
    众人纷纷抬头往上看。
    “哇!下雪了!”乐心捧出手掌去接。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就下雪吧。”苏萌不由感到惊奇。
    “对啊。”陆岁和俞知意相视一笑,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妈妈看见啦,她肯定特别高兴。”
    俞知意本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但这一刻,也万分高兴。
    众人继续往外走,不到五分钟,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雪就停了。
    霍西洲和苏萌要赶回去继续工作。
    俞知意打算带着陆岁和乐心在这边还玩几天。
    几人在农庄门口告别。
    乐心自从知道大坏蛋其实是她的大伯之后,就变得格外黏人。
    走之前还要抱。
    霍西洲抱了她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离开。
    上了车后,他没忍住道。
    “这小东西确实可爱。”
    苏萌当然赞同。
    霍西洲又一下想起她和陆岁在墓地说的话,刚刚的笑容又不禁收敛。
    她想生孩子。
    是想跟他还是跟谁?
    ……
    这会儿时间还早。
    俞知意打算带着陆岁和乐心去镇上买菜,中午自己回来做。
    结果竟碰到秦枝。
    他们都不知道她也回来了。
    几人相遇,秦枝大方一笑。
    “我回来看我奶奶,她又病了,俞总,请了两天假,没问题吧。”
    “这个随意。”俞知意在这方面向来宽厚,如果员工家人有事需要去医院陪床,哪怕要去一个月,工资都照发不误。
    秦枝笑笑,又转过来看向陆岁。
    陆岁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最明显的,就是那股敌意消失了。
    “你们是不是住在老房子那?”秦枝问。
    “嗯。”陆岁下意识点头。
    “待会儿我做点吃的给你们送来。”秦枝道。
    “谢谢。”陆岁没拒绝她的好意,乐心也跟着说谢谢,逗笑了秦枝,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这个小插曲过后,一家三口就回了家。
    陆岁总觉得奇怪。
    俞知意见她神色不对,不由郁闷道。
    “你还怀疑我俩?”
    “不怀疑了。”陆岁有点想笑。
    “她怎么突然想开了。”
    “什么想开了?”俞知意不懂女人的想法。
    陆岁也没多说,就等着秦枝上门来跟她聊聊。
    接近饭点,秦枝准时到访,带了不少炸的丸子和藕片,这都是农村过年才弄的东西。
    陆岁谢着接过,给她倒了一杯茶请她坐。
    秦枝看着她,不由笑道。
    “很吃惊吧,我的变化。”
    “说实话是的。”陆岁见她都这么开门见山,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之前你都各种试探我,今天那股气息忽然就消失了,挺明显的。”
    秦枝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早就放弃俞知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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