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喜欢的。
    之前?王天霸愣了愣,回头看见一地尸体,无奈地笑道,小月,你年纪小,可能不太明白。你的长宁姐姐正和大殿下勾结起来造反,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那些罪犯自然死有余辜。
    南月的暗弩仍然直直指着王天霸,手臂抖得厉害。
    王天霸叹口气:罢了,你长大后会明白的。现在你只需要记住,王叔是真心将你当做女儿,真心对你好便是了。
    你袖子里藏的那个小玩意儿伤不了我的,小月,放弃吧。乖乖跟王叔回去,然后和殿下,和你喜欢的长宁姐姐一起生活在宫里,不好吗?
    王天霸又走近一些,他轻而易举打掉南月手臂上的暗弩,然后拎小鸡一般,将她拎进怀里。
    南月小小的身躯颤抖得厉害。
    王天霸眼神柔和地叹口气。
    唉突然他的声音沙哑起来,紧接着是喉咙处传来的一阵剧痛。
    王天霸怔怔地低头。
    他看见一支匕首不知什么时候,插在了他的喉咙上。匕首不算是特别锋利,但割开皮肤、软骨和柔韧的血管已经足够。他的气管被生生割开,喉咙中不自觉发出沙哑的嗬嗬声,有血从喉管旁的大血管深处,然后越来越多。
    体内流转的真气突然失去支点一般,混乱地在经脉内散开,全身上下散架了似的,疼得钻心。
    最后王天霸看见,南月缓慢地、颤抖着地、面色平静地伸手,将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
    冰冷的空气沿着被切开的气管向上下涌去。
    疼痛蔓延至全身上下,然后逐渐消散。
    什么都消失了。
    无名握拳的手缓缓松开,体内真气一点点恢复,可她仍然靠在树干上,一时没力气站起身。
    她觉得自己看错了。
    刚才王天霸拎走南月时,无名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然后她看见南月再自然无比地从怀中掏出匕首,再自然无比地将匕首刺入王天霸的喉咙。
    没有一丝杀意。
    自然得就像是呼吸一般。
    没有人会防范另一个人的呼吸,于是王天霸丝毫没有注意到南月的动作,就连目睹南月拔出匕首的无名,那时脑海里也没有一丝惊诧的情绪。
    好像当时她觉着,这的确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罢了。而刺进王天霸喉咙的匕首,正是无名时时刻刻都挂在腰间的那一把,无名甚至不知道南月是什么时候将它拿走的。
    可现在,王天霸无力地倒在月光下,南月背着光,安静地站在那儿,无名终于后知后觉感到惊愕以及迷茫。
    无名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最后她想起二师父曾经提到过的那本杀字秘籍。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但二师父不顾她的反对,偷偷将秘籍拿给南月,南月也瞒着她练了秘籍上的内容。
    没记错的话,去年冬天那曲剑舞时,南月就能悄无声息地从她怀中拿走短剑。不过当时无名只当是自己信任南月,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无名瞬间想要再回到楼兰,狠狠将二师父给打一顿。
    还有不听话的小南月。
    可南月转过头看向她的那一瞬,无名眼中的诸多情绪尽数散去,只剩下了温柔。
    无名迅速调整好体内真气的运行,靠着树干站起身,朝南月挥挥手。南月听话地朝她走来,倒进她的怀中,明明是深冬,南月额头上、手心里却满是汗水。
    别怕。无名轻声道。
    南月重重点头,带着鼻音:嗯!
    我们回去休息了?无名柔声问。
    南月再次点头。
    无名从南月手中接过匕首,挂回自己腰间。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小雪,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踩过积雪和血水混杂的山路,缓步走进桃源之中。现在没到春天,山中紫藤花凋败,红梅却开得正盛,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红。
    今夜没有再发生什么别的事。
    无名抱着南月,在山间幽静的小木屋中睡了很长一觉。
    她已经很久没睡这么熟了。
    分离的这两个月,失眠的老毛病又回来了,每晚身体明明又困又累,虚弱得不行,却就是痛苦地睡不着。现在终于又抱着软绵绵的小姑娘,嗅着熟悉的软香,刚躺上床就被困意席卷。
    两人睡得香甜,小黄沙委屈巴巴地缩在床脚,喉咙里不时呜呜咽咽委屈地哼几声。之前南月明明都是抱着它睡的,现在无名一回来,南月就不要它了!可是它也不敢去惹无名呜。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无名困倦地睁开眼,看见南月缩在自己怀中,漆黑的眸子清亮无比,似乎已经醒来很久了。
    一直在看我?无名轻声问。
    南月点点头。
    不觉得害臊?
    南月摇头,认真道:我们分开了好久好久,所以我想多看看你。
    无名将脑袋埋进南月脖颈处,抑制不住地轻轻笑着。
    小姑娘长大了,说话都比以前甜了不少,真好。
    床脚处,小黄沙柔软的身子伸展开来,睡成长长的一条。听见两人的声音,它勉强睁开雾蒙蒙的双眼,含糊地喵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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