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然作为兆悦一员,不推介自己项目,反而跟其他中介频繁接触,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
    主界面只显示最近一条缩略:「我等你解释。」
    隋然闭了闭眼,抹消未读的小红点。
    为了见冯老时不出差错,她不想被别的人和事情影响思路。
    但借花献佛,将功折罪的想法滑过脑海,很难不留痕迹,隋然顿了顿,说:比如海总一定排除万难到场的那种。
    淮安沉默了一瞬,差不多。
    隋然直白地说:我不去。
    她对社交宴会没兴趣,怯场倒在其次,主要是她不认为自己去会有什么收获时间即金钱、社交即人脉的社会,如果没有可交换的利益价值,去了可能连服务生都不如,服务生起码还能送香槟和点心。
    再者,也不想劳淮安费心关照她。
    有些人喜欢往上看,抓住一切机会往高处走,隋然不。她有些自知之明过头的自尊作祟,认为自己能耐到位,别人对自己有所求,迟早产生交际。倘若强行贸贸然从一个圈子闯进另一个,底子不够,她心虚,也不稀罕旁人施舍的那点边角料。
    海澄不同,她已有一定高度,且本人长袖善舞,适合这样的场合。
    淮安没勉强,那你帮我问问海澄要不要去,等会儿我跟恩月姐说一下。
    好。
    快到目的地,隋然想了想,还是给淮安发了条信息:「谢谢淮总[玫瑰]」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借淮安的势为自己铺垫后路,而对方不仅接收了她的求助信息,同样不露痕迹地回应了她,于公于私,心意要表达。
    淮安:「不用谢淮总,淮总期待隋经理的报告。」
    【淮安撤回了一条信息。】
    淮安:「不用客气。」
    隋然:「」
    淮总烦死了!
    报告这茬儿能不能过去了?!
    给宋老板发信息问有没有跟冯老知会过她要来拜访的事情,隋然心里仍是忿忿的:熟练运用撤回功能了不起哦,要不要给您一朵大红花?
    不过这一闹,倒是把紧张情绪泄去不少,到了宋老板给的地址,恰巧得到宋老板的肯定回复,隋然没踟蹰太久,按响门铃。
    铁门吱吱呀呀开了一半。
    冯老上了年岁,显老态,五官依稀认得出青年时期的影子,变化挺大,唯有打量人的那双眼睛不减当年风采,锐利清透。
    一只白色小奶猫尼奥尼奥叫着,在她脚边盘桓,老太太弯腰抱起来,没让身。
    您好,是宋老板介绍我过来的,他应该给您说过。
    隋然深鞠一躬,起身时冯老还没动,估摸这是不想让她进去的意思,做完自我介绍老实站着,出于无意识探向冯老身后的视线也在接触到三只大猫时缩回。
    三只猫三个品种,橘猫、蓝猫、三花大狸,各个膘肥体壮,凶神恶煞。
    橘猫圆脸攒着有何贵干,三花大狸龇牙咧嘴不欢迎,中间蓝猫一脸犀利利的快滚。
    小宋孩子身体还好吧?
    冯老开口第一个问题把隋然问住了,昨天她听宋老板聊了不少,聊的大多是业内那点狗屁倒灶的套路。宋老板不像一般中年男人把孩子挂在嘴上,朋友圈少见跟家庭有关的内容。
    其实我跟宋老板不是很熟,昨天才见的面。
    这小宋,做事情越来越不靠谱了。冯老摇摇头,言语间似是对宋老板的轻率不满。
    隋然不能替宋老板说一句不是。宋老板给她戴了一顶缘分的高帽,但不能掩盖只见了一面就把冯老地址给出去的事实。
    中介嘴,骗人鬼。
    宋老板说得真情实感,到底什么心思谁说得清?
    隋然避重就轻:宋老板也是关心您,他说过阵子要去外地,可能没法经常来看您。
    我什么时候要他来看我?冯老嗤之以鼻,一手扶上门,作势要关,行了,看也看完了,哪来的回哪儿去。
    确定冯老的住处只是引子,重点在怎么引介淮总和遇安。
    隋然虚虚地挡了下门,急切地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来看您吗?
    冯老半蹲下,把小奶猫放地上,捋了把蓝猫的脊背,冷冷地说:找我可以,少去找小香。
    三只猫同时发出呼哧的低吼,三双眼睛齐齐盯着隋然,生生地把人吓得倒退好几步。
    铁门合拢前,隋然看到冯老脸上的皱纹松动,似乎在笑。
    冯老住的地方比较偏,地图上没有标识,而且又是去地铁站的短程,打车不好打,隋然顶着风往科技谷镇方向走了十五分钟,好不容易在一幢有辨识度的红色小楼前打到车,还要等十多分钟开过来。
    隋然一边盯着车辆轨迹,一边反复回想冯老跟她说的几句话。
    车辆还有三分钟到达,她想通了。
    天冷,打字不方便,隋然揿着语音键说:冯老去小香牛肉汤面馆是因为她认识小香老板?那几天她没去面馆,是小香老板给她通风报信了?她们俩什么关系?
    说完自己听一遍,风声大,说话哆哆嗦嗦抖得跟在哭似的,干脆取消发送。
    等上了车人暖和了,给淮安发文字信息:「找到了,老人家状态挺好。」
    淮安约是在忙,没回。
    过了会儿,问:「回来了?」
    隋然:「嗯,去公司,海总那儿再拖她就要把我点掉了。」
    点掉是开除的意思。
    她一天天|行踪飘忽不定,海澄还真有合法解除劳务合同的权限。
    淮总应该还在忙,简短回:「OK,有事电话。」
    还能有什么事,顶多又被骂胳膊肘往外拐,最坏结果也是威胁她滚蛋。
    但是没有。她在公司提心吊胆了半天,海总天黑时才回来。
    隋然跟海澄解释了蹲守小面馆一周没蹲到冯老,反而是她另辟蹊径想到通过中介找人的经纬,捎带提到了遇安的疫苗研究室可能落地科技谷镇,海澄像是没放在心上,看屏幕动鼠标,眼神没往隋然这边扫一下。
    那等她们最终决定好了,这个没法子,强扭的瓜不甜。不过你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多注意点,别出了力还不讨好。
    隋然双手背在身后,捏捏手指,问:对了,下周二遇安在蓝山湾有个宴会,淮总问你有空去么?
    蓝山湾?海澄慢慢抬起眼睛,眼中多了点光芒,也多了点熟悉的意气,能带家属么?
    淮总打电话通知六点半到,隋然提前五分钟下楼。
    撇开报告不提,她肯定要跟淮安碰头聊聊小香老板和冯老,再聊聊下一步怎么走。
    天愈发冷了,即使隔着两道门,仍感觉冷风嗖嗖地顺着门缝往脚底钻。
    六点二十九分,隋然准时走出大门,冷风扑头盖脸,刮得人脸部和耳朵生疼。
    站在寒风里,她蓦地想起淮安早上的说法。
    跟恩月姐说一下,是让恩月姐压下她准备的那份邀请函,还是和恩月姐说多加海澄一份邀请函?
    隋然倾向于后者。
    因为如果恩月姐准备好了海澄的邀请函,淮安就没有必要让她出面问海澄要不要去海澄肯定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而多加海澄一份邀请函,则意味着遇安三个老板没想带海总玩。
    遇安那研制疫苗的研究所是否落地临港,僵持了太久,意向逐日暧昧。而隋然私下联系各方中介找冯老,站在海总角度,无异于背叛。
    如果是淮安或桑总或芮岚通过其他渠道找冯老,海澄应无话可说。然而事实是通过中介渠道,并且从头到尾瞒着她。
    一份邀请函对隋然这样的小鱼虾可有可无,但却是海澄往上走的敲门砖,足以使她摒弃一次背叛。
    这份赔礼比她想象得厚重得多。
    久等,头低一下。
    声音和热度同时传到耳朵,接着是手中,隋然鼻子一酸,顺从地低下头,让淮安替她戴好围巾。手里塞了一罐不知什么饮料,也是热的,略烫,适合暖手。
    先上车再讨论去哪儿,好不好?
    隋然无可无不可,由她牵着上车。
    司机是淮总的,去什么地方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车往淮安家方向开过两个路口,隋然才缓过劲儿,长长舒了口气,左右看看,想找个地方放转凉的饮料罐。
    淮安接过饮料随手放进车门置物格,接着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张夹在塑封里的A4纸。
    隋然打眼一扫,字不多,摸着背面的印迹像是手写的,字体和人一样隽秀。
    但仔细一看标题,隋然惊得差点儿没把这张纸连同塑封揉成一团扔窗外。
    纸页上方板板整整四个大字:申请报告。
    见她发愣,淮安离近了点了点她手背,语气偏偏正经:请隋经理拨冗审阅。
    作者有话要说:  (^-^)V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老板:阳光非少年。 3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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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老板:澜雨、易十三、厌厌、歪化石、无昵称、无聊的我、d、xiaoguo、鱼书心、婉拒许佳琪七次、77、cherie、陳建国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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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感谢,下期再会~
    第71章 晚安[星星]
    隋经理暂时没空。
    隋经理不想在龟速行驶的车上配合淮总走流程。
    薄如蝉翼的塑封光洁透明, 拿在手里挺让人担心印上指纹的。隋然找出包里的文件夹,为申请报告添一层硬壳保护。
    收进背包前,她想了想, 干脆给笔电挪了窝,腾出最里侧的空间,妥帖放好。
    窸窸窣窣做完一切,把包平放在腿上, 隋然听到耳旁一声笑。扭头看过去, 淮安已经收了笑,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俨然无事发生。
    淮总控制表情的水平当属友圈魁首,谈判桌上绝对所向披靡独孤求败。
    你不知道她的关注点在哪里,但你知道如果出现破绽, 一定会被对方第一时间察觉,并伺机利用。
    隋然确信淮总在笑她。
    回程路太短, 短到隋然没猜出淮总为什么发笑, 车已进了地库。
    淮安从她腿上拿过包,开门前探过身跟司机说:辛苦刘师傅, 明天早上晚点来没关系的。
    司机师傅响亮地应:好嘞。
    小香老板和冯老认识吗?进电梯时, 隋然问。
    你是指哪种认识?淮安没有正面回答。
    换别的人,隋然会觉得这种问答方式简直没事找乐子人心隔肚皮, 脑波不同频,自以为一目了然的事情在别人眼中往往是另一重山水。阐明所需所求的交流最有效率, 可惜很多人不懂。
    淮安这里隋然倒是习惯了。
    有时, 问题同样是答案,她总能很快接收到淮安的潜台词。
    不用刻意琢磨,顺着不算答案的回答, 隋然问:你的意思是:冯老认识小香老板,但是小香老板不一定认识冯老?或者说,两个人认识的程度不一样?
    去一家餐馆次数多了,老板和食客脸熟,路上碰到互相打招呼是认识;知晓彼此姓名、住址,逢年过节发条信息是认识;明明了解对方生日、生长经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明里暗里注意或迁就但不欲本人知晓,旁人问起有关此人的喜好,面上轻描淡写:哦,好像是,也算认识。
    淮安颔首。
    其实不难猜。
    冯老显然对小香老板有着不知从何而起的关照,但又是隐秘的她同意隋然登门,条件是少去找小香。
    是小香老板告诉冯老最近有两个奇怪的人经常去店里,还是冯老某天无意间在远处看到两张陌生面孔,进而退避三舍,尚是未解而引人探究的谜。
    确认冯老认识小香老板,淮安前段时间坚持守株待兔的做法也就有了解释。她这人向来计划周密,目的性强,走一步看三步乃至十步,极少做无用功,蹲守餐馆一周算例外了。
    小香老板给隋然留下的印象还蛮深刻。抛开身有残疾,小姑娘待人处事很有一套,不像一般做小生意的个体户大开大合,小香老板有着她这年纪罕见的沉稳,张弛有度。
    她能观察出的,相信同样被淮安收归眼底。
    隋然问:小香老板什么来头?
    淮安这次没拐弯抹角,她是屈德会的女儿。
    隋然一头雾水:屈德会是谁?
    当年代表投资机构两次去澳洲找冯老,邀请她回国的项目经理。淮安说,你可以理解为设计陷害冯老的经办人。
    彼时二人前后脚进门,淮安放下东西直接去厨房,洗手作羹汤。
    隋然亦步亦趋跟着打下手,淮总抛了个诱饵吊起她胃口,干等着难受但她能做的不多,冰箱材料大都是处理过的半成品,她在旁边顶多递个盘子定个闹钟。淮安没让她出去,她就在旁边晃来晃去,力图每一次出镜都传达出后事如何快告诉我的信号。
    她知道淮安肯定懂。
    淮安确实懂,前脚贴后脚,影子摞影子,就是故意不说。一会儿泡木耳的计时器响了,叫她换水,一会儿袖子滑落喊隋帮忙挽一下。
    隋然折得一丝不苟,每一道卷边工整持平,俩人面对面鞋尖对鞋尖,她实在憋不住,问:冯老为什么要去小香老板的店里打卡?照理说,她可是仇人的女儿。
    淮安抬起手臂晃了晃,不长不短,恰好过手肘,适合料理厨务的长度,她换了另一只手给隋然,同时发问:要不要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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