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伽美什慷慨的让人心惊,芥川却毫无猜疑,在他选择接受赠礼时,他就一并接受了之后需支付的代价。
    房间里点燃着魔术油灯,稳定而明亮的光线让人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身处大宅的最内部兼对魔力不敏感的缘故,芥川没有发现大宅的魔术防御正在被一层层暴力的破解,但他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来客气息。
    今晚的卫宫切嗣,经历了几年来最挫败的一个晚上。
    一反圣杯战争以来几乎是顺风顺水的经历,今天下午在埋伏Rider及他的御主时,卫宫切嗣精心安排的落脚点、藏身处被人突袭。等他赶回去时,爱丽丝菲尔被人掠走,舞弥重伤垂死,Saber已去追击敌人。
    失去了圣杯战争最大的优势和最得力的助手,卫宫切嗣深受重创,但疲惫、挫败、痛苦只会让他更冷酷而不择手段、更像一台达成目的的机器。
    切嗣并不认为突袭据点的是Rider本人,但他完全没想起来要告诉Saber。这对主从从一开始就各行其是,切嗣甚至认为独自行事远比有Saber的辅助来的效率高,他们的相性实在太差了。
    在Saber去追击敌人的时候,卫宫切嗣赶到藏身的地窖,见到了舞弥的最后一面,在接受自己最重要最得用的助手的死去后,更重要的是爱丽斯菲尔的被掠走。
    这不仅仅关乎自己的感情,被掠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妻子,她更重要的身份是小圣杯,有了她,就可以决定圣杯降落的地点,以逸待劳、做好准备的迎接其他对手的挑战。
    但现在,她被夺走了。切嗣心急如焚,首先排除Rider阵营的嫌疑,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找到据点。而后是Berserker阵营,但在花费了几个小时的努力,终于攻破间桐宅邸的卫宫切嗣却极度失望的发现爱丽丝菲尔不在那里。
    卫宫切嗣行动力惊人的又用近三个小时突破了远坂宅邸的魔术防御,进入了远坂宅的内部。
    远坂宅是典型的魔术师居所,布满魔术,却毫无现代化气息。他小心翼翼的在其中走动,心里猜疑为什么远坂时臣还不出现。直到他走进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的血迹已经干涸,华丽奢侈的会客厅成为阴森的谋杀场所,切嗣的心里跳出来一个让他浑身冰冷的猜测。
    如果说卫宫切嗣在圣杯战争中最重视的对手是谁,可能很多人都猜不到,并不是家学渊源的远坂、间桐,也并非时钟塔出名的天才肯尼斯,至于Caster和Rider的御主,他更是没放在眼里。他唯一重视的只有言峰绮礼,那个内心空虚的可怕家伙。
    他心情沉重地抬起头,想去验证自己的猜测,却发现了一个让他心跳暂停的事情:在敞开的大门口,一个人影正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卫宫切嗣心脏狂跳起来,为什么他完全没发现有人到来,以自己的警觉性,除了英灵,是不可能有人瞒得过自己的。这个人影到底是什么?
    他站直身体,暗自做好开启固有结界的准备,冷静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那个人影。出乎意料,是个陌生人。男性,长相很年轻,一身黑衣静静站在那里。他的心里更加警惕。
    来者站在那里,默不作声,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切嗣警觉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发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扬眉讽刺道:一个用心不良的恶客,竟好意思这样向主人的客人发问?
    卫宫切嗣毫不客气地回应:你说的主人是远坂时臣,还是他不肖的弟子言峰绮礼?
    来人笑了起来,看来你还挺了解言峰绮礼的,这么说来,你应该就是绮礼最重视的那个敌人卫宫切嗣吧?
    切嗣闭口不言,心中猜疑这个男人的身份。这不应该,切嗣收集到的关于远坂时臣和言峰绮礼的资料中,完全没有这个人出现的痕迹,他绝不是那种会被忽视的人。
    至于圣杯战争以来,他也从未放弃过对言峰绮礼情报的收集,要说疏漏,唯有这两天言峰绮礼的暂时出局,让他放松了警惕。
    可是这个人是什么人,是怎么出现在圣杯战争中的,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是切嗣迫切想弄明白的事情。
    你为什么在这里?圣杯战争拒绝无关者加入。切嗣忽略他的问题,硬邦邦的逼问他。
    男人也不在意切嗣的避而不答,只是神态惬意的回答:在下只是一介旅客,蒙受Archer恩惠,得知圣杯战争这等奇迹之战,身为剑客,在下自然追求与强者一战。他上次不小心口误说出了英雄王的音节,险些泄露情报,这次就只说了职阶。
    切嗣心情更加沉重,这个男人没有说谎,他可以确定,然而就是这样才更让他心惊。作为人类,敢放话要和英灵一战,足以说明他的自信。
    为什么圣杯战争这个时候又多了一个破格的存在?
    圣杯战争已臻尾声,决战就在眼前,敌我都已很清楚,混战时刻已经过去,切嗣头疼欲裂,这个时候该怎么解决这个立场对立的敌人?
    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男人很自觉的解释:在下已和征服王进行了战斗,目前并没有再挑战谁的欲望。圣杯战争我也并不会参加,你是言峰绮礼预定的敌人,我不会对你出手,放心吧。
    切嗣却并不放心,现在不会出手,但以后未必,这个人的立场明显倾向于Archer那一方。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Archer特立独行,并不服从于御主,而这个男人看样子也并不喜欢言峰绮礼。
    脑筋里思索着如何解决这个男人,或者如何隔绝他和圣杯战争,切嗣试探着往后退去。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试探这个男人的本领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眼下他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芥川眨眨眼,好心地提醒他:你可以走大门的,不需要跳窗户。
    卫宫切嗣没有理他,背对着他跳了下去。芥川走到窗前时,刚好看到他驾驶车辆扬尘而去的背影。
    该睡觉了,芥川之前沉迷书中,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卫宫切嗣的到来让他回到现实,这才发现已经凌晨。
    他打了个哈欠,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明天就去接触这个世界吧,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做出这个选择。
    第18章 第八节
    这几天的冬木有些人心惶惶,继连环杀人案件和一连串的怪事发生后,昨天傍晚郊区森林又发生雷霆、巨响和闪光等异象。
    已经有宗教人士声称,这是来自于上帝(真主、玉帝等)的制裁,人类毫无虔诚的行为触怒了神灵,所以降下神罚,这些异象是来自神灵的警告,唯信仰者可得救。
    于是冬木再次掀起了一波邪教兴盛的浪潮。
    西园寺早上上班时途径了两处大型布道的讲坛,三场邪教分子,不,这在日本是合法的宗教分子,宗教分子们上街□□示威,以及不可计数的宗教宣传传单发放。
    真的受不了,政府什么时候能治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宗教。西园寺偷偷翻了个白眼,厌烦地说道。
    日本的邪教在全世界都数得着的,作为经济发达国家,日本却极为放任邪教思想的宣传,和黑帮一样,邪教组织在日本也是合法的。同时,在日本想要成立一个教派组织还很简单,只需简单的担保注册就可完成。
    绝大部分的宗教内部乌烟瘴气,还和□□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所以西园寺早纪一向很注意和教派保持距离,独身在大城市生活的女性很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
    忙了一上午的工作,最近公司没有什么重要工作,但是繁琐小事加起来也让人头疼,西园寺刚升职,格外注意自己的敬业形象。
    部长,该吃饭了,您今天去餐厅吃饭吗?一个比较亲近的女下属敲门进来打招呼,小姑娘人很努力,学历高,长得漂亮,还会来事。
    已经下班了吗?西园寺想了一下,摇头拒绝了,不了,今天想去外面走走。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不过外面下雨了,您记得带伞。下属鞠了一躬,关好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下雨了吗?一直拉着窗帘,又埋头工作,竟连下雨都没有发现。西园寺有些怅然,她昨晚很晚才睡,人一过25岁,真的就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了。
    举着伞漫步在蒙蒙细雨中,是很有意境的事情,城市里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情,索性自得其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西园寺不想吃饭,她只想在街上走一走。
    雨中熟悉的风景仿佛也变得陌生而意蕴悠长了,细雨遮挡了人们的表情,世界变得更加亲切了。西园寺突然看到远处一个站立不动的身影。
    是那个人!明明还没有看见脸部,西园寺狂跳的心就已经告知了他真相,是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人。
    西园寺不加思索,不顾高跟鞋下飞溅的水花,也不顾路人不悦的眼神,提起裙摆向那人飞奔而去。
    你好,我是西园寺早纪,昨天晚上同您说过话,您还记得我吗?她殷殷切切地打招呼,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那个人,看着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我,西园寺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注意到自己溅满黑泥的小腿和裙摆,高跟鞋脏污不堪。
    跟我来吧。男人似乎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她的窘境,很淡然的样子,让西园寺也不那么窘迫了。
    西园寺脸红着自己的失态,毫不犹豫的跟上他的步伐,并不是没有防备心理,而是人生需要激情,从内心迸发的一种狂热的激情让她毫不犹豫的上前,跌跌撞撞的迈开跟随的步伐。
    人生总要有那么一两回奋不顾身的时候吧。
    她不禁又有些脸红,年纪已经不小了,却还像个小姑娘一样毫不矜持。
    他们走到了附近的一家甜点屋,打开店门时,门口的风铃晃动着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她的心随着铃声喜悦的起伏,却还是有一些隐秘的遗憾。
    请店员为她提供热毛巾和梳洗的地方,打理整齐后。男人坐在她面前,对她自我介绍:在下芥川龙之介,刚来冬木市没多久,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非常高兴能够遇见你。我的名字是西园寺早纪,请多多指教。西园寺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芥川、龙之介,有些拗口的名字,和文豪同名,一般人不会取的名字。但和他又些古怪的自称一样,都是这个人个人风格的一部分,有种非日常的魅力。
    服务员过来了,西园寺点了一份提拉米苏,然后询问芥川想要什么。
    一份红豆沙。他脱口而出。
    胸腔里有一股呼之欲出的快乐,西园寺眉眼弯弯,芥川先生喜欢甜品吗?
    是的。他诚实地点头,有一种毫无作伪的真诚直率。
    西园寺简直是爱怜地看着他,他那么好,纯粹干净的眼眸和灵魂。
    事实上,谁都能分辨出这个男人是一个危险人物,他身上有一种锋锐又压迫的气息,绝非一般人。但西园寺却觉得他的灵魂里驻扎着一个小男孩,倔强的坚守些什么。
    女人大概就喜欢这样的人吧,经历了很多,神秘的让人猜不透,仍然纯粹又坚定,始终不改初心,年少的热血永不冷却。
    芥川先生预备在冬木呆多久?是来旅游,还是想要定居?西园寺的心跳微微加快,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太渴盼的表情。
    来旅游,但是应该会呆上一段时间,我有一个朋友大概会定居在这里。男人很认真地回答。
    西园寺提着的心脏缓缓地落了下去,是昨天晚上和您一起的朋友吗?
    是的,说起朋友,男人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些笑意,吉尔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给了在下很大的帮助。
    西园寺见状,把心中对那个金发男人的猜疑统统压了下去,踟蹰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芥川先生刚来冬木,需不需要一个向导?
    她急急的说道:我在冬木有好几年了,对这里十分熟悉,如果芥川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带芥川先生了解冬木。
    芥川有点惊讶,却并没有拒绝,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西园寺小姐了?
    不麻烦,西园寺快乐的摆手,最近公司的工作并不多,我刚好准备请年假。和芥川先生一起游玩,又可以免去一个人度假的孤独。
    而且昨天芥川先生送了我一瓶酒,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礼,这样也算偿还人情了。
    事实上那瓶酒的价值太高,按照日常礼仪的话,西园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收下陌生人如此昂贵的赠礼,但她实在不舍得放弃如此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况且对于那两个人来说,这瓶酒应该不算什么,西园寺已经决定如果可以的话,就终身收藏这瓶酒。
    那就麻烦西园寺小姐了。芥川礼数周到地向她微微鞠躬以示感谢。
    不用道谢,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芥川先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西园寺温柔的微笑,端庄秀美,又坚定的不容置疑。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吗?我并不奢求和你在一起,但我希望在你的记忆里,我是美好的,我的感情也是美好的。
    芥川微微沉默,他对感情比较苦手,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他这样的人。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西园寺轻巧地转移话题,芥川先生喜欢冬木这座城市吗?
    芥川认真思考了一下,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我刚来这里第二天而已。
    都说一个人对城市的印象来源于碰到的人,如果芥川先生能喜欢冬木就太好了。西园寺努力的微笑,如果芥川先生以后回忆这段旅程,想起的是她微笑的样子就太好了,希望他回忆这段旅程时,是笑着的。
    如果我能让芥川先生更喜欢冬木一点就太好了。西园寺非常真诚的说。
    芥川沉默,他大概缺少共情的能力,对于感情,他毫无共鸣而只能沉默以待。
    但好在这个人并没有强求回报的意思,不然他就要回避了。感情终归是个人的事情,没有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道理。就连他,不也是对他的老师执念难解。
    事实上西园寺所付出的激情,本质上与他毫无关系,她想要完成的是一段人生中无法忘怀的记忆,想成就属于自己的感情奉献。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步行经过了冬木大桥,在河堤上观看汹涌的江水,冬木不算什么有特色的城市,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唯有和风和洋风的截然对比很有意思。
    四园寺还给他讲了前几天发生的未远川工业废水事件。芥川知道这是圣杯战争中的一环,与工业废水泄漏毫无关系,但他没说什么,魔术师的原则是神秘,普通人只要稍微了解就会被杀死。
    这场战争大约已经快要结束了,芥川独有的对战争的敏锐性告诉他。战争结束后,我大概还会在冬木继续待一段时间,吉尔伽美什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而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中,又会有哪个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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