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因为先生罚她心里有怨气,她是因为……
    谢狰玉:“没有个正经理由,就别想七想八的,就连师国公府的小姐也未有像你这样挑剔人家的。”
    胭雪不可置信的望着谢狰玉,第一次从他口中听他提及师雯慈,心口如同漏了一道缝,有风窜进来,吹的猛烈刺骨。
    她怔怔的问:“世子……也要拿我同师小姐比?”
    谢狰玉眉头紧锁的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胭雪咬了咬嘴皮,攥紧衣角,在这时对被谢狰玉提到的师雯慈嫉妒到了极点,孤注一掷的脱口而出,“是,我是对柳先生有怨言,一切都因为她是师国公府小姐的老师,我身份卑贱,哪有什么资格值得她教导的,我更不想因为我,让世子欠师小姐人情,更不想世子与她有任何瓜葛!”
    谢狰玉黑瞋瞋的眼珠冷漠的好似从未认识她一样。
    胭雪心颤了两下,被他看的心生委屈,上前想要抱住他撒娇,求饶,就像以往那样,“我不喜欢她,不想世子与她来往……”
    可谢狰玉在她碰到的瞬间,一下躲开了。
    胭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听见谢狰玉沉声失望的说:“真是无理取闹。”
    胭雪辩解:“我没有。”
    她只是怕失去他,师国公府的小姐,她拿什么和师雯慈相比,除了她自己比,所有人也在拿她和她比,她有什么能耐能留住谢狰玉。
    她在师雯慈眼中看到了针对,她想要抢走世子,胭雪慌了,这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后果。
    她整日躲在谢狰玉身边,每每躺在一张床上,情热时缠绵无比,她就以为永远不会有这样一天,她可耻的偷来一日又一日的欢愉,却还是遇到了另外爱慕谢狰玉的女子。
    她才是真的没用,自私、妄想独占他。
    “你够了。”
    谢狰玉话音里充满了厌弃,“别再不可理喻的胡闹了。”
    胭雪:“……”
    “你想要什么?”谢狰玉身上那点酒意全散了,帮胭雪抄书时的戏谑也没了,他又变的凉薄无情起来,重申一遍,“你想找我要什么?我知道你在意自己的出生,所以呢,你在提醒我,该给你一个名分?”
    胭雪被他的话吓的捂住嘴,眼眶整个湿透。
    她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哪怕她有那么想过,她只不过是偷偷地想过。
    “想做妾,还是想做我的妻?”
    谢狰玉替她心中的想法,在发觉胭雪泪眼中的惊诧之后,垂下眼眸,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冷淡的说:“怎么,你很想我娶你吗?”
    胭雪呼吸一窒,她明知道或许谢狰玉是随口一问的,可她拒绝不了,她想回答他,哪怕会是自取其辱。
    “想。”
    她自己给自己擦泪,眼皮红了一块,鼻音也很重的说:“世子愿意吗?”她话音里听得出对谢狰玉的期盼,“世子知道我不是真的奴婢,若我能恢复身份,也是贵族的女子。世子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可以改,会学的向贵女一样,这样,不行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满心的以为知道她真正身份的谢狰玉,应该不会嫌弃她了,毕竟他懂的,她是段府的小姐,这样是不是也算的上,不会辱没他了。
    谢狰玉仿佛才确定了一样,默默的盯着她说:“原来你今日闹这么一出,算计的就是这个。”
    胭雪不懂为什么他要说自己算计,她急忙解释说:“不是的,我对世子一片心意,世子该懂的,我心里已有世子了。”
    谢狰玉扯开她扒着自己的手,根本不信,同她数落,“从你闹着要读书识字,到找先生教你,我都满足了,如今先生来了,你却有闹着要换人,师雯慈惹你了?你无非就是怪我这么久了,都没给你正经名分罢了。”
    胭雪一听他说师国公府小姐的姓名,就好像吃了没长熟的葡萄,又酸又涩。
    而面对谢狰玉的误会,她百口莫辩,只有反复的说:“……不是的。”
    谢狰玉却不肯听了,他连柳先生那里说情也不去了,“你自己去道歉吧。”
    离开了小书房,谢狰玉回到屋内,连门都懒得推,直接踹门进去。
    哪怕三津回来同他要禀告钟家的事,谢狰玉也严词呵斥,“噤声!下去,此事不用再管了。”
    三津动作一顿,瞥见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过来的胭雪,不知道她与世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惹得谢狰玉动这样大的火。
    胭雪朝三津看去,她声音失落,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在走到谢狰玉门口,一只脚刚要跨进门槛时,便被里面的人厉声叫住,“滚出去!”
    “世子……”
    “滚!”
    胭雪脸色白的像纸,偏头发现被三津撞见自己被厌弃训斥的一幕,最终扛不住谢狰玉给她的难堪,拖着单薄的身子,如同落寞的飞絮捂着脸走了。
    胭雪趴在房里的床榻上埋头大哭,哭声传来,谢狰玉在正房里面如寒霜,阴鸷若枭。
    当晚,二人宿在各自房中。
    胭雪哭累了,便趴在床边睡着了,后来还是红翠进来看看,看她累极了,也不敢叫醒她,于是同绿珠一起将她连抬带抱的送到榻上。
    翌日醒来,胭雪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两眼红肿的如同桃核。
    她听见了谢狰玉正屋那边的动静,摸着眼睛犹豫要不要过去,可一想到见他,内心就委屈难受得紧。
    想到谢狰玉误会她,还拿她与师雯慈比较,自己与自己较劲,也与谢狰玉怄气,想看看今日不去会怎样。
    她等了一会,不放过那边动静一丝一毫,以为谢狰玉会派人过来叫她,等着等着,就见谢狰玉已经收拾出来了,径直的往门口走去。
    察觉到有股视线,他冷不丁的回头。
    胭雪忙缩回脑袋,躲到门后,暗恨自己不争气,过了一瞬,又不想错过谢狰玉的身影。
    辰时,她一如既往的去小书房,一踏进去,就感到气闷,不由得回想昨天夜里,就是在这与谢狰玉发生了争执,最后闹的不可收场。
    她对柳先生来不来与她上课,已经不抱希望了,如今只有安慰自己,摒弃杂思,凝神学自己的。
    然而过不久,凭栏处渐渐出现一个执尺的身影。
    柳先生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盯着胭雪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祸国妖妃般,冷哼:“果真是个好世子。”
    “简直欺人太甚!”
    胭雪一阵哑然。
    那日之后,谢狰玉待胭雪形如陌路,也不是日日宿在她房里了,二人关系降到冰点。
    胭雪有心与他缓和,谢狰玉都跟避着她似的。
    她对谢狰玉又爱又恨,对他这样的做法不是不感到痛苦,可是这回好像陷入了僵局,若说她不想让谢狰玉娶自己,那是假的。
    她又无法忍受他被别的女子夺去,痛苦之余,唯有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勤学苦练上,谢狰玉不要她伺候,她每日只到他跟前,就站在门口,没有他的允许,也不进去。
    在外面行了个礼,打声招呼,就来小书房上课了,心无旁骛的,就连偶尔柳先生旧事重提,再她与以往教过的学生相比较,胭雪也只是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不去在意。
    “姑娘这些日子老是胃口不好,饭量还比不上团主儿,这样可怎么行。”
    “不打紧的,许是近来天热,影响胃口罢了。”
    红翠拿着扇子,在她身旁扇风,胭雪拿帕子擦了擦汗,又继续写字。
    她如今在读书上已经正式上路了,柳先生会经常出些题给她,让她作出一篇文章,学的多了,久而久之她的见识也长了,想法也多了几分成熟,连说话也多了丝丝文气。
    “这天屋里暂时还不能加冰,只能忍着,姑娘吃不下饭,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
    胭雪自己清楚,她吃不下饭的原因也不止这一个,与谢狰玉的关系迟迟没有缓和,她对他患得患失的,哪有心思关心自己平日胃口好不好呢。
    过了会,她停下笔,“今日是不是刺绣姑姑要送世子秋冬的衣物来了。”
    红翠招来外面的婢女询问刺绣姑姑有没有来,过了会回话给胭雪,“说是还有一套衣服还在赶制,明日再过来。”
    话音刚落,绿珠又打帘子进来,说:“世子落了东西在屋里,殷护卫要马上送过去。”
    胭雪愣住,接着起身,“什么东西,我去取来吧。”
    她见到三津,三津同她说是一个盒子,胭雪许久不曾进到谢狰玉的房间,还有片刻的出神。
    很快她在谢狰玉的桌案上找到了三津要的东西,可同时,她还看到了一封簪花小楷的信,落款是一个字:师。
    她手指颤抖,最终还是没忍住翻开来看。
    第61章 不配。
    胭雪很怕在信里看见的, 会是师雯慈与谢狰玉互道爱慕之类的话,她甚至忍不住将信纸拿远些,一颗心高高提起, 这才仔细盯着看。
    接着,她心绪起伏的厉害, 师雯慈在信中并未倾吐任何爱慕之词,可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话, 居然都是围绕着她来写的。
    师雯慈在信中向谢狰玉提起她,言辞之间颇为关怀照顾,多数是问谢狰玉, 胭雪在她老师手下学的如何, 是否有什么不懂的, 可以问她。还说天渐渐热了, 让她在向柳先生请教时, 别忘了照理好身子,勤学也要有度。
    她很少正面提及谢狰玉,就好像普通好友聊天一般, 总是拿胭雪为话题牵扯着, 字字句句,口吻软绵,透过信仿佛能感觉出她是个温柔贤惠, 大度又明事理的女子。
    “姑娘,找到了吗。”三津在外面催促。
    胭雪猝然惊醒, “来了。”
    她回过神,将信飞快折好塞进衣服中藏起来。
    三津拿到东西,默默将她脸色打量一遍,胭雪掩饰心虚, 不自然的问:“这里面是什么啊,世子怎么会忘了。”
    三津:“世子自己所画的兵器图纸,早上走的急才叫我回来取。”
    胭雪一听不是要送给师雯慈的东西就松了口气。
    待三津一走,她回到小书房拿出那封信,第一遍看不觉得什么,再看第二遍第三遍,越发心生危机感。
    师雯慈好高明的手段,以她为借口,给谢狰玉写信,这你来我往的,日子一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谢狰玉相互爱慕在写情信。
    看着已经撕开的信封缺口,胭雪一阵气闷,既不懂为什么世子会接师雯慈的信,又生气谢狰玉还打开看了。
    他看完作何感想,是不是觉着那位师小姐比她大度温柔体贴明事理,是不是对她已经有了欣赏之情,但凡有这种可能,胭雪都要酸的胃里直冒泡。
    三津拿了东西回去复命,刚进军营就发现气氛变了,他将装有兵器图纸的盒子奉上,谢狰玉没接,示意他递给坐上的圣人。
    在座的不仅有他爹谢世涥,还有不少臣子。
    圣人私巡,领着各部的臣子驾临军营,其中与军营联系最紧密的就是户部兵部。
    “想不到凤环还有这样的天赋,将这图纸传给王爷还有其他大人看看。”坐上的男子贵气天成,与谢世涥几分相似,都有着谢家人俊朗的一面,他夸奖的看了眼谢狰玉,对与他同母所出的端王道:“我就说他非池中物,总要耐心等等,自从及冠之后,你看他,一日比一日稳重。”
    人前,被亲皇伯父称赞的谢狰玉面色平淡,接受周围人的观察考量,太子更是冲他笑了笑。
    谢狰玉是他叔父嫡子,太子是正统,自然更喜欢正统的堂弟,谢狰玉与他是一派,如今他得到赏识,太子也很高兴。
    谢世涥也一样,他起初是对谢狰玉不肯听他话入朝堂跑来军营颇有异议,不悦了好些日子,如今才渐渐放下,听了圣人兼兄长的话,满怀微笑的望着嫡子,周围大臣附和,三言两语夸的人就更多了。
    谢狰玉处变不惊,他目光渐渐的与段鸿对上,段鸿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眼神实则充满警惕。
    他已经被指令为下任吏部尚书了,只是尚未正式与恩师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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