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玥婷不以为然的看她一眼,淡淡道:“陆世子既心有所属,我何必委屈自己嫁给他?京城的好儿郎又不止他一个。”
    她话锋一转:“不过镇国公府到底拉了多少车聘礼?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居然还没看到队伍尽头。”
    江玉珍目不转睛,道:“我刚刚一直在数,已经超过五十车了,不知道是六十六还是八十八。”
    “镇国公府果然是百年大族,光是聘礼就这么多。”何玥婷真心赞道。
    萧蓉蓉却是越听脸越黑,牙酸得要命:“便宜苏惜卿那个哑巴了!”
    何玥婷奇怪的看她一眼:“蓉蓉莫不是心仪陆世子?”
    江玉珍的家世没两人好,看了眼萧蓉蓉,很聪明的不说话。
    萧蓉蓉涨红脸,结结巴巴的反驳:“我、我哪可能喜欢陆珩那个混世魔王!我是在替你打报不平!”
    何玥婷轻笑了下,又继续倚在凭栏看着镇国公府的提亲队伍。
    另一头,义勇府侯也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
    义勇侯也没想到在陆老太太不赞同这门亲事的情况下,镇国公府居然还是礼数一个不落,不光聘礼多,就连聘金也不少,可以说慎重到有些近乎铺张。
    义勇侯莫名心慌,镇国公府的聘礼这么多,到时女儿的陪嫁也不能少,否则倒像他在卖女儿一样。
    接了这聘礼,两家也算真正定下亲事,重生之后就一直悬在苏惜卿的心头大石终于能落下一部份。
    江宴也是到了这一天,看到跟着镇国公夫妇及媒人上门下聘的陆珩,才知道那日为苏惜卿搭脉时,对方为何要对他面露杀意。
    妹妹定亲,苏以恒心里高兴,一想到兄长及准妹婿即将上战场,又开心不起来了。
    见江宴一直盯着陆珩看,苏以恒笑问:“怎么了?难不成你认识陆世子?”
    江宴摇头:“只是觉得这位陆世子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苏以恒与江宴相处一段时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说我妹妹嫁过去会受委屈?”
    江宴不置可否。
    江宴是侯府的客人,并不适合出现在大厅,两人是在花园里谈的天,陪着兄长前来下聘的陆画经过花园时,听见苏以恒的话,一时没忍住脾气,气冲冲的来到两人面前。
    “表哥在说什么,今天虽然只是下聘,却也是大好的日子,怎能背着我哥说他坏话?”
    苏以恒脸色尴尬的解释:“表妹莫气,江先生也是不了解世子的为人才有此一言,他并无恶意。”
    陆画听到“江先生”三个字,这才认真的看了江宴一眼。
    看清楚江宴的容貌之后,她心中一个咯噔,意味不明的瞪了他一眼之后,扭头就走。
    这下江宴更加确定陆家兄妹的确脾气都不好。
    陆画急匆匆回到大厅,见到兄长正襟危坐的听着义勇侯与镇国公夫妇聊天,没忍住笑了出声。
    原来大哥也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他果然喜欢小表妹喜欢得要命!
    镇国公听见笑声,微微皱了下眉,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
    陆画吐吐舌头,飞快来到陆珩身旁,小声说道:“哥,我看见二表哥从江南请来的那位神医了。”
    陆珩看她一眼。
    陆画紧张道:“那位江先生江神医姿貌非凡,虽比不上太子,但他好像生得比你还要俊俏,我听表妹说,江先生每日都会替她把平安脉,万一……”
    陆珩看她,眼神很冷:“闭嘴。”
    想到陆画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日久生情”,陆珩眸中冷意更盛,简直能把人活活冻死。
    “……”
    陆画委屈的打了个哆嗦。
    大哥果然永远对她凶巴巴,只对小表妹温柔。
    陆珩容貌其实一点也不比江宴差,只是他生得比较阳刚英俊,与陆画喜欢的类型完全相反,陆画才会有种对方比哥哥长得好看的错觉。
    陆画音量虽然压得极低,坐在不远处的林氏还是听到了,不由得好奇问道:“画丫头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神医?”
    林氏看向义勇侯:“听画丫头说,侯府里来了位神医?”
    请江宴医治苏惜卿哑疾一事义勇侯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否则也不会放任陆画与苏惜卿见面,听见林氏问起这件事,义勇侯笑道:“是,以恒从江南带回来了一位先生医治阿卿哑疾。”
    三年前苏惜卿突患哑疾之后,苏、陆两家没少为她找大夫、寻神医,之前陆老太太也曾大费周章从岭南一带请回什么神医,一样不了了之。
    林氏闻言笑了笑,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接下来三日,陆珩每晚都依约偷偷溜进侯府陪苏惜卿。
    苏惜卿为了尽快绣好给陆珩的荷包,几乎是日以继夜的赶工,终于在陆珩出征前夕,将荷包绣好。
    虽是赶工绣出来的,又是花样繁复的雄鹰腾云涧,却丝毫不马虎,针脚整齐,华丽而不失雅致。
    腾飞的雄鹰大鹏展翅,栩栩如生,充满活力。
    陆珩收到荷包,几乎不用听苏惜卿心里在想什么,就猜到荷包的喻意。
    他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雄鹰:“卿卿绣这雄鹰,可是希望我能如它一样,大鹏展翅冲云霄,此去一路俱顺风?”
    苏惜卿惊讶的眨眨眼,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眼眸里倒映着陆珩的脸,害羞的扑进他怀中。
    这段时间陆珩早就习惯小姑娘的撒娇,却每次她朝自己扑来时都觉得心动。
    他抬手,将她的脸捧起来,定定的看她。
    “回来之后,我们就马上成──”
    最后一个字陆珩没能说出来就被苏惜卿急忙捂住。
    苏惜卿对这句话有阴影。
    前世珩哥哥也这么说,结果……
    陆珩亲了亲她掌心,把人紧紧抱进怀里。
    半晌他松开她,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是一枚系着红绳的翡翠平安扣。
    “低头。”
    苏惜卿看着陆珩帮她戴上的平安扣,困惑地眨眨眼。
    “我回来之前,你也得乖乖听话喝药,知道么?”
    苏惜卿开心的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还有,”陆珩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冷又难看,“以后姓江的帮你把平安脉时,迭两块帕子。”
    “……”
    【珩哥哥好幼稚哦。】
    苏惜卿无声取笑着他。
    陆珩脸色更臭了。
    她接着说:【但是我好喜欢呀怎么办?】
    小姑娘笑得一脸甜蜜,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陆珩心满意足的笑了,垂眼看着她,有点想将她眼里的光吻去,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一个个细碎的吻,珍惜的,虔诚的,落了下去。
    -
    翌日,陆珩随着太子及大队人马出征,苏惜卿像前世一样到城门口送他。
    楚宁和陆画都陪着她来送陆珩,不止她们,就连苏天扬及苏长乐也来了。
    送行的人很多,苏惜卿其实根本看不清楚陆珩及大哥在哪,好在陆珩身形极好认,骑的又是高头骏马,紧跟在太子身后,苏惜卿找了一会儿便寻到了陆珩。
    陆珩年纪轻轻就长年在沙战打滚,以往他上战场时,陆画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她今日陪小表妹来送兄长,见到小表妹眼中依依不舍的情绪,一双眼还熬得通红,一下就被她感染情绪。
    一旁被苏玉,也就是苏长乐的大哥护在怀中的苏长乐更是夸张。
    苏长乐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没受伤的左手还使劲的捏着大哥的手,一开始还只是有些呜咽哽咽:“为什么乐乐不能跟太子哥哥还有二哥一起回边关?乐乐也想回边关,乐乐不喜欢京城,乐乐也要去!”
    说到后来,甜软的嗓音都变了:“乐乐舍不得太子哥哥……”
    苏惜卿本来还能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听见小堂妹悲悲切切,十分难舍的哭声,一下就绷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她也舍不得珩哥哥和大哥。
    “你哭什么?”
    陆画揉掉眼角泪意,捏着手绢掩面,吸了吸鼻子。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舍不得哥哥,都是苏惜卿和苏长乐一起哭,才会害得她也想哭。
    “我哥很厉害的,就连岭南那等凶险之地他都能完好如初的回来,此次前去边关也定然能平安归来。”
    楚宁难得不跟陆画斗嘴,附和道:“陆大姑娘说得对,陆世子吉人自有天相,阿卿只需安心待他凯旋迎你进门即可。”
    苏惜卿不停抹泪,她无法告诉楚宁和陆画此次出征有多凶险。
    苏惜卿泪眼汪汪,苏长乐也是呜呜咽咽的哭着,哭得她大哥苏玉头都疼了。
    就在苏玉打算开口哄几句,就听见苏长乐委委屈屈的说:“二哥回边关玩,以后没人会偷偷带我溜出相府玩了呜呜呜呜……”
    苏玉:“……”
    陆画:“……”
    楚宁:“……”
    就连离别之意正浓,哭得不能自己的苏惜卿也是一愣。
    苏玉冷着脸,咬牙冷哼:“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舍不得苏天扬那小子!”
    “我也舍不得太子哥哥。”苏长乐小声反驳。
    苏长乐抬手胡乱抹了抹脸,见到七巧节那天在酒楼里的小美人也跟自己一样哭得梨花带雨,一瞬间像是找到了同伴。
    她犹豫了下,凑到小美人身旁,小声问道:“你是来送那个对着别人永远冷着脸,对着你才会笑的那个凶巴巴的哥哥的吗?”
    “……”苏惜卿捏着手绢,怔怔的看着小堂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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