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很少会和顾明月提起官场的事,顾明月以往虽说闷头读书,却也知道官场最看中人情立场,所以她主动向顾母问起了这件事。
    也是想知道她能当上探花究竟是陛下的恩典,还是楚不闻的劝谏。
    顾母难得回府,独自在白鹤亭中煮茶,听她这么问也只让她不要多想,安心准备之后的婚事便好。
    她这样冷静,倒让顾明月有些疑惑:“我娶楚云真的不会影响到您吗?”
    “你娶楚云怎么会影响到我?”顾母微闭着眼眸,斜依在桌案上,食指的骨节抵着太阳穴轻轻按压:“你想做什么做便是,不必顾及我。”
    “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些年,我早就想开了。”顾母语气一顿,以往淡漠的神情一时竟带着几分低落的颓废,似乎是疲累至极。
    那表情一转而逝,她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将茶杯中的茶水倒净:“你时间还多,将来到翰林院观政几年自然就懂了。世事无常,官场争权夺利有时与什么都无关,只全凭命数罢了,凡事随心就好。”
    “……女儿明白了。”
    其实顾明月没明白,不过她知道顾母是在为自己宽心,一时也坦然了许多。说来她也只不过是怕影响顾母的仕途,可如果顾母都不怕,那她还怕什么?
    想来也是自己如今不了解官场局势,才会一遇到些意料之外的飞吹草动都这般惶恐不安。
    自己还是不如母亲沉得住气。
    虽说决定将此事暂且搁置,可到底还是在顾明月心中留下一道阴影,现在想来楚不闻这样积极地将儿子许配给自己,真的没有其他的算计吗?
    楚不闻在国子监确实对她也曾诸多照拂,可这毕竟是顾母的政敌,该不是从一开始楚不闻就是在刻意接近自己吧?
    在顾明月挑开喜帕时,她望着楚云那张带着几分红晕的稚嫩的面容,心中依旧忍不住再次回想起这个问题。
    一旁的喜郎见他喊了半天共饮合卺酒,顾明月依旧久久不动,惹得一旁端坐的楚云紧张地揪着喜服频频抬眼,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只得小心问道:“是新郎美得都让新娘看呆了?”
    一旁的厌厌也暗暗推了顾明月一把,顾明月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合时宜的笑,顺从地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合卺酒。
    刚将酒杯递到唇边,她就发觉这合卺酒中是真的酒,手一时又顿在唇边。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喝合卺酒毕竟是正礼,顾明月稍作犹豫还是仰头喝下去了。
    用作合卺酒的酒水极为清淡,还带着些果子的香甜。
    只几息的功夫便让顾明月有几分神游天外。耳畔众人的声音似乎也开始忽远忽近,有时近得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又有事像是从天际传来的。
    脑子似乎在逐渐放空,顾明月蹙着眉不再讲话。周围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又有人轻推了把她的身子。然后天旋地转一般,顾明月眼前的景象开始颠三倒四,最终只剩下一片黑暗。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自己身上繁杂的婚服早已换成了中衣,而依旧穿着吉服的楚云则正趴在自己身侧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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