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只要把传奇蛊虫关起来,他就不再忌惮巫茉茉。而青玉蛊发作起来很危险,巫茉茉必然要第一时间解蛊,顾不上拦他,他就可以轻松离开。
    巫茉茉快步上前,一把扯下魏康平口中塞着的布,撩开他的上衣一看,果然,胸膛处的肌肤已经是淡淡的青色,有了玉石的光泽。
    她来不及给魏康平松开手脚上绑着的绳子,手中金光闪成一片,不过片刻,无数金针就刺了下去。
    闻人拓随意地瞥了一眼,转身准备下山。
    巫茉茉抬手一甩,一只纯黑的蝎子就朝着闻人拓面门扑了过去。
    闻人拓两指一伸就夹住了,笑道:“小茉儿,你该知道,一个蛊虫是拦不下为师的。”他确实也只能挡住两三只蛊虫,但再厉害的巫医,最多也只能同时操控两三只蛊虫来进攻。所以,巫茉茉失去了传奇蛊虫,其实就失去了拦下他的资格。
    魏康平的危险暂时控制住了,巫茉茉站起身,抬手慢慢解开了羊绒小外套的纽扣。
    闻人拓挑了挑眉,桃花眼中闪过诧异,“怎么,小茉儿改主意了吗?为师确实说过,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小茉儿要是想跟为师走,做一对巫神夫妻,为师自然是乐意的。”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过,这个场合可不太好,更何况还有外人在。要不,为师把他杀了?”
    巫茉茉没做声,将外套脱了下来。
    看到她身上的防弹背心,闻人拓脸色变了,“你还是报了警。”
    巫茉茉抬眸,一双眼睛凝若秋水,静静地看着闻人拓,她将外套展开,那内衬上赫然爬满了各种蛊虫,密密麻麻,足有近百只。
    闻人拓脸色黑沉,蓦然一笑:“小茉儿,为师确实没办法同时应对这么多蛊虫,但你也没办法同时操控它们来攻击为师,不是吗?”
    巫茉茉点点头,“对,我没办法,但是它可以。”
    “……谁?”闻人拓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他手中握着的盒子里突然发出了轻微的振翅声。
    外套上趴着的近百只蛊虫一起发动,朝着闻人拓直扑过去。
    “巫茉茉!”闻人拓愤怒地大喊一声,手忙脚乱地躲避着那些蛊虫,可就算他是顶级的巫医,应对这么多的蛊虫也毫无办法。
    而且这些蛊虫并不是盲目地一窝蜂攻击,甚至有进有退,似乎有人在指挥它们。
    最初的慌乱之后,闻人拓很快镇定下来。
    他发现这些蛊虫并没有咬他,只是团团围着将他困住,而巫茉茉并没有指挥这些蛊虫,她正在专心帮魏康平解青玉蛊。
    闻人拓看向手中的盒子,现在他已经确定,盒子里确实是传奇蛊虫,不愧是万蛊之王,果然能号令所有蛊虫。
    虽然传奇蛊虫在手,闻人拓却陷入了完全被动的局面。被近百只蛊虫包围,他走不了。把传奇蛊虫扔掉,一是舍不得,二是万一失去传奇蛊虫的控制,眼前的这些蛊虫全都来攻击他,那他就是必死无疑。
    闻人拓捏了捏眉心,“小茉儿,为师真是小瞧你了。”
    巫茉茉脱掉了魏康平的鞋袜,这次没有吸引青玉蛊的香,好在她备了药膏,抹在脚心,用纯金小刀在两边的脚心各切开个小伤口,那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从魏康平的脚底涌了出来。
    这次她没用火烧,而是一挥手甩了几只蛊虫下去,像是遇到了美味的大餐,几只蛊虫饱食一顿,一只小虫子都没放过。
    解完了青玉蛊,巫茉茉收了金针,用陆峡给的匕首割开了魏康平手脚上绑着的绳子。
    做完了这一切,她这才慢悠悠站起来,望着闻人拓,“你还有机会投案自首。”陆峡马上就到,他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自首。
    “投、案、自、首?”闻人拓笑了起来,“小茉儿,为师要的自由,不仅仅是随心所欲行走在天地间,不受财富权势的桎梏,更重要的是,连生死都不能困住我。”
    巫茉茉明白了,他的自由要突破财富权势和生死,又怎么甘心被困于小小牢房?
    “可是,我不会放你走的。”这是她的原则,“哪怕是做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忘恩负义?原来小茉儿还记着我们之间的恩和义。”隔着无数的蛊虫,闻人拓定定地望着巫茉茉。
    女孩穿着防弹背心,明明是现代的装束,可渐渐的,那身影与千年前相互重合。
    他捡到她的时候,她才五岁,之后他并没有多照顾她,恍然间,她就长大了。
    她样子没变,依旧是容色绝艳,一双眼睛湛然若神,清冷淡漠,像是高山之巅经年不化的冰雪。
    只是眼角有些泛红。
    而她的身后,树木掩映下,慢慢转出来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剑眉星目,手中稳稳地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小茉儿,”闻人拓叹了口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为师走,好不好?”
    巫茉茉抬眸望着他,依旧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哪怕在蛊虫的包围下,仍然笑得温柔多情,跟前世的师父一模一样。
    眼中渐渐地弥漫上一层水汽,巫茉茉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却很坚定:“不好,你该认罪伏法。”
    闻人拓笑了笑,“这么倔强的性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既然如此,为师也没办法了。”
    他抬起手,瘦长的手指紧紧握住那个透明盒子,“小茉儿,既然传奇蛊虫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也舍不得它对吧?”
    巫茉茉愣了一下,脸色一变,“不!你不要伤害它!很危险!”金元宝非常聪明,它现在是按照她的心意,指挥着蛊虫包围闻人拓,但并没有咬死他的意图。但如果闻人拓有弄死金元宝的想法,金元宝一定会让这些蛊虫去咬他,到时候场面就失控了!
    “看来小茉儿是真的舍不得这个传奇蛊虫。”闻人拓手指收紧,透明盒子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陆峡举着枪,冷声道:“放下那个盒子!”
    闻人拓笑了笑,“这位警官,你倒是可以猜猜看,我中枪之后还有没有力气把这盒子捏碎?”
    陆峡见过金元宝,知道盒子里的是巫茉茉的蛊虫,但他不知道这个蛊虫有多重要,能足以让闻人拓来威胁巫茉茉。
    如果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他也可以射击闻人拓的头部来保护盒子,但此时他判断不了是否该这么做。更何况,那些蛊虫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有把握射中闻人拓,但不能保证一击致命。更不能确定那盒子是不是结实,闻人拓受伤之后还有没有力气捏碎那盒子。
    盒子在闻人拓手中微微变形,也不知道那盒子是什么做的,反正虽然变形了,但没有破裂的痕迹。
    巫茉茉心中焦急,试图阻止他,“不要捏那盒子,金元宝感知到危险会攻击你的!快放下!”
    “金元宝?”闻人拓笑了一声,手指用力捏着盒子,甚至还晃了晃,“小茉儿,警官,都退后,不然我就把这小东西捏死。”
    那个“死”字才刚刚吐出口,余音尚未消失,下一刻,闻人拓看到巫茉茉脸色大变。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围着他的蛊虫突然发起来进攻,蝎子咬中了他的手腕,蜘蛛咬住了他的脚踝。
    闻人拓手一松,盒子掉落,沿着山路滚了下去,在山石上撞了几下,消失了踪迹。
    “抱歉,小茉儿,把你的传奇蛊虫给弄丢了。”闻人拓很是遗憾。
    巫茉茉一言不发,嘴唇抿得死死的,双手快得几乎看不到影子,一个一个把那些咬着闻人拓的蛊虫都取下来。
    “别哭呀,小茉儿。”闻人拓叹了口气,根本没管身上的那些蛊虫,伸出手臂轻轻抱了抱巫茉茉,只是一瞬,又把她推开,“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你对还是我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摸了摸巫茉茉的头,就像第一次见到五岁时的她那样。
    “小茉儿,再见了。”
    “师父——”巫茉茉扑到山崖边,眼看着拿道白色的身影坠落,砸在下面的山石上,溢开红色的花。
    陆峡一时都看傻了,“被蛊虫咬了,是特别痛苦而且必死无疑?”以至于闻人拓宁可自尽?
    巫茉茉用手背擦了把眼睛,“不,能救,他只是……不想入狱。”
    陆峡趴到崖边仔细看了看,“死了。我下去看看,你小心些。”
    陆峡身手矫捷,沿着山壁下去了。
    巫茉茉扶起魏康平,收拢了蛊虫们,沿着狭窄的山路向下。
    才走了不远,迎面遇上晏不迟,他身高腿长,一步就迈两三个台阶,白皙的额头上带着汗,整个人却不见疲惫,一双眼睛亮如星子。
    “茉茉!”他快步迎了上来,修长的手指握着个遍布裂痕的盒子,盒子里的金元宝委屈地扇了扇翅膀。
    “阿迟!”巫茉茉扑进了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我在。”
    晏不迟紧紧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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