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衢阁不做幕后的统治者,那么人世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是皇帝,可是七千年来,然渟一族几度浮沉,如今影响力已大不如前,天子的政令最多能主宰京畿一带,放眼九州,诸侯国之间厮杀不断,各自称霸,乱世之中百姓困苦不堪,都在祈求一个如圣武帝一般有着强大实力的人站出来结束一切纷争。
    “百姓在我然渟一族治下是傀儡,在诸侯的治下是傀儡,在天衢阁的手中也会是傀儡。不过傀儡也有多种多样的,有些傀儡抹着鲜亮的油彩、裹着绫罗绸缎,有些傀儡破损不堪,缺胳膊少腿,最终只能送去一把火烧了。只要天衢阁能够维护住天下的安定,百姓们会在意他们是哪家的傀儡么?”
    阿箬面对她的质问,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她心里隐约觉得这套说法是不对的,然而也正如崇嘉上皇所说的那样,她太年轻,年轻到在对方的阅历碾压之下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口口声声指责阿箬稚嫩的上皇又换上了慈爱的眼神,仿佛阿箬是她的一个晚辈,“有些道理你不懂,我不会怪你。人非生而知之,总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悟得一些道理。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阿箬下意识的回答她。
    “十九啊……我十九岁的时候,上洛城混乱的有如地狱。那时候天子早已大权旁落,然而然渟一族的子孙们却还在为了那么一点点的权力而互相倾轧。一个皇帝登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另一个皇帝拖下御座斩杀。直到我继位之后,情况这才稍有好转。因为我身后是天衢阁主,他是我的靠山,是我的盾甲,只要有他存在,没有哪个野心勃勃之辈敢对我造次!我做了二三十年的皇帝,二三十年来,从未有人造反成功过。”
    “那是因为你将你的亲族几乎都杀了。”阿箬回忆起了自己在幻梦中的一段经历,梦中的她曾进入皇宫储藏档案的文库,翻到宗室玉牒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杀了他们难道不好么?你看,这十多年来京都确实太平了不少。”崇嘉上皇理直气壮的反问。
    阿箬无言以对。
    **
    阿箬并没有答应崇嘉上皇的邀请。不过上皇倒也没有真的杀了她。秋蝉宫中的氛围从始至终都是和睦安宁的,上皇在被阿箬拒绝之后依然在客客气气的笑,最后当阿箬起身告辞的时候,还亲自将她送到了宫门口。
    出了秋蝉宫之后阿箬松了口气,瘫坐在了马车内。
    “我来上洛明明只是为了查询真相以及设法拯救被困在罹都的那些人而已,怎么就卷进什么权力之争去了?”她苦笑。
    “或许,有空还是得去找一找天衢阁主?”马车内的望春汐不会给她回应,阿箬只能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我疑心天衢阁主与曈之间有什么渊源,甚至有可能是听命于曈。罹都之外的那一重结界,会不会就是他设下的。曈希望我成为云月灯,他便助我得到了太祝之位。要说这两人没关系,我是不信。”
    “然而我现在不能去找天衢阁主。”阿箬苦闷的抱住头。
    幻梦之中她在银发聆璇的指引下跳出了驱神舞,最终击败了天衢阁主。但是阿箬不确定在现实中她还能否再一次打败天衢阁主。秋蝉宫里的那个老妇人虽然是掌握生杀大权尊贵无比的太上皇,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人类,阿箬在她面前可以与她平起平坐。然而天衢阁主……
    她倒也不是害怕,可出于谨慎,她总觉得自己该多做些准备。
    她其实一直很想问银发聆璇一个问题——另一颗眼睛在哪里。
    当年聆璇本尊可是剜下了两只眼睛给云月灯,现在怎么只有一颗。如果能得到两颗眼睛,那么她在天衢阁主面前也能有些底气。
    耳垂传来灼烫的感觉,也许是银发聆璇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平时都是玉珠的状态,戴在阿箬的耳边,充作耳珰。
    太阴宫中画着历代太祝的肖像,不是画在纸上,而是画在墙上,定期有画师前去补色,所以历经七千年仍然鲜艳如初。
    其中并没有云月灯的壁画,但可以看到七千年来,太祝的衣服首饰都是相似的,都拖曳着华丽的银色长袍,头戴沉重的珠冠,发髻上垂着一两尺长的大步摇。
    并且每一任太祝耳边总会戴着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而阿箬眼下却只有一枚耳珰。
    太常寺的官员为阿箬奉上了她的礼服和钗环,但其中并没有耳珰。服侍阿箬的婢女们也没有想过要给阿箬找一副耳珰来,看见阿箬耳垂上只有一颗珠子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阿箬猜测,七千年来聆璇的两颗眼睛一直都是作为太祝的耳珰而存在的。直到羽衣之乱中这两枚耳珰不知所踪。阿箬耳上这枚是流落到了勾吴朱氏手中,并掀起了腥风血雨,引来了各路修士争夺。另一颗却至今未曾现身。阿箬过去以为另一颗是在太阴宫,但她显然是想错了。
    在阿箬沉思的时候,望春汐忽然冲上来摁倒了她。
    尖锐的响声呼啸而过,霎时间马车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撕开。望春汐抱着阿箬纵身跃出马车,阿箬抬头一看,发现他们仍然在上洛的街头,只是这条街上充斥着各色的妖魔,他们平日里化身为人藏在市井之内,此刻露出了獠牙、尾巴、或是双翼,狰狞的瞪着阿箬,将她包围了起来,且正逐渐缩小着包围圈。
    为阿箬驾车的车夫已经死了,倒在地上喉咙里冒出血,一只巨大的鸟扑棱着翅膀落在房顶,它便是方才杀死车夫撕裂马车的罪魁祸首。
    望春汐丝毫不惧这些妖魔,挥舞着重剑就朝他们冲了上去。阿箬也早就不慌了,翠绿藤蔓从袖中飞出,朝着向她扑过来的妖精们发起了进攻。
    与此同时戴在她左耳的玉珠中冒出缕缕烟雾,最后烟雾化身成了银发聆璇的模样,“真是的,想睡个安稳觉都不成。”他嘴上抱怨着,却还是尽职尽责的展开了结界,护在阿箬四周。
    “这是天衢阁主派来刺杀我的么?”阿箬刚刚才拒绝了崇嘉上皇,此刻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那个站在上皇身后,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但一转念又觉得不对。她来上洛的时候也有妖精想要她的命,最后还是天衢阁弟子救了她。天衢阁与妖族是对立的立场。
    “想要知道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抓住一只妖精好好拷问一番不就行了?”银发聆璇散漫的笑,下一刻如闪电一般杀入妖群之中。
    第140章 死而复生的少年
    “慢着。”阿箬猛地用藤条拽住银发聆璇, “谨防有诈。”
    “有什么可怕的。”银发聆璇不以为然,“这些妖精虽然看着吓人,虽然数目是多了些。但不过是乌合之众, 我能轻松解决他们。”
    “怪就怪在这里。”阿箬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不安的回答道:“还记得上次在船上想要刺杀我的那一群蛇妖、鱼精么?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但他们显然是冲着我的性命去的。而现在这群妖——你不觉得他们的实力差了很多么?说不定这只是让咱们放松警惕的阴谋,你一旦大意了, 就会被偷袭暗算了。”
    银发聆璇却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虽然被阿箬拽着,但就是跃跃欲试着想要冲过去与群妖们决一死战,“你不必这么担心, 我承认你的谨慎很有道理, 但是, 在上洛这个地方,只有弱者才需要小心翼翼,只要你足够强, 你完全可以横行无忌,因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 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有如易散的云烟。”
    “你实力很强?强到可以在上洛没有敌手?”
    银发聆璇如同被噎住一般语塞,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阿箬,阿箬观察他的眼眸, 看见了他黯然的神色,“……如果真能没有敌手就好了, 天衢阁中便有人比我要强。三十年前——罢了,不说了。”
    三十年前羽衣之乱,前任太祝惨死,满门抄斩, 帝都血流成河。那时的银发聆璇没能护住自己的主人。不是他不想护,是他不能护。
    和银发聆璇相处的时间越久,阿箬便越能感受到他与聆璇本尊在很多地方是不同的。银发聆璇与人生活的时间很长,也就沾染了人的感情,会有眷恋、不舍、内疚与责任感。对银发聆璇而言,既然他选定了前任的太祝做自己的主人,那么就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人。过去七千年来他与两百多任太祝相伴于深宫之内,看着她们从妙龄少女指白发苍苍。这一过程或许乏味无趣,但本不该有任何的意外。
    “你去吧。”阿箬松开了缠住银发聆璇胳膊的藤条。
    “你——”
    “我仔细想了想,就算前方真的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你,其实也没必要害怕。”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战斗着的望春汐,“我们会救你的。”
    这算是一种别样的安抚,她是用这种方式告诉银发聆璇,过去经历的噩梦不会再重临。她不是前任太祝,她会保护好自己,他也不再是孤立无援,就算他不是天衢阁主的对手那又怎样?她会和他站在一起。
    银发聆璇扬起眉梢,笑意展露在眸中,他飞身扑入敌阵,身形轻巧灵动得恍如一只白燕。
    阿箬注视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又觉得他还是很像本尊的。
    就如同之前他们所估计的那样,这群妖精也就看着吓人,但实力真的不算太强。他们声势浩大的在这条长街内堵住了阿箬,可根本没有足够的本事将阿箬留在这里,就好比是渔人捕鱼,结果用的是不结实的网,还没来得及把鱼捞出来,网就在鱼的挣扎中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在银发聆璇凌厉的攻势下,妖群中出现了异动。似乎是有几只妖想要逃跑。而那几只妖还簇拥着一个身着黑袍,将自己浑身上下严严实实裹着的家伙。
    “聆璇!”阿箬叫了一声,指向了那几只妖逃跑的方向。她虽然不知道那个裹着黑袍的是什么人,但见对方既然举止古怪,就有必要抓住好好探查一番。
    银发聆璇在同一时刻也注意到了这群异样的妖,在阿箬话音还未落下之际,便踩着几只小妖做垫脚石,朝着那伙妖飞扑过去。
    方才看着好像贪生怕死的妖精们却在这时如同舍身忘死一般保护那个黑袍人,银发聆璇轻轻松松的便擒住了一只龇牙咧嘴的虎妖,顺手就要扭断这家伙的脖子,那黑袍人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身对银发聆璇大喊,“不要!”
    是清澈的少年嗓音,阿箬下意识的皱眉,心中不知怎的竟涌起了一阵诡异的熟悉感,好像声音她在哪里曾经听过。
    而伴随着熟悉感一起冒出来的,是一种奇异的不舍。她忽然就有些慌张,害怕银发聆璇杀死这个少年,“别、别杀他——”她的喉咙先于她的思维发出了这样一声阻止。
    银发聆璇下意识的停手,黑发少年身边的同伴得以趁机从银发聆璇手中抢夺回了受伤的虎妖。眼看他们就要逃跑,银发聆璇想要去追。灵力涌动带起一阵疾风,掀开了少年头上的兜帽。
    站在远处的阿箬没能看清楚少年的脸,银发聆璇却清清楚楚的瞧见了他的五官与面容。
    这竟是那日在船上被黑蛇所食的少年!
    那日阿箬出于一时善心救起了在浪潮中挣扎的渔民,渔民之中便有一个寡言少语且行为古怪的少年。当时阿箬便对他起了疑心,认为他虽穿着粗麻衣裳却细皮嫩肉,实在可疑。然而没过多久,那少年便被黑蛇一口给吃了,他们也就忘了他。
    可是现在,原本葬身蛇腹的少年却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银发聆璇在错愕之中没能抓住他,一眨眼那群妖怪便带着少年逃了。
    而少年走后,其余妖精便也如同丧失了斗志一般,竟一个接一个的撤退,眨眼间这条街道便空空如也,只剩下满地狼藉。
    **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少年才是在幕后指挥那群妖精的人?”事后阿箬与银发聆璇分析,“今日你杀到了群妖之中,那些妖精们怕你伤着他们的主公,所以匆匆忙忙带他逃离,他一走,剩下的妖精群龙无首,也就都跑了。至于那天他被黑蛇所食……也许是我们理解错了。黑蛇不是吃了他,而是在逃命的时候急着带他走,可是蛇又没有手,只能将他含在嘴里。”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指挥那群妖精的人,但我知道他确确实实是个‘人’。”银发聆璇咬重了最后一个字的音,并且再三强调,“他是人,我向你保证,那个少年真的是人,和你一样的凡人,完全没有法力的那种。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指挥得了妖族?”
    阿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目前为止妖族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桀骜不驯外加狡猾多变,她拿着风九烟的本体枝叶做信物都没能镇住这些人,一个似乎比她年纪还小几岁的凡人少年是怎么驯服那群妖的?
    “可惜没能抓住一个活口,否则现在咱们也不至于坐在这里瞎猜。”
    阿箬摆手,“没抓住活口不要紧,反正我有预感,他们还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等就是了。”
    但阿箬的预感也是有错误的,他们最终并没有等待另一波的妖族。
    不过没能等到他们的理由倒也很合理,天衢阁主在听说阿箬遭到了妖族刺杀之后,派遣了大批的弟子在上洛城中四处巡逻,凡是搜到了伪装成人的妖,一律格杀。
    他这般雷厉风行的安排,就好像阿箬也是他的义女似的。阿箬说不准他这样究竟是想要向阿箬示好,还是要给阿箬招恨。但仔细想想,他大肆捉拿城内的妖族,也未必就是为了阿箬——天衢阁与妖族之间,毕竟早有矛盾了,阿箬只是个借口而已。
    很快阿箬又发现,不止是天衢阁,九州四海,到处都有妖与修士开战的消息传出。
    阿箬还记得罹都之中有大批的修士仍被困着,那些修士多是宗派的长老或是备受重视的弟子,他们不在宗门,剩下的人居然敢于和妖族开战,着实是让阿箬感到了惊讶。
    至于他们开战的消息阿箬为什么能知道,这是因为尽管那些宗派大多修建在深山老林险峻之地,说是要避开人世烟火,方能静心修行——可是法力强大的修士与妖在斗法之时,难免不折腾个地动山摇,波及到人族也是在所难免,轻则是山洪、地裂、林火,重则是一村一寨的人成群沦为牺牲品。一时间各地诸侯纷纷送上奏表,请求天子赈灾救民。
    阿箬在太阴宫中看着这些奏表,心里百味杂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词她如今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类是无辜而孱弱的鱼,即便心中愤懑却又无能为力。
    赈灾是没有用处的,今日治完一地的灾祸,明日哪位大能途径,说不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陛下怎么看待此事呢?”
    “陛下对此没有任何的回应。”侍女答道。
    “他是皇帝,怎能无动于衷?”
    侍女轻蔑而笑,“上洛城中真正的天子乃是太上皇她老人家,陛下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阿箬想不通的就是这点,太上皇既然退位,却还握着皇帝的权力。可是她既然握着皇帝的权力,为何又要退位?
    然而侍女却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即便最年长的女官也只能含糊的说,太上皇当年是因病退位。
    为什么会病?
    似乎,是因为触怒了天衢阁主。
    第141章 弟弟
    自认为是天衢阁主亲女儿, 对其忠心耿耿恨不得抢着上去做其狗腿的崇嘉上皇居然也有得罪天衢阁主的时候?阿箬从侍女口中听到这段旧闻之时,还以为自己是听了个不大好笑的笑话。
    然而太阴宫中那些年长的嬷嬷都在阿箬面前用力点头,认真的告诉她, 她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要是仔细询问她们当年崇嘉上皇被迫退位的原委,她们却又一个个都说不上来。
    罢了,说不上来便说不上来吧。阿箬这时倒也没有太多的空余精力和时间去理会某些逸闻琐事。九州各地遭灾,那一连串的山洪、地动虽不算是天灾, 但为了安抚人心, 阿箬这个做太祝的也得正儿八经的举行好几场祭礼,一场超度亡魂、一场上告天神、一场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灾祸不会因这三场祭祀而平息,阿箬在祭礼结束之时乘肩舆回太阴宫, 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因灾祸而流浪至上洛的民众,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却又在看见太祝的那一刻眼中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彩,就好像阿箬身上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一样——这样的眼神让阿箬感到心酸。
    然而朝廷除了让阿箬出面祭了几次鬼神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动作。用上洛公卿大夫的话来说就是:诸侯各自割据一方, 其下辖领地遭灾,天子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使其粮草消耗、车马劳累, 此乃天子之大幸。
    又说上洛无需担心灾异, 那是因为上洛有天衢阁庇佑,妖族与修士之战无论如何也波及不到京畿。如此一来, 对天衢阁的追捧甚嚣尘上。莫说是高官贵胄,就连寻常百姓都自发的在里坊之间塑了天衢阁主的泥像, 从早至晚都有人前来上香供奉。
    阿箬在心里想过,如果她是皇帝,那么这时候至少会打开国库拨出钱粮——至少会救济那部分流浪到京都的难民。不管出身自何方,他们都是天子的子民, 是和上洛黎庶流着同样血脉的同族。
    不过这种事情她想了没用,她不是皇帝,甚至不是上洛城中的掌权之人。虽然有“太祝”的身份,但她这个太祝不比过去,一来声望不足,二来她资历不够,三来她背后并没有庞大的家族可以支撑她。
    阿箬只能让侍女将太阴宫内储存的粮食分发给附近的饥民——这还得偷偷的发,不能让朝廷误以为她是在收买人心,想要与上代太祝一样与皇帝争权。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之后,她索性命人关了太阴宫大门,不去听宫外的哀号痛苦,一心将自己埋在了太阴宫的藏书阁中。
    藏书阁中有历代太祝留下来的札记,阿箬主要是想在其中翻找云月灯留在人世的只言片语。然而她找出的都是些无用的东西,譬如说什么敬神之时要如何保持内心虔诚、身为太祝切记戒骄戒躁之类的训言。
    没有任何与曈有关的内容,更别提如何胜过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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