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纳修斯遽然一惊,双眸颜色变淡,从血红色逐渐转为桃红、粉红,一抹柔婉媚意浮现在他面颊之上,没等规避剑光,一道难以察觉的魅惑之力便先行发动,无声无息向着袭击之人覆盖过去。
    感受到这股魅惑之力,东方昶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来。
    魅惑魔法,在实力突飞猛进之后,他已经很少使用了。
    但不用并不代表不会。
    事实上,他重编的三章高阶奥术魔法中,希夷之章的灵魂魔法,就是以魅惑法术奠基的。
    再加上灵言术:灵和海量魂力和心能的支撑,他更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编辑灵魂,即便凭空创造出一个拥有完整记忆和性格的灵魂出来,也不算难事。
    德纳修斯的魅惑魔法,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精深无比,但对他而言,还真不是什么难以处理的手段。
    东方昶转头,琥珀色瞳仁闪烁异彩,与德纳修斯艳红的媚瞳对上。
    “听我…号令!”
    德纳修斯的视线刚刚与他交换,立刻便察觉不妙,那双眼睛太清澈,也太深邃。
    只是惊鸿一瞥,他便感一道寒气从脚底板直透天灵盖,整个人如同落入无底寒潭一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忍不住浑身佝偻,伸手抱住双臂,宛如一个赤身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的流浪者,无边清寒澄心澈意,一瞬间就令德纳修斯思绪空明,连思绪都变得纯粹明透起来。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双淡漠威严的双眼,从天空中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原初的罪血、一切恶念的播种者、雷文德斯的主宰…
    这念头刚刚升起,便莫名消散,如被大风吹去,那声音又一次问:“你是谁?”
    “我是影兽之主,纷争的挑动…”
    思绪再度抽离,德纳修斯感觉自己就如同一颗紫皮大蒜,一切外在的伪装被层层剥开,露出了里面光洁溜溜的芯子。
    那声音锲而不舍,又追问道:“你是谁?”
    “我是…德纳修斯!”
    “你为何来此?”
    换问题了?
    我为何来此,这我哪儿知道啊,我都不知道这是哪儿…
    德纳修斯兀自疑惑,却听一道声音从自己的口中响起:“我来忏悔罪愆!”
    等等,这是我的声音?
    我有说这话?
    “你有何罪?”
    “我…”
    ……
    德纳修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站在虚空之中,心灵领域的审判还在继续,但现实中,棱光交织的剑刃也没有丝毫迟滞。
    “醒醒,主人,快醒醒!”
    德纳修斯木然没有回应。
    “嗷,主人,这可不能怪我了…”
    看着不断迫近的剑刃,蕾茉妮娅不由急了,直接滴溜溜一转,一剑扎在德纳修斯的屁股上。
    “嗷…嘶,”
    德纳修斯吃痛,顿时从深层自省中惊醒过来,他一把扯下尾巴版插在屁股上的蕾茉妮娅,大怒道:“大胆!蕾茉妮娅你胆肥了是吧,竟然敢…”
    “别说了,主人,快逃命吧,再迟你这颗迷人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德纳修斯闻言,抬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只见东方昶手中长剑横空,离他已经不足百米。
    百米的距离,到他们这个层次,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再回想起刚刚那场审判,德纳修斯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刚刚提起的怒气也消散一空。
    “我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计较蕾茉妮娅的僭越,也来不及细想自己都吐露了些什么样的秘密,赶忙踏上剑脊,侧飞出去。
    “主人你的恐惧如此美味,更多,我还要更多,再来点…哎呦!”
    梆!
    一声闷响,德纳修斯撞了个措手不及,差点连人带剑跌落虚空。
    他忍不住惊诧,眼前分明空无一物,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空气墙阻隔在他面前,令他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这是…”
    “四极之下,东方归我,此路不通!”
    诺甘农的身影出现在空气墙的后方,高举铁头杖,将虚空的东方区域彻底拦死。
    嘶!
    德纳修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和他纠缠,掉头就往西方遁去。
    但仅仅飞出几百米的距离,如瀑月华便将他逼了回来。
    头顶上混沌气弥漫,戈瑞勃尔刮起灼热的罡风笼罩而下;脚低下巨蛇游曳,迦拉德菲斯无声逡巡,佐瓦尔从巨蛇头顶钻出,身上像是覆了一层黑色水银,看他的眼神阴冷无比......
    四面皆敌,德纳修斯心头一沉。
    这回,是真的栽了!
    “我亲爱的主人,我们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多敌人了?”
    “哈,你的主人我人见人爱,最受我的兄弟姐妹们喜爱,一定是你得罪了他们,他们是冲你来的。”
    “桀哈哈哈,那么我亲爱的主人,你觉得你的兄弟姐妹们会不会因为喜爱你,就把你放了呢?”
    “那当然...”
    是不可能的!
    德纳修斯一边在心里补上一句,一边举起双手,看向缓缓围拢过来的众人。
    “各位亲爱的兄弟们,姐妹们,看在同根同源的份上,我想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谈一谈?
    东方昶握着剑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心灵审判的过程,在外界看来还不到一秒,但在心灵世界中,却仿佛过了数百个世纪一般漫长。
    在这漫长的审判之中,德纳修斯对他坦承了自己所有的计划和布局,以及这数十万年中,罪血之王所犯下的滔天罪孽。
    个中详情,说一句罄竹难书都是毛毛雨,东方昶甚至觉得一剑杀了他都是对他的仁慈。
    “冷静,诸位!堕落者,请把剑放下...”
    砰!
    沙包一样的拳头砸了过来,德纳修斯俊朗儒雅的面容顿时就肿了半边,一口洁白皓齿也碎了大半。
    “冷静?”
    萨格拉斯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他另半边脸跃跃欲试,他没有显露泰坦真身,不是因为所谓的战士荣耀,而是因为一指头碾死德纳修斯太不解气。
    他可是至高洁者,全宇宙最强大的战士萨格拉斯,什么时候上过这样的当?
    受过这样的骗?
    德纳修斯一看他表情,便知自己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多半是派不上用场了,只好四顾张望,看还有没有机会脱身。
    但此刻,光是围着他的泰坦和永恒者,就有数十个之多,哪里还有逃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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