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瑾黑着脸送走蔺衡,不是他不想留,是他留不住,连狄溶都没有出声让他留在城里,带着两万人马进了草原。
    回去吧,你要相信衡儿,他会安全回来的。狄溶也让他离开平河镇。
    以私心来讲,魏若瑾一点也不想要他离开,他只要在然厥人知道然破解藤甲的方法之前制作出新的甲就行了,何必这么冒险。
    兵贵神速,回去吧。狄溶一再劝道。
    魏若瑾回了兴临城,心没有一刻落到实处,心里再一次后悔没有多关注蔺衡;在王府里都极少有人喊他王爷就看得出来,他还是想上战场的。
    所以今天的局面是必然的,早知道他就该做些行军能用到的东西;药包里面药还得再完善一些,野外没有条件烧热水的时候,能直接吃的。
    最重要的粮食,魏若瑾一个人在王府胡乱弄着,竟然也让他弄出几种可以在野地里直接吃的干粮,烧上一碗水泡着吃也行,就是费油。
    他已经让人开始收豆子了,想必过完年就铺子里就能摆上豆油。魏若瑾对着做出来的干粮发呆,干脆全部送到狄溶那里,他可能找不到蔺衡,狄溶可不一定。
    进了草原,我也失去了蔺衡的联系,不过偶尔传来草原上哪个部落被大昌人打得四处逃窜也是个好消息吧。
    魏若瑾没想到连狄溶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蔺衡,突然就想起了诸呈,如果是他的商队的话,多少应该能打听到一些吧。
    如果可以,他不想找诸呈,最好这辈子都没有交集。既然连狄溶那边说是好消息,他还是将这个心思压下去了。
    一直到除夕,蔺衡那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魏若瑾急得有些上火,嘴里起个泡,又没有人可以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公子,魏家的来信。尚管家看着魏若瑾的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府里的越来越安静了。
    魏家的信?魏若瑾接过信件,摸了摸,很薄,应该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展开信,开头就是魏伦的自我悔过,魏若瑾轻笑了一声,惹得尚管家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送信的人呢?魏若瑾看完信,既然特地派人来送信,想必他们自己找人保护他们的大小姐也很简单,否则,我就将魏倩扔在城外!
    是,小的这就去。尚管家抖了抖,总觉得将军出去的这段时间,公子的性子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了。
    要是把那娇滴滴的大小姐扔在城外,只怕用不了多久人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娇滴滴的大小姐,现在和娇滴滴一点也不搭边,整个人瘦得厉害,一双眼睛显得格外黑亮,对魏若瑾满是仇恨。
    魏若瑾,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话音未落,魏倩脸上又落了一巴掌,魏若瑾笑道:下次说话前,过过脑子,你以为魏伦为什么愿意拿钱换你。
    魏倩轻微颤抖了一下,被魏若瑾发现了,没有说破,让人带着她走了。
    把玩着手里的印鉴,这是蔺衡之前给他的私卫印鉴,魏倩这个人不聪明,却很能坏事,报复心又强,所以,他不能让她安全离开。
    从来没有用过私卫印的他,破天荒发了指令。
    蔺衡没有回来,不少人只往王府送了年礼,很自觉地没有上门来打扰。这个年,魏若瑾在担心蔺衡的日子里过得飞快。
    一晃,都已经到了初夏,魏若瑾盯着人在一个小庄子里建了个制糖的作坊,农田全部种上了甘蔗。
    说是小,但也一百三十亩地,用来种甘蔗已经够了。
    这个作坊里一定要非常注意卫生,本公子会时不时来检查,所有人的手必须干净,指甲缝里不许有半点脏物,头发也都必须包起来。
    是!
    魏若瑾把造纸作坊里的管事的调过来了,把事情交给他,他比较省心;蔺衡不在的这半年里,他忙得很,吃的一点不少,人却瘦了很多。
    汤默几次要给他看看,都被魏若瑾推掉了。用他的话来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汤默也知道师父心里着急,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把人带出来,别到时候连人用的人都没有。
    今年的雨格外大,魏若开着屋檐,想着他们刚到西北时修好的蓄水池,也许是看着那边好用,据尹太守说,已经很多镇子学着平河镇的样子种粮食了。
    现在的百姓很聪明,家里的田地都不少,种上五亩地的红薯,能收好上三千多斤呢,除去交税还能混个肚饱,再种上一些粟和小麦和大豆,另一部分种棉花。
    西北王府说了,种好的棉花可以拉到作坊去卖,好几文钱一斤呢,他们都打算好了,卖一半留一半,给家里人做上一套袄子,好过冬。
    尚管家脚步匆匆,看到魏若瑾下对着雨水发呆,也顾不上是不是失礼,连忙道:公子,将军回来了
    魏若瑾没有听尚管家说完,立刻冲了出去了,尚管家一跺脚,追上去喊道:公子,将军还在军营里,这雨太大,还是坐马车去吧。
    魏若瑾到的时候,蔺衡正躺在床上,眼窝深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帐篷里满是药味,他脸色一变,连忙过去搭上他的手腕。
    眼睛一涩,还好忍住了,伤得不算重,最主要是累的,还饿狠了。魏若瑾让人送来炉子,细细熬着粟米,熬出油皮。
    听到响动,魏若瑾走到床边,蔺衡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莣,而后才眼前一亮满是欣喜。
    还说陪我过年,差点自己都回不来了。魏若瑾冷着脸给他把完脉又小地将手放回薄被里。
    将熬了很久的粟米盛出来,吹凉了才一口一口喂给他。蔺衡反而一直盯着他,不自觉眼里便带上了笑意。
    魏若瑾也不理他,喂完吃的就出去了,好一会才进来准备给他换药,但人又睡着了;魏若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幸好现在初夏,身上的伤在初期是用了药的,只是药不多,有些恶化了。
    算了,人平安回来就好了。
    蔺衡身上的伤不少,最重的是一刀从左肩至右下腹,要不是他们将随身带着的药让给他,很可能就回不来。
    魏若瑾下手非常轻,即使这样,蔺衡在睡着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发出细碎的声音。他的手有些抖,鼻子发酸。
    一直过了七天,蔺衡醒的时间才开始变长,魏若瑾天天炖着鸡汤,醒的时候就喂上一些,山里的野鸡都快被逮完了。
    阿瑾,陪我坐会吧。蔺衡看着魏若瑾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这几天魏若瑾除了刚开始跟他说两句话以外,就没有再理过他了。
    阿瑾,我疼喊了几次,蔺衡的声音越发虚弱了。
    魏若瑾看着他冷笑,将军还会疼吗?
    阿瑾,你再给我瞧瞧,我真的好疼,给我弄点麻药话还没有说完,魏若瑾手里的东西就朝着他飞过去了。
    刚想躲扯到了伤口,身体僵在原地,疼得脸都发白了,一团抹布才轻飘飘落到他身上。
    魏若瑾为了不跟他说话,找了块抹布,在帐篷里擦着没有灰的桌子,那桌子都被他擦 了好几次了。
    看到蔺衡的脸色不对,魏若瑾上前看了看,还好,伤口没有裂开,那就是没什么事情,正好疼一疼让他长长记性。
    阿瑾,你这是想谋杀亲夫。等缓过来,蔺衡才笑道。
    可不是,你要是死在草原上,我哪用得着出此下策。
    蔺衡心里一阵叫屈,真生气。
    阿瑾,对不起。
    道歉的时候可真诚了,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就是不改。对不对?魏若瑾见蔺衡不说话,心里一阵气闷,算了,谁让你是将军,上战场的都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你的出身让你不能是个例外,平安就好。
    我会活着的,你还在等我,我必须得活着回来。蔺衡任由魏若瑾虚虚抱着自己,好一会才道:然厥人果然不行了,我带着两万人都差点打到他们王庭了,这次还带回来不少奴隶,应该够你用了。
    我知道了,这回不能上战场的伤兵都交给尚管家吧,我新建了个制糖作坊,安置的房屋也还在建,那个相伊对这行非常在行。你先休息,一会想吃什么我去弄。
    你陪我睡会吧。
    魏若瑾脱了鞋子,和他躺在一起,脑子里突然想到那个断了手臂的伤兵,就感觉蔺衡一惊,好像有奴隶说,那边有个铁矿。
    第71章 不老实的人
    铁矿?那可是好东西, 知道在哪里吗?魏若瑾来了兴趣,发掘到铁矿,那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不知道, 只是听这么一说,是不是铁矿还要懂行的人去瞧瞧。蔺衡说,那奴隶的话可信有多高还未可知。
    等你伤好些,回了王府再安排人过去探探, 你快休息吧。
    那地方还不是大昌的
    半晌,才听到蔺衡的话,魏若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意思就是想要那铁矿,也还得先把地方给打下来吧。
    睡觉!
    有魏若瑾在身边,蔺衡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精神也松懈下来, 没一会就深沉睡过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 感觉精神好多了。
    又休养了七八天, 蔺衡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才回了王府;平河镇这边的养伤的营帐也没有拆,只等里面的伤员好全了, 一些安排到制糖作坊,另外一些直接在这里帮着种田。
    住的地方也由相伊画好图纸, 正在慢慢建, 现在有土砖,速度也不慢。
    王爷、公子,您二位可算回来了。
    两人刚回到王府,尹太守就匆匆求见,满脸焦急。
    出了什么事?蔺衡还伤着, 魏若瑾没让他开口。
    您将京都来的内官关进了大牢,上头有人来催了,若是您二位再不回来,陛下便会直接降罪。尹太守这一年多以来是最舒心的,税收得利索,百姓想要吃饱有些难度,但至少不会有人饿死。
    陛下若是对西北降罪,王爷和公子怕是不会束手就擒,就怕京都会对西北出兵。
    这个事情啊。魏若瑾一笑,关了就关了,你不必忧心。
    尹太守被魏若瑾轻轻的回应弄得一时不知道说话才好,公子这可是要降罪的。
    魏若瑾摆了摆手,迁往封地的王爷向来都是无召不得入京,京都里要的只是种子,这样,本公子挑些人,由尹太守带着玉米和红薯前往京都献粮。
    这尹太守看向魏若瑾,躬身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魏若瑾见尹太守走了,才看向蔺衡,伤还没非得折腾着出来。
    蔺衡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时局不明,你得到的消息也不够,我怕你吃亏。其实还是担心他着急去平河找他的时候尾巴没有扫干净。
    但看尹太守的样子,看来是抓太得干净了,让那边的人心急了。
    尹太守除了自己带的,其他的人都是魏若瑾安排的,还有那个前来传旨的内官,同时带着大批的红薯和红薯藤还有玉米前往京都。
    他们走后没两天,蔺衡就收到了京都传来的消息,陛下是真的病了,已经连续七天由四皇子监国,大皇子的势力被压,好几个站大皇子的官员被下了大狱。
    蔺衡看着传来的消息沉默不语,他对陛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从前只是想着远离便好,哪怕到现在也是。
    只不过,皇位上坐着的人对他有影响,大皇子心胸可不太宽广,又被当做未宣之于口却了然于心的太子,结果陛下一病,监国的却成了四皇子,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四皇子的脾气却更加阴鸷,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坐上皇位,只怕都想收回对西北的控制权。
    其实要我说,还是五皇子蔺康坐了皇位对西北最有利,他大我半年,为人敦厚,至少在我离宫前多有照顾我。蔺衡感叹道。
    魏若瑾可不觉得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能敦厚到哪里去,敦厚?就连你都不是个老实的,还夸人家敦厚,你亏不亏心。
    我可老实了,不信你摸摸。
    魏若瑾上下打量着他,突然笑出声,看来得给你配着下火的药了,还有空胡思乱上想。
    蔺衡别过脸,这话有点不过脑子,看着魏若瑾不自觉就想花花口,心里又点委屈,阿瑾一点也不心疼他。
    魏若瑾权当没看到,心里冷哼,伤成这样也不老实,明儿还是在他的药里再加点黄莲比较好。
    心里这么想,到了晚上,两人还是用手闹了一次才叫了水。
    蔺衡在王府养伤,魏若瑾去了煤矿上,找了当时开矿时有经验的人,问他能不能找到其他矿的位置。
    小的也不敢保证,这些都是跟着小的父亲学的,经验倒是有一些,也作不得准。这人已经老了,就想过点安稳日子。
    魏若瑾点点头,他懂这人的意思,是怕没找到想要的,再被怪罪;他自觉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如果你熟知这一行的人,可以让他们跟你一块,这一年多在矿上,你应该很了解西北王府是如何待人的。
    是。
    魏若瑾走了,就像蔺衡说的,那地方还没能打下来,就算真要探查,也要等到安全之后;不过,也给他提了个醒,假如西北还有其他的矿呢。
    这种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还得继续收笼这样的人,这么胡思乱想着,才发现自己马前跪着一个人。
    诸先生,何故拦下本公子?魏若瑾看到诸呈,眼神闪了闪,他身侧还挂着那枚牌子。
    公子,您真的要与竺家划清界线吗?诸呈这段时间看着像是苍老了一些。
    这也是魏若瑾最不解的,所谓竺家,根本不需要他出现,怎么到头来诸呈还看着老了一些,想的是什么?
    因为这块牌子,诸先生就想说本公子与竺家有关系?魏若瑾轻笑。
    时间静默,魏若瑾轻轻打了下马肚子,绕过诸呈往前走;好一会,诸呈才站起来,没有追。
    他明白魏若瑾的意思,他不足以让魏若瑾相信他,哪怕他手里有让人趋之若鹜的商队。
    魏若瑾回到王府没有去见蔺衡,反而去了地牢,魏倩还关着;这次见到魏若瑾也没骂,偷偷墙后面藏了一下。
    看来,你对魏伦一点也不重要,至少他到现在都没有传个一言半语求我让你回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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