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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当空,心水再无心于感情之事。她知道自己生母淑妃娘娘的性子,此刻怕是除了哭泣抹眼泪外,再想不出半个维护自己的话。
    生母淑妃娘娘凡事都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是自己吃了亏,也从不会到皇帝爹爹面前诉半句苦话。
    所以,今儿这腰,她要帮她挺着。
    皇后娘娘寝宫处,喧声连连。
    心水一路快行,及至她宫门前,恰见阿颜正满脸焦急地守在那里,她低唤她一句,“阿颜?”
    阿颜眸光一亮,见到是她便连忙赶来。
    “什么情况?”心水问道。
    “今儿上午,因着皇后娘娘说暑热太盛,便邀皇上与淑娘娘一起去乘船游湖,淑娘娘想着皇后与皇帝独处,她插在中间不好,本不想去,但无奈皇后坚持,说是游湖这种事情人多才热闹,所以才不得以跟随。”
    “皇后今儿的游湖宴也确实搞得热闹,皇上瞧了,心下高兴不已,一时兴致上来了,便拉着大伙儿在船头赏莲花,可谁知就在这时候出了意外......”阿颜急忙回道。
    “那时候母妃嬢嬢在哪里?”心水紧接着问道。
    “很不巧。”阿颜面露担忧,“皇后与皇上本是一同站在最前排的,淑娘娘的为人您知道的,向来谦和,且因着前些日子傅铮事情的连累,最近一直是看着皇后脸色行事,哪里敢有差错?”
    “所以她一直紧跟着皇后,立在她身后......事情很不巧,坏就坏在这处......皇后落水被救后,便直接指着淑娘娘,说她是被淑娘娘推下水的......简直是荒诞。”阿颜忍不住斥道。
    “那巫蛊小人又是怎么回事?”心水越走,心下愈凉,她暗暗冷笑,早知道皇后会动手,可没想到竟会这样的快。
    幸好,幸好提前做了准备。
    “皇后落水被救上来后,一直喊头疼,说像被针扎的一般,还在口中喋喋不休,说是有人要害她,她大声责问淑娘娘,说她作为国母已经将自己的女儿远嫁给金国了,问她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为何还要推她下水,想要置她于死地?还说......”阿颜断断续续,再说不下去。
    “还说什么?”心水冷声问。
    “还说,淑娘娘和她当年是一同进宫做秀女的,最后她成了皇后,问淑娘娘是不是心有不服,也想要做皇后?......皇后还说,如果淑娘娘想做皇后,直接说便是了,为何要对她和她的孩儿下毒手?”
    “好一出苦肉计。”心水闻言冷哼一声。
    当年选秀之事,心水也曾听生母淑娘娘说过,当年皇后与淑娘娘是同一天被选中的秀女,也是同一天进的宫。
    二人进宫后,更是被分在了同一个宫殿里,只不过当年生母淑娘娘因着相貌出众一眼被皇上瞧中,在分宫殿时,皇上便稍偏向她多了一点,令生母淑娘娘的品阶稍高一阶,做了一宫主位。
    宫内曾有传言,其实皇帝爹爹原本是打算让淑娘娘做皇后的,也是先召淑娘娘侍的寝。
    可是偏不巧的是,侍寝那日生母淑娘娘的身子竟然起了疹子,不能奉召。
    对于那日之事,心水知道。
    那日,生母淑娘娘见自己不能侍寝,本想着去向皇帝爹爹解释的,可是临出殿门时,便被皇后娘娘叫住了。
    她对她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侍寝一事,是多少宫女们梦寐以求的,她求她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代替她去。
    彼时,都是刚进宫的秀女,生母淑娘娘听她如此说,便也没想那么多,遂同意了她的请求。
    可谁知,这一夜,却将所有的事情都颠覆了。
    此后皇帝爹爹连连宠幸皇后多日,不久皇后便有了身孕,皇帝爹爹大喜,便赐了凤印,许了皇后之位。
    当年生母淑娘娘身上那莫名而起的疹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皇后的第一胎是怎么没的?难道真的是被淑嬢嬢害的?
    心水才不信。
    淑嬢嬢是连看见蚂蚁都要让路,不忍心踏死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心计?
    只可惜,当年之事,所隔甚远,再追查已经很难。
    但是,再难也要做下去。
    “当年的李太医查得怎么样?有消息吗?”心水问向阿颜。
    “人在老家,已经派人找过去了。”阿颜低低回道。
    “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希望。”心水冷声道,眸光一凌,踏进了皇后寝殿。
    心水小心翼翼踏稳步入内,一眼便看到了满殿的狼藉。
    破碎花瓶摔得到处都是,还有凌乱不堪的珠宝首饰。宫人们诚惶诚恐垂首立着,谁都不敢言语。
    人群当中,皇后披头散发,手指直指跪在地上的人,大喝一声,“说,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哪里对不起你?因为你,我失去了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心诚也被我送了出去,远嫁到那鸟不拉屎的金国,去受那金人的折磨,可是你呢......”
    “你从未受过小产之痛,你的心儿还在你身边陪着你,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还要置我于死地?你是何等的歹毒之心?”
    “我没有,船上不是我推的,那巫蛊小人儿,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母淑娘娘涨红了脸小声争辩道。
    “不是你,还能有谁?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吗?”
    皇后步步紧逼,生母淑娘娘连连后退。
    狐狸尾巴终于忍不住要露出来了,心水冷笑。
    她一步上前,以手托住淑娘娘后腰,恰皇帝爹爹砸了一个玉盏下来,“跟着野男人出去鬼混,你还有脸回来?”
    心水冷冷环顾大殿之人,皇帝爹爹和皇后娘娘皆是凶神恶煞,哪里还有半分天家威严?
    心水理了理衣衫,冷笑向他二人,“皇帝爹爹和皇后娘娘不要体面,但心儿还要,顾飒他才不是野男人,他是……”
    第36章 谋划   他走了,却帮她预先想好了对策……
    长亭外, 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城外,原本紧跟在大军后面的顾飒眼瞅着大军浩浩荡荡越行越远, 突然勒马而停,扭转马头,以双脚轻触马腹, 高扬马鞭,策马狂奔,一路攀至道路两旁高然耸立的高坡之上。
    那里视眼开阔,可以借着高势, 一览远处的皇城。
    随后他静坐在马背上,举目远眺皇城方向,心底是说不出的难受悲伤和不舍。
    他恨不得可以策马直奔皇城,冲破层层阻碍, 重重宫门, 直接将城内心上之人抢出, 带着她一起去看塞外牛羊,一起去过那无忧无虑的二人日子。
    不再管什么烽火连天, 也不管什么家国破碎,只与她在塞外, 寻一处小院,种一片桃林, 生一儿一女, 过平静恩爱的日子。
    但是,他却逼迫不得,他虽心急,但总要给她接纳他的时间, 他之前就是太心急了,恨不得将满腔的情丝,满腹的爱恋,倾数给她。
    可是,可能是自己用力过猛,这反而使得她生气不高兴了。
    “心水,我爱你,我会尽快回来的,等我。”
    顾飒的声音消融在仍带着浓浓暑热的夏风里,只可惜,无人回应。
    ......
    宫内,心水带着满满地鄙夷,以冷淡目光从那原本总喜欢说疼爱她的皇帝爹爹与皇后脸上扫过,原来他和她所说的爱,不过就是嘴上随口应付的罢了。
    “心儿。”生母淑娘娘带着点哭腔,扭头回望心水,面上尽是悔意,“我本以为我委屈求全,可以护得了你的平安,但是好像错了。可就算是现在意识到,一切也已经晚了。”
    “无妨。”
    心水抬手拭去她面上的泪水,目光瞥见她眼底的无奈,生母淑绵绵是个好人,只可惜太过懦弱。
    心水缓缓转身,视线停落在皇后耳下两寸处的红痕上,不得不承认,皇后肤白,所以稍微有些痕迹,都会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后宫规矩向来很大,一众人更是喜欢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上,但是此刻,皇后却故意展出她和皇帝爹爹欢好后留下的痕迹,其用意为何?
    为了显示他们的恩爱?借此来故意示威?
    心水凝神,将所有的事情思前想后过了一遍,皇后为何一直针对她和母妃淑嬢嬢?
    因为母妃当年差点做了皇后?她与她有着宿怨,现在变着法子的想要找地方发泄?
    还是因为她没有听皇后的安排,嫁给那傅铮?
    亦或是因为心诚远嫁,她反悔了,所以心有不满,于是故意找茬儿,以图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不,不对,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她身上渐渐多起来的贵重首饰从何而来?
    心水在心底默默存了疑。
    她高扬起头,安抚罢母妃,转而继续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顾飒不是野男人。”
    “他是我心水喜欢的,并且要嫁的人。昨夜我与他已经拜过了天地,并且已经私定终身。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
    心水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说,许是被宫内这一切狰狞、丑陋、龌龊的事情恶心到了,心底厌烦极了。
    又许是自己的逆反性子上来了,对皇帝爹爹和皇后失望至极,所以便存了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就算拼尽往后余生的幸福,也要与他们搏一次脸面。
    “嘭”又是一个青玉茶壶甩了下来,滚热的茶水溅了心水一身。
    “你这孩子,你说什么话呢?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身前,皇后故作惊诧道,面上尽是被放大了的不敢置信,那模样好似心水偷.人了一般。
    “你......你还要不要脸?”皇帝爹爹气急败坏,连跺着脚,暴跳如雷,直指着心水骂道。
    “脸是什么?”心水不慌不忙取出袖帕,仔仔细细将溅到自己身上的茶水一一清理干净。
    他们不要体面,但是她还要,纵使她心底的难过已经翻山越岭,水漫金山。
    她突然有些想顾飒了,他那样一个人,虽然多数时候感觉是不靠谱的,但是只要她与他在一处,她的心就是完全放松的。
    她不必担心自己会说错话,也不用担心自己做错事,更不用时时刻刻在意自己的形象,她在他面前是完全放松的。
    她想说便说,想笑便笑,就算想要打他,他也会送上肩膀让她打。
    更多时候,只要她一回头,她就能看到他的笑颜,似乎他一直在她身后,一直守着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无论她走向哪里,去往何方,他都会永远在她身后。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今儿她还在与他闹着别扭。
    她责怪他轻.薄了她,但是......是真的责怪他的吗?好像不尽然。
    在他怀里的感觉,温暖,踏实,她是害怕啊......害怕自己因此沉沦,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喜欢上他,更害怕那个梦境里的事情变为现实。
    她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必定会全心全意,所以她接受不了他那样的选择,选择要山河而不要她。
    她需要陪伴,需要与他朝朝暮暮长相厮守,需要晚上在他怀里入眠,更需要每日一早醒来便可以看见他的笑颜。
    他在身边时,无所察觉,他一不在身边,想到三年再也见不到,心底的难过便开始蔓延。
    心水突然意识到,自己怕是爱上他了。
    廊下宫铃摇曳,发出清脆声响。
    他还没走远,她便起了挂念。
    心水猛地打了个激灵,从自己的神思里回过神来,她知道这个时候顾飒已经带着大军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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