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者最忌斗志动摇……
    当下的郭望,显然是陷入了这个境况。
    感受到了难以挥散的震怖,郭望即便没有生出逃念,可也是没了一开始的自信自负。
    轰隆隆!
    可不管郭望如何反应,古朴魔茫的气息已然搅动天地,百里之内的山脉,皆有震颤之迹象,群山轰鸣,天地皆现魔意。
    黑色流光已经逆势反杀而来,剑随人动,浮光掠影,黑虹挂天,已经分不出是王起在挥剑,还是仙魔剑在调动王起……
    人剑合一!
    “本道不可辱!”
    郭望微一咬牙,忘忧剑气轰然斩下,每一击,都是白虹横天,大地微微陆沉。
    转眼间,虚空之上,两道身影战个不停。
    浩瀚的残余气劲,搅动天地元气,几千米之外的黄天铎跟刘少卿,不知惊呼惊叫了多少次,且刘少卿修为差些,屡次踉跄摇晃个,心脏都是猛烈抽搐个不停,哪怕是气息防御绽放到极致,也是没多少作用。
    要不是想等着看王起陨落,刘少卿这老妖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去,而黄天铎也是差不多这个想法。
    “王起老弟竟然能撑到这个时候……”
    黄天铎摇头感慨,发自肺腑。
    刘少卿则是神色凝重几分,心思难测。
    轰隆隆!
    不过是十几个呼吸时间,云空之中,白虹黑虹如飞龙啸天,轰撞了不知多少次,战斗才渐渐呈现出明朗化。
    郭望沉眉,眸色却是意外的通透清朗。
    而那柄通体发黑的仙魔剑和那寸头男子,则是虚空凌立,似乎是在蓄势,似乎是有些许“疲惫”,可并未看出任何大的变化。
    “小友,本道气海之凝壮,气息非一朝一日所为,可勾动天地之力,乃无穷无尽,此乃真人之威,你不过是借仙魔神兵之威,非真实战力,本道之剑威,你能挡得住这一波,第二波,第三波呢?”
    郭望露出一抹得意,乃迟疑惊慌之后的一种释然,底气再度恢复。
    “凡人,聒噪!”
    嗯?!
    话落,不止是郭望神色大怒,便是黄天铎那头,也是心脏一抽搐。
    这道声音,像是王起老弟,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可如果他能站在王起跟前,就不会这般奇怪了……
    自以为此刻的王起,每个呼吸频率,每个细微动作,都跟手中仙魔剑,达成同步的韵律。
    也就是,这道声音,既是王起所言,也是仙魔剑神兵的剑念。
    “放肆!你不过半步真人修为……”
    郭望蓄势,杀心盎然,已准备乘势将王起斩杀。
    “这一剑,破天地万法!”
    噗嗤!
    寸头男子吐出这几字,人消耗极大,已然是透支到极限,直接从云空中坠落,而同一时间,那柄通体纯黑的仙魔神兵,化为一道黑虹,浩瀚古朴的剑意狂涌,剑芒极薄,薄如蝉翼,可坠落地面的王起却是知道,这一剑,化为可斩天地万物可破天地万法!
    人剑合一之后,他已经感知到这柄仙魔神兵近千年来的“历程”,可谓是知晓了这柄神兵藏着的秘密……
    如果说真人为武神,乃凡武至尊的存在,堪称无敌,那这柄仙魔神兵,或者说这柄神兵的铸剑者,则是超越武神的存在。
    这柄神兵,更确切来说,是一柄遗世之剑。
    神兵第一任剑主,留下这柄神兵时,已经勘破尘缘,破天道壁垒,至飞升一境!
    入修真一道!
    陆地神仙是也!
    “可笑!”
    郭望摇头冷笑,不为所动。
    他当然知道真人之上,还有这一境,可他根本不会想到,仙魔神兵之第一任剑主,已经达到那般超越凡武的境修。
    再一看,仙魔剑这一击不过尔尔,剑气薄如蝉翼,必然是强弩之末罢了,不过是那小子嘴硬逞强之说。
    咻!
    却见仙魔剑并未朝郭望斩去,而是逆天冲霄,转眼间,天地黯然,“夜幕”顷刻落下。
    “不可能!”
    郭望神色大动。
    即便还未看出这一击有什么杀伤力,可这般势象,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这无疑是郭望心神大震的根本所在。
    以王起半步真人的修为,无论是身法剑法还是其它武道法门,他郭望必然是看得懂门道。
    可这一幕,他一头雾水!
    “装神弄鬼!”
    郭望再也沉不住气,身形一动,化为一道流光,持剑飞射向那柄悬空黑化仙魔神兵,想要以实际行动告诉王起,一切都是装神弄鬼。
    莫说破天地万法,他郭望这一关,就不是区区半步真人王起乃至是这柄仙魔剑所能抗衡。
    “千年前,本尊已入陆地神仙一境……”
    虚空中,“夜幕”更浓,一道宏大精神念力铺展而来,倾泻天地。
    一柄三尺青锋幻化,宛若实质,似乎这才是仙魔剑的本体,朝虹射而来的郭望和忘忧剑缓缓斩落!
    而这朴实无华的一剑斩下,天地失色!
    郭望的脸,更是第一次出现僵硬神色……
    陆地神仙?!
    “不好!”
    郭望身法本是当今武道绝世的存在,可心中嗅到真正的杀戮之意,危机感笼罩心身,攥住他的心脏,当下竟是卸掉剑意,飞身倒退,眨眼百米……
    似乎,在这一剑面前,他所谓的真人傲姿,他所谓的武神底气,全都是如同摆设一般。
    且退且观望!
    顾不得狼狈,这是郭望当下唯有的一个念头……
    “晚了,老家伙!”
    坠地而躺面色虚白的王起,眸色已经清澈几分,只是摇头失笑,喃喃一声。
    郭望感知宏大,自然是听得到王起的这声呢喃,眉头一皱,悬空而立,秉剑护胸,深呼吸一口,仍是半信半疑。
    可下一秒,他的内心如坠九幽深渊。
    却见那柄仙魔剑本体,随着一道剑鸣声响起,不急不慢,以并不快的速度,就这般破空朝郭望的方向逐杀而去。
    薄如蝉翼的剑华,肉眼可见,闪烁在诡谲“夜幕”之中,更是令人心脏狂跳感如窒息。
    那强烈到极致的洞穿感,或者说是通透感,让本想让自己平复心情的郭望,心脏愈发怦怦直跳。
    毕竟是凡人,即便是如今凡武一道的巅峰至高存在,面对这“深不可测”的一剑,已然是方寸大乱。
    “休想扰乱本道心境!这世上,已经数百年没有陆地神仙者……”
    郭望沉喝一声,已经猜不透是在安抚自己,还是真是这般认为。
    而这话一落,那道剑华“慢悠悠”的,已至!
    “斩!”
    郭望也不怠慢,全力一击催动,浩然剑气疾速膨胀,宏大到难以想象,云空之上,云隙更壮,如天河劈开,大地更是狂震陆沉,“夜幕”似乎也是随着这一击而呈现几分清朗……
    “呵,不过如此!”
    剑化呈现晃动消散迹象,郭望心中一喜。
    可下一秒……
    他催动的巨大剑气“云潮”高达百丈,却是被一道淡淡光华洞穿,悄无声音,如青丝划过豆花,如魔神趟过岁月河流,稍纵即逝!
    岁月都能斩穿,区区真人郭望,如何能挡?!
    何谓破万法?!
    斩破时空,洞穿灵魂,夺取生机!
    “嗯?黄兄,你看到了什么?”
    远处,天地已经清朗一片,刘少卿感知不到什么,无奈之下,客气地问了一声黄天铎。
    而一旁的黄天铎只是张大嘴巴,哑然失声。
    他为半步真人之境,自然是感知到了很多……
    那道淡淡剑华,斩穿忘忧剑气巨潮之后,啸空而去,消失于天地之间!
    这没有什么,问题是,他看到的是一副永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郭望定格在虚空之中,心脏部位嗤啦喷射血雾,眸色里头唯有无尽的不解和惊恐,直至最后从云空坠落时,是转瞬即逝的一种释然……
    也许,到最后一刻,这位人间武神老人,才相信了一个事实,或者说,是对于自己死在这一剑上,并没有不甘心,而是彻头彻尾的释然。
    死于陆地神仙者手下,对于修武之人而言,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殉“道”。
    不过是几个呼吸时间,天地之间,已是一片清朗,魔意引发的夜幕,已然散去。
    那柄仙魔剑,悠然剑吟,虹射飞落到那踉跄站起来的寸头男子跟前,剑尖没入地面几寸,弹动不止。
    砰!
    郭望坠地,血雾笼罩。
    “王道友,本道死在这一剑下,并无悔意,临死前,只希望王道友能回答本道一个问题……”
    话没说完,此老气机已无……
    王起深呼吸调整着,不发一言。
    他猜得到郭望想问什么,可即便郭望还能坚持着一口气,他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一剑,的确是超越了他的境界,本非他的实力所能催动,可的的确确的,又是他所为……
    这个疑问,他也想得到答案,只可惜,神兵已经在手,可他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并未感受得到那种人剑合一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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