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映射进客厅的明媚春光似乎在呼应我的心情,将丞华像是镀了层金色华彩,更衬托出他丰神俊朗的天人之姿气质,而他眼中涌动的温柔在我的心湖投了一颗石子,起了一圈圈醉人的涟漪。
    这画面实在太过美好,让我的呼吸一窒,情不自禁脱口说出一直藏在心头的话:
    「我们之间的距离,果然很遥远。」
    从小时候家暴阴影中我已悟出一个道理,并时时刻刻警惕自己,莫贪莫妄方是处事之道,这样才不会有执念,心上的贪欲过多会变得越来越不知进退,最终将会压垮自己,同时也会使人失去本心而堕落。
    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丞华是我遥不可及的存在,他像是天,我只是仰视他的芸芸众生之一,因缘际会下我们认识了彼此,但是我们终究不是在同一条并行线上的人。
    丞华被我的话说得一愣,难得的蹙起眉头口气急切地问我:
    「心玥,你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想什么?」
    「吗了个巴子!老家伙那良心老早锁进地府金库的就算了,你们怎么也跟他一样,没打声招呼丢下大爷我就跑了!真是白疼小娃子你了。」
    在我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回答丞华时,陈伯气呼呼现身在客厅中,劈头就是指着我一顿骂,在他身后凤无天跟着一起来到,我悄悄松了一口气,弯腰拿起桌上的茶壶笑嘻嘻对陈伯说:
    「是我的不对,现在立即为你泡一壶好茶孝敬你一番。」
    「这还差不多!」
    陈伯听了我的话翻了个白眼,怒火消散了一些,我装作没事般经过丞华身边,走进厨房里将架子上乙狐常拿来泡茶的茶叶罐打开,再将热水注入茶壶中,袅袅白烟中夹带沁人脾肺的茶香,瞬间让我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后悔也没用,接下来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端起茶盘回到客厅里,见到陈伯、凤无天与丞华已坐在沙发上,而虬龙此时被陈伯穿着蓝白拖鞋的一只脚踩着,虬龙虽然因为身上伤势无法抵抗,但那双大眼仍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斜眼瞪向陈伯,我被这情景逗得笑出声来:
    「哈哈哈,陈伯,地藏王说虬龙送给你当坐骑,他被下了禁制,只要是命令都无法违抗,你就别再折腾他了。」
    「我呸!老家伙哪有这么好心,别以为我远远的不知道前面状况,分明就是送个畜生来要我教化,自己拍拍屁股就走,落得一身轻松。」
    虬龙被陈伯说畜生后,激动的张嘴一口咬住陈伯的蓝白拖鞋,但是他也没剩下几颗牙齿,倒比较像是在含着拖鞋,萌度反而激升了不少,陈伯鼻子哼了一声,脚一踢虬龙便被迫松口滚到旁边去。
    陈伯摸了摸下巴,看见翻滚几圈的虬龙奋力稳住身躯,他站起身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一屁股就往虬龙身上坐下去,而陈伯坐的位置恰巧在中间,整条龙身硬生生被往下弯了一块,变成像是麦当劳M字形状,虬龙痛得哇哇大叫,我赶紧上前将陈伯拉回沙发上:
    「虬龙身上还有伤,等他伤好再来坐啦!」
    陈伯从怀里掏出烟斗,气得都可以看见他头上青筋浮了出来,开口指着虬龙大骂:
    「哪有载不了主人的坐骑,老家伙送的这分明是废物啊!气死大爷我了,当初老家伙做啥不一掌拍死他了事。」
    「他答应了前帝龙一个救身,一个救心,况且腾蛇在这世上只剩下他这亲人了,怎么忍心让他变成孤儿,来,喝茶。」
    我将茶杯递给陈伯,他仍旧是怒火中烧的模样,嘴里喃喃骂着地藏王,我觑眼瞄向沉默不发一语的丞华,还有旁边用着盯猎物般火热眼神看我的凤无天,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这一个两个都是烫手山芋。
    而在与凤无天对到眼时,想起之前在腾蛇那一直就有的疑问:
    「凤无天,腾蛇在抓到我时已经将时空隔开,连陈伯他们都找不到我,为什么你当初可以直接找到我?」
    凤无天的唇弯起了好看的弧度,让他叁分霸气七分邪媚的面容更为迷人,一个男人长得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还美,我看着都觉得自惭形秽,暗自腹诽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后,依旧是那紧锁猎物的眼神对着我说:
    「那时我从福禄寿那打听到你们可能前往拜访腾蛇去了,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但是腾蛇却将我拒于门外,我担心你会不会出事了,于是直接破了大门与殿门,与腾蛇跟他身旁那些宫女模样的式神打起来。」
    「一开始我也四处寻找不到你,后来闻到一股花香,循着香气没走多久就听见你说话的声音,这才找到你。」
    凤无天的话勾起我的好奇心,跟着花香就能穿越到我这边的时空?这简单到令人匪夷所思,于是开口继续问道:
    「是什么花的花香?」
    「是很熟悉的花香,像是……」
    凤无天说到一半突然变了脸色,张大眼睛像是看到鬼般看着我,接着急匆匆说我先走了就消失了身影,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这时陈伯抽了一口烟斗,缓缓吐出烟圈说:
    「小娃子,咱们去水月房里看看她,咱们回来这么大的动静,她应该早就出来见我们才对。」
    「啊,对了,师父应该是在家里,怎么都没看到她。」
    我听了陈伯的话惊觉不对劲,像是被烫着跳起身跑到水月房门口,陈伯则是慢步走去,边走边轻轻叹气道该来的终究挡不住,而我因在敲水月房门并未听到他的话,敲了几下喊师父后没有得到任何响应,我直接转开门把打开房门,甫踏进房里便看见水月正在床上熟睡。
    我担忧的上前握住水月的手,发现她的手有别于以往,变得冰冷无比,往她的脸上仔细一瞧,水月气色有些病态的发白,让我感到心慌不已。
    于是我用力晃动水月的手臂,一边大声喊着师父,想赶快唤醒她,但是水月却仍是闭着双眼,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陈伯拍了拍我肩膀,示意要我松开手退到一旁,我转身抓着陈伯紧张的问:
    「师父她怎么了?为什么都叫不醒她?」
    「不用担心,你师父是上次被东灵子伤的太重,所以身子比较虚弱,我现在先帮她治疗一下,丞华,把小娃子带回去肉身里。」
    陈伯将丞华唤过来,我虽然不想离开,在丞华安慰与劝说下,还是乖乖回到楼上的房里。
    魂魄与肉身结合后开始翻阅记忆,原来我们这次不像是之前任务一样,一去就是几周几个月的时间在跳,这次任务时间只有过了叁天而已,校园里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回想起刚才楼下水月的状况,虽然陈伯说是受伤所致,但是我是不相信的,那一定是有别的隐情,但是任凭我脑袋瓜怎么想,都想不出除了受伤以外的可能原因。
    放弃继续猜测水月状况,硬压下心中升起的强烈不安感,我抬起手将窗帘拉的更开一些,让阳光照得身体温度上升些,我必须要打起精神来,不能再让水月为我担心。
    离开别墅的凤无天,此时出现在地藏王位于地狱的府邸中,满脸煞气举着厚刃剑,对着剑尖已快碰到鼻子却丝毫不惧怕地藏王质问:
    「上次问你古心玥是不是就是玥儿,你跟我说不是,但是她分明就是玥儿,身上那香气跟玥儿一模一样,该死的为什么你要骗我?」
    已从无能胜明王变回原本样子的地藏王,披散着一头青丝,慵懒的斜靠在贵妃椅上:
    「骗你又如何,不骗你又如何,知道她是玥儿你想如何?」
    「你!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将你视为恩人与至交。」
    地藏王伸出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厚刃剑的剑尖发力,将凤无天震退了几步:
    「上辈子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你又何必执着于她究竟是不是玥儿,而且我之前就想问你了,在孟回酒楼第一次见面时,是因为她已融在你骨血中所以才互相牵引,还是你真的对她一见钟情?」
    地藏王说的每一字都深深刺进凤无天的心中,他无力垂下握着厚刃剑的手,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憔悴,神色黯然丢了最后一句话后,转身往外走离开地藏王府邸:
    「无梦说得没错,你不是无情,你是无心。」
    在目送凤无天背影越离越远时,地藏王忽感一阵恍惚,彷佛凤无天那身如火般的红袍向着他飞舞着,无梦最喜欢穿着特制的水袖,在外头那片空地跳着修罗一族特有的剑舞,每次舞完总是双颊红通通的,带着一身汗水与期盼的眼神跑到他面前问:
    「好看吗?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上我了?」
    「好看,这世上目前没有什么是我不喜欢的。」
    凤无梦气得跳脚指着他大喊臭榆木疙瘩!那晃动的红色袖子彷佛就在眼前,让他气血跟着一起上上下下浮动,地藏王弯腰往前吐出一大滩血,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一样,从贵妃椅上跌了下去,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文判官听见声响从门外冲进来,迅速抱起地藏王急急往外奔去:
    「大人,大人您醒醒!先前不是服用了九生丹,照理说强行帮古心玥改寿命的惩罚已治愈,怎会这样!武判官,来人帮我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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