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四十年前,当时我应该只是个少年而已……”老绅士的眼底浮现出追忆之色,“家里面有些财产,也有一些地位。”
    “亲爱的你太谦虚啦,当时你的家族可是全城最有名望的贵族。”老妇人轻轻一笑,显得非常温柔,“当时想要嫁给你的漂亮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可你偏偏就不珍惜。”
    “是啊,作为家中独子和唯一继承人的我,从小就得到了数不尽的宠爱,钱财多到花不完。”老绅士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家里面对我的唯一要求,就是成年后找一个地位相当的家族联姻,稳固住我们的地位。”
    “然而,我对于这样的安排非常不满,总觉得仿佛自己天生就只是作为维系家族的工具而存在,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意义。”老绅士接着说,“所以说,在我成年的前夕夜晚,我偷偷从家中溜了出来,想着找寻自己的幸福。”
    “您……真的非常有勇气呢……”我不由感叹道,“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是舍不得和那样奢华的生活告别的。”
    “哈哈,那样的生活再好也不值得留恋,因为我不过是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而已。”老绅士哈哈一笑,“不过,我的第一次出逃也的确很不顺利。因为我的家族宅邸占地极大,基本上一切活动都能在庄园中完成,所以我也极少出门。于是我一开始就迷路了!”
    “额……这个……”
    我和尼禄的脸色不由尴尬起来。
    “偏偏那个时候是晚上,我又运气不好七拐八拐进了一条暗巷,那其中聚集着一伙强盗!”老绅士说到这里也是摇头苦笑,似乎是在感叹自己年轻时妄为,“他们将我身上所有的钱财抢走,又把我打得半死不活,丢在那里面等死!”
    “可恶……罗马的境内居然有着如此不法之徒,肆意谋财害命!”尼禄闻言,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快告诉余那些人的特征,余定然要将他们全部抓捕起来严惩,还卿和罗马一个公道!”
    “哈哈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没什么好追究的。那些强盗后来也都在罗马军队的清剿中伏法,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老绅士对尼禄露出宽慰的笑容,“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也独自做不到什么,就不要再提这回事了。”
    “余……”
    尼禄有些愣神,显然她没想到居然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么之后呢,老爷爷您是怎么活下来的?莫非是您的家人来救援了吗?”
    我赶紧顺着老绅士的话问道。
    他们不知道尼禄是谁正好,我可不想再被人当做珍稀动物来围观对待……
    “不,家族当天晚上并没有发现我的出逃,直到第二日清晨仆人来叫我起床时才得知。”老绅士摇摇头,“当时及时发现我的,是达芙妮。如果不是她悉心照料了我一夜,估计我是怎么都撑不到第二天早上的。”
    说着,他用充满了深情的眼神望了身旁的老妇人一眼。
    “是啊……当时我是一个贫穷的洗衣女,父母过世得早,我只能起早贪黑给人洗衣服,才能勉强维持生计。”老妇人说道,“当天我回来是已经很晚了,却在自己家门口附近,见到了一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人影。说实在的,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一定死了……”
    “哼……我记得你当时似乎为了确认,还用脚踢了我两下来着……”老绅士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老妇人说,“那力气可真够大的,我本来是昏迷的,结果被你直接踹醒了……”
    “对不起啦亲爱的……当时我实在是被吓坏了,刚好那一带流传着吸血鬼和僵尸会在夜晚出没的传说,我必须要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嘛!他哼唧一声,我也知道他是个活人了。”
    老妇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从她那天真的举止和灵动的眼神来看,年轻时候的定然是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子。
    “咳咳……总之当天晚上是达芙妮收留了我,之后看我行动不便又无处可去,她就让我暂时居住在了她的家中养伤。”老绅士咳嗽了两声,以缓解尴尬,“大概有足足一个星期吧,那段时间,我才头一次了解到了平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没有金银餐具,没有花边礼服,更没有尽职的仆人。每一天的生活都极其简单平凡,需要自己做饭,自己穿衣,但是却意外感到充实,充满了希望和目标。”
    “是啊……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呢。开始我是把他当做街边的流浪者收留的,可几天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是贵族,我当时简直吓了一大跳!”老妇人夸张地拍拍胸口,“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完蛋了,和贵族扯上关系准没好事,我一定会被拉去钉十字架,以惩罚我的怠慢之罪的!”
    “哈哈,达芙妮年轻的时候对贵族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基本上是童话书中压榨百姓,抢走美貌处女的恶霸……”老绅士无奈地摇摇头,那样子让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面对一脸戒备和警惕之色的少女,无可奈何的少年样子。
    “所以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妇人仿佛被戳中了心事,脸色微微红了起来,“那段时间,亲爱的给我讲了很多他平时的生活,还有他的所思所见……我也是慢慢明白了,贵族的生活其实和平民也有着相同之处,一样有着喜怒哀乐,一样有着烦恼和忧愁。再说就算他想要对我做什么,他那孱弱的身体也是打不过我的哈哈!总之那段时间……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每天工作完很晚回到家都不会感到疲累,因为会有一个人给我讲各种有趣的贵族故事。”
    “到了第七天的早上,家族终于辗转找到了我的踪迹,派了仆人带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闯入巷子中找到了我。”老绅士微微笑道,“仆人叫我少爷,责怪我不该擅自离家,劝我赶紧回去让我的父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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