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枫没有因为这句话安心,“你和祝凌……”
    沈映难过的发现,跟这个人呆久了竟然能跟上他的思路了,“我把祝凌当弟弟。”
    如果他真的是忠信王的儿子,祝凌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是杀母仇人的儿子。
    江寒枫想把凌云抱在怀里,可是他怕凌云误会,克制着自己,不做出逾矩的事情。
    凌云把那两个人当成弟弟长辈,他们却辜负了凌云的信任,把他逼疯了。
    凌云的处境,与当日的沈映雪何其相似?
    他简直就是沈映雪的翻版。
    江寒枫叹气:“若非你自幼生活在簪花巷,又是花主的儿子,我简直真的以为,你就是沈映雪。”
    说完他感觉到了凌云的僵硬。
    “怎么了?”江寒枫松开他的手臂,凌云又软趴趴地没正行的坐着,他身体很不好,常常觉得疲惫,也很少做的端正。就如同花主总是躺在榻上是一样的道理。
    江寒枫管不了花主,但是多少能纠正一下凌云,他怕凌云坐姿不好,落下病来,常常提醒他。
    江寒枫怜爱地看着凌云,“你想舅舅了?”
    沈映雪确信,这马甲焊在身上了,一般人扒不掉。
    他之前问过荀炎关于易容的事情,荀炎说,这世上会易容术的人不多,能易容的神鬼莫测的人更少。一般人的易容,也就在脸上抹一点泥巴改变肤色,或者用面做成浆糊,当做面具一样糊在脸上,也叫易容。
    像荀炎这种程度的易容,世上绝不超过三个人。
    故而二十几年过去,没人知道沈映雪还有个替身,也没人发觉,往日里在江湖上行走的魔教之主,其实是两个人。
    没有这层信息,世人自然不会觉得花主就是沈映雪,有簪花巷这么多人证明,凌云和沈映雪也分得很开。
    但是为什么沈映雪会变成凌云的舅舅啊!
    沈映雪歪着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这句话问出来相当于承认了凌沈二人的关系。这些都无所谓,有魔教的令牌在,花主和魔教必然会扯上关系,默认了也好,省下再编剧本。
    江寒枫道:“我曾见过你舅舅一面,你与他样貌实在相似,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他。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与沈映雪只是惺惺相惜的宿敌、知己,没有情爱。”
    沈映雪没怎么听懂,长得像就是舅甥吗?
    他懒得探索脑回路奇奇怪怪的江寒枫,甚至觉得祝凌当初喊他“练剑的”喊得很对,这个人绝对是练剑练傻了,身上没长多少肌肉,看着像个贵公子似的,其实肌肉都长在了脑子里。
    “听不懂没关系。”江寒枫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乖乖吃药,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恼,养好身体,等我打动你父亲,自然来娶你。”
    “为什么不是我娶你?”沈映雪不服。
    之前沈映雪就说过一次,让江寒枫嫁给他。那时候江寒枫只当沈映雪说的是疯话,现在听到第二遍,终于放在心上,他看着凌云懵懂但坚定的神色:“你想娶我?”
    那必然是不想的,可是好像没法说不想。
    沈映雪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只能闭上嘴巴不说话,假装没听懂,呆呆看他,继续玩他的头发。
    练剑的体质好,头发也不错,粗粗的,但是很软,一点都不硬,非常神奇。沈映雪自己的头发就很细,摸起来也很舒服,但是沈映雪刚洗了头,不想用手摸,就玩江寒枫的。
    反正他头发长,就算玩他的头发,也不会挨得很近。
    江寒枫不知道当年凌云遭遇了什么才会疯,他觉得应该和这件事情有关。
    说不定就是忠信王想把他迎娶回家,连个名分都没有,甚至比不上小妾。凌云受不了这个屈辱,再加上祝凌推波助澜,发生了冲突,之后凌云就被逼疯了。
    他已经知道仇人是谁,花主也肯定知道凌云疯了的缘由,自然会对症下药,没有必要再逼着凌云说一遍。
    他目光沉沉,唇边含笑:“你要是想娶我,倒也不是不行,只央求了你父亲,来玉鼎山庄下聘就是。我师兄向来不管我的私事,一定会答应下来。”
    沈映雪还是呆呆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委屈?”
    “我为什么委屈?”江寒枫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道:“你我在一起,是因为有情,又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或是争个高下。我若是让你觉得不适,你尽管说就好,我愿意体谅你,哪舍得让你受委屈。”
    沈映雪活了两辈子,都没人对他如此温柔小意过,他看着江寒枫的马赛克都顺眼了很多,心里就跟喝了几大碗酒似的,热热的一片,眼神依然没有落在江寒枫的脸上,脸颊却开始发烫。
    “凌云。”江寒枫带着笑意,靠近他之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你害羞了。”
    沈映雪身子往后撤,用力抓着手里的东西,一不留神薅下来几根头发,连忙藏在身后,可是这头发太长,沈映雪双手拿着它就跟在织布缠丝似的,动作大得很。
    江寒枫也是第一次跟人如此亲近,他之前想着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如今看到凌云的可爱模样,反倒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想着,决不能再对花主抱有那种心思了。
    他今生认定了凌云,凌云也对他有意,那就足够了。哪怕日后不能与凌云相守,就算孑然一身,也不能再喜欢别人。
    就在这时,沈映雪收起了那根头发,眨了眨眼睛,对江寒枫说:“我娶了你进门,还是会娶别人的,你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受得了。”江寒枫果断道。
    沈映雪非常吃惊,他明明记得,这个朝代对女性有多么不公,他把江寒枫完全当女人对待,江寒枫竟然不生气?是他记错了,还是江寒枫在敷衍他?怎么这样的劝退都没用。
    如果没法把这个人劝退,沈映雪真害怕自己把持不住。
    练剑的表述衷肠的模样,真的太上头了。
    沈映雪有点难过,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人,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没想到竟会对一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人心动。
    “怎么又在发呆?想什么呢?”江寒枫问。
    沈映雪没搭理他。
    他总结了一下自己喜欢的东西,游戏、小说、二次元纸片人、满脑子肌肉的江寒枫,突然就觉得会喜欢上江寒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江寒枫给他带来了太多刺激,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娱乐。
    而且他还很忠诚,沈映雪对他抱有愧疚。
    他外表清冷,实力强大,非常有名气,还是玉鼎山庄的二庄主,有实权,但是还有空闲,貌比潘安,还不缺钱,多得是时间陪他,为人还有趣,不被他打动那才奇怪。
    沈映雪说:“那爹爹什么时候松口呢?”
    沈映雪觉得,他应该就是忠信王的儿子了。忠信王这个人有点疯,为了亲儿子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果他知道,有个男人妄图染指他的儿子,估计会把江寒枫打死。
    所以作为花主,沈映雪决不能这么快答应,倒是可以用凌云的身份跟他相处一下。
    最开始的时候,沈映雪就是想着要和这个人结盟来着,只是他的脑子记不太住,又单独创业弄了簪花巷,完全不需要结盟了。可见江寒枫对他好,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从感情上讲,江寒枫是个能靠得住的人,不用担心他背叛。从理智上来说,这人脑洞太大,只能看个乐子,绝对不能告诉他真相。
    江寒枫没听懂沈映雪话外之意。
    上次见花主,花主对他生了很大的气,也不知道气消了没。忠信王父子的事情还没解决,要等这些都解决了,他才能和凌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江寒枫道:“我也不知道,你爹爹看我对你图谋不轨,总爱给我挑刺,你帮我在他跟前说说好话,好不好?”
    “我见不到他。”沈映雪说,“他不想见我。”
    花主绝不可能和凌云一起出现。
    江寒枫问:“为什么?”
    沈映雪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他觉得我是个耻辱吧……我知道自己疯了,有时完全无法自控,情绪激动时,完全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记性还差,根本无法与常人一般生活,他曾对我寄予厚望,如今失望极了,不想见我也是正常的。”
    沈映雪这番话,也有几分真心。
    虽然他没疯,带着马赛克,也跟疯了差不多。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压抑,幸好系统可以和他聊天,还有影视综艺和游戏,不然沈映雪早就受不了了。
    沈映雪在心里夸赞自己:不愧是我!乐观正义的大善人!
    江寒枫很心疼,他想安慰沈映雪,又觉得与他刚刚定情,还未到深处,两个人相处的不久,纵然已经认定了彼此,却没什么默契。骤然做出那些亲密的动作,可能会吓到他。
    “你爹爹应是极其疼爱你的,所以才不忍心见你。”江寒枫突然想到了花主的病,“也或许,他有什么苦衷,不愿让你知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
    江寒枫旁敲侧击,打听到凌云疯了很多年。他疯之前,花主应该是可以走路的,后来和青羽宫林子温相斗,才断了双腿。
    凌云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花主不想见到凌云疯癫无状的样子,也怕刺激凌云发病,所以不再相见,只暗暗地关心对方。
    江寒枫说:“等你病好些了,花主就会见你了。”
    沈映雪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结论,就顺着他的意思,懵懂点了点头。
    江寒枫和沈映雪聊了一会儿,陪他吃完晚饭,又劝他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才放他休息。
    等沈映雪睡了,江寒枫离开这边,回了自己的住处。
    路过花主的房间时,屋里仍旧亮着灯,软塌上坐着一个人,披散着头发,影子落在窗上,正是花主。
    兰锦道:“早些休息吧,不要再想着他了。”
    那人点了点头,叹一口气。
    等江寒枫走后,荀炎站起来,对兰锦说:“你去照顾公子,我在这边候着。”
    兰锦道:“是。”
    荀炎脸上涂了和花主一样的易容,穿着花主的黑衣,假扮成了花主的模样,完全以假乱真。
    兰锦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装扮,没有真正的沈映雪在旁边做比较,连他都分辨不出来。
    江寒枫回到房里,打水洗脸,摘下发簪,顺了一遍头发,发现后面的头发都打成了结,想起来凌云拿着他的头发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了死扣。
    他哭笑不得,拿着梳子沾了水,耐心地梳开,又掉了几根头发。
    江寒枫拿着头发,心里想着,若是能与凌云白头偕老,那就死而无憾了。
    只可惜凌云的病,一时难以医治。
    -
    “下一个要对付的,是青羽宫。”
    荀炎合上纸条,对沈映雪道,“伏晟那边传来的消息,青羽宫的弟子早已没有以前的锐气,林子温死了几个月,那边没有推举出新的宫主,底下的都是不通杂务,乱成了一锅粥。”
    沈映雪今天是花主,他靠在榻上,“我记得诸成玉是青羽宫的人。”
    “是。”荀炎说,“诸成玉和青羽宫有仇无恩,如果能把青羽宫拿下,想来他应该是很高兴的。”
    “你有没有把握?”沈映雪问。
    “有七成把握。”荀炎说。
    青羽宫的宫主死了,底下的长老还是很厉害的。荀炎对上其中一个,有十成的胜算,但是他们人多,就算出其不意,没有做好防备,荀炎也不敢说一定能行。
    沈映雪也不舍得赌,荀炎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赌输了都没地哭去。
    他想了一下,“带上江寒枫和诸成玉,再带上簪花巷其他人,这次不能玩阴的,必须光明正大地来。”
    荀炎不放心:“只怕其他帮派听说之后,会趁此机会对公子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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