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真桥说得很中肯,但其实也没留什么余地,看得出来,他没什么好本子能给许惊蛰来演,或者就是纯粹看不上他,只是碍着梁渔的面子还留了几分人情。
    许惊蛰其实还好,乔真桥的片子他几乎全看过,大部分都是梁渔主演,他说他自己是梁渔的影迷这句话还真不是客气或者有别的什么滤镜,他在看片的时候,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乔真桥太会拍了,还是梁渔太会演,他演过罹夫,演过病人,演过农民也演过懦弱的帝王和绝色的伶角儿,这些许惊蛰不认为自己不能演,但同样的角色演出来,他愿意承认比不上梁渔。
    要清楚天赋差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圈子太浮躁了,很多人会给你错觉,你要时刻保持清醒,许惊蛰自知勤奋更加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在接任何角色前付出的都要比旁人多很多倍。
    所以就算被乔真桥委婉拒绝了,许惊蛰回去的路上心情也还算可以,他不像梁渔,有心理准备,梁渔就明显看出来不太高兴。
    我投资部电影给你拍。梁渔说,反正文艺片成本也不高。
    许惊蛰被他这财大气粗的口气给逗乐了,说:我还想拿奖呢,你给我买奖啊?
    梁渔大概也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他不吭声,脸色当然也不好看。
    许惊蛰被他这么一搞,算是最后一点郁气都没了,他问:你什么时候进组?
    下半年梁渔是有本子要拍的,之前早透露过这部有冲奥的计划,华裔名导的制作班底,算是今年梁渔最重要的一部戏。
    下个月就走。梁渔说,去大兴安岭,你跟我一起?
    许惊蛰另一部剧在年底,中间的时间还真能跟着梁渔走,他没什么其他计划,便给张漫发了消息,说要去探班。
    张漫给他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还问要不要安排朱晓晓跟着,她忍不住道:你那不叫探班,你那叫陪戏,说得好像你就去几天似的。
    许惊蛰:
    演员带家属全程进组在电影圈里面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要请有名的电影演员,演员的任何要求都会在班底的考虑内,当然大部分演员没那么多事儿,但不排除有特殊情况的。
    梁渔从前进组几乎不带无关人员,他有时候连梁落都不带,因为拍戏的地方不是全都方便或者安全的,他一个人反而轻松,这次去大兴安岭也一样,许惊蛰拒绝了朱晓晓同行,梁渔也让梁落待在京城别跟着跑了。
    你盯着点公司里的事儿。梁渔吩咐自己妹妹,他在收拾行李,两人的衣服要带不少,而且那边的气候和京城差距大,什么都得照顾着点,无聊了就去找朱晓晓玩。
    小落发现他哥真的是黄土地思维改不了了,潜意识里会把许惊蛰的人也当作是自己的人,反正全是子民都得庇佑到。
    小落:剧组那边来人问了,许老师房间有没有什么要求,吃饭口味什么的要不要注意。
    梁渔:房间不是和我住一块儿吗?
    小落有些为难:你要拍戏诶,天天住一起不太好吧?
    梁渔呵了一声,毒舌道:两男人上床又不会在剧组生孩子,你操什么破心。
    小落:
    许惊蛰之前还真没去过大兴安岭,他这几天都在旅游app上看攻略,梁渔说剧组是直接到漠河,他就去看漠河有什么玩的,看了半天又觉得应该以梁渔拍戏为主,他老想着玩不太好。
    你这次演什么?许惊蛰问他。
    这种片子的剧本一般都是绝对机密,许惊蛰除了知道梁渔在为这角色增了半年肌外,其他什么都不是太清楚,这都要进组了,两人上了飞机,许惊蛰才敢问关于剧本的事儿。
    演个守山人。梁渔说,到那儿也不可能马上拍,得先适应环境,你可以随便逛逛。
    许惊蛰:我在那儿乱逛也不太好吧?他想了想那边环境,感觉代拍大概率也不会过来,但以防万一,现在也说不太准。
    梁渔觉得许惊蛰给自己立规矩太多,不像他就其实挺任性的,他哪怕以前不随便带人进组,但拍起戏来脾气不算小,有些他觉得做不来,或者这么拍不行他就会直接讲,乔导当年就说过梁渔是穷人家小孩儿生了副大小姐脾气,剧组里唯二敢跟导演叫板,导演有时候还得听的,一个编剧,一个就是梁渔。
    你去那儿想怎么就怎么样,你又不是去给他们上班的。梁渔最后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是我老婆,我这个咖位,老婆都是该被人哄着的,谁敢给你脸色看?
    许惊蛰:
    第66章 猪和砍树
    梁渔话是这么说,但许惊蛰知道,能玩的就只有他一个,梁渔是一定会去认真拍戏的,他这人天生骨头就硬,精力旺盛,不服输,要是真没什么本事,怎么可能那么多名导抢着要和他合作。
    我这阵子不护肤了。转了两个联程航班,梁渔下午刚到漠河就先去试了衣服,导演林酌与,美籍华裔,也是拖家带口来的,他和梁渔很早就认识,特意过来看了看。
    林酌与很满意他的增肌效果,听他说不护肤时还没反应过来。
    梁渔抹了把脸,淡淡道:得暴晒下,皮肤状况不能太好,要不然不贴角色。
    这种其实一般剧组里都有化妆师可以做到,但大荧幕的镜头永远更钟爱朴素的脸,梁渔是那种明明不是导演,却又很清楚导演需要什么的演员。
    林酌与问他:我们大概给一个星期时间适应环境,配置下人,你有什么要求?
    梁渔:给我找点当地的活干,随便什么都行,每天都得干,得重活。
    林酌与说了句ok,其实要不是之前家里事情拖了时间,梁渔是会提前过来的,像这样的电影拍摄周期会非常长,每个导演都喜欢敬业的演员,梁渔又有话语权,他提出来的事情,导演基本上都会满足。
    漠河这边经过这么多年发展,旅游业已经相当成熟了,但剧组拍戏是要进深山的,当地派了专业的护林人员,将他们指定的几个拍摄地围了起来,防止野兽乱入。
    许惊蛰一个下午待在民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梁渔就已经出去找活干了。
    行李箱里的东西排得很整齐,许惊蛰只要负责拿出来就行,他们是最早到的第一批人,还得等后面的几个演员飞过来,他无事可做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能兼个职,当下梁渔的助理,于是拿了热水瓶出去,下楼想问服务员哪里能弄热水。
    我们这里都是自己烧的。小妹很热情,她抬头看着许惊蛰,微黑的脸颊上有两坨红云,这里的人基本没怎么接触过明星,小妹也只把他当做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客人,态度很平常,我带你去烧?
    许惊蛰说好,他提着热水壶,跟着小妹去到开水房烧水,等水开的过程中制片人也来了,制片人许惊蛰倒是认识,秦婉,国内外顶尖的女性制片人,他们两很早在一次晚宴上交换过微信,但只限于朋友圈相互点赞的关系。
    许老师。秦婉笑着和他打招呼,她也是来烧水的,提了个热水瓶,张望了一圈,梁老师呢?
    许惊蛰说:他去干活了。
    秦婉:干活?帮附近的农户吗?
    许惊蛰点头:应该是的。他其实也不太确定,只能说个大概。
    秦婉点了点头,她不像女明星,到哪儿都要打扮得隆重漂亮,秦婉就随随便便裹了个军大衣,底下穿着拖鞋,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点上,她问许惊蛰要不要来一根,被拒绝了。
    你们男演员也不容易。秦婉笑起来,这不能碰那不能碰的。
    许惊蛰有些认真:还是得注意下的。
    秦婉知道他脾气,没再说什么,又与他聊了点别的,等水烧开灌水的时候,她突然问:许老师想露个脸吗?
    许惊蛰眨了眨眼,没明白她意思。
    就是在这部片子里友情出演下。秦婉说,到时候挂个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许惊蛰没想到冲奥片能这么搞,后来才知道这是导演林酌与一贯的风格。
    有些导演特别喜欢意外性,而且往往意外性反而容易成就经典,比如说《教父》这部电影,一开始马龙撸的那只猫就是意外进入片场的,它在发情,呼噜声大到能盖过演员的台词,但这一幕也成了《教父》的开篇经典画面,时至今日都为人津津乐道,经久不衰。
    不过许惊蛰毕竟不是一只猫,所以秦婉还是提了正式出演的请求,当然她是本着片子能利用许惊蛰人气,顺便宣传一波的目的来问的,肯不肯拍最后还得导演说了算。
    对于这种都还没定下来的事情,许惊蛰一般不太会放在心上,他灌完热水,回到房间,又去查攻略,七八月份的漠河算是夏天,白昼时间会非常长,太阳底下热,阴头下面冷,昼夜温差大,晚上有时候还需要穿长衣长裤。
    楼下的小妹送来了羊奶子和新鲜的蓝莓汁,她问:大哥要出去玩吗?
    许惊蛰他们是下午两三点到的,等到晚上彻底天黑能过九点,许惊蛰想了想,问她附近有什么活能干。
    那很多啦。小妹说,我们这边附近就是林场,伐木种树,养牛和羊,我家还有猪哩,大哥要看嘛?
    许惊蛰之前在剧组就放过羊,但没养过猪,他有些好奇,便想去看看,小妹提醒他注意防晒:大哥你白,挡着点。
    许惊蛰只能再折回去戴帽子涂防晒霜,外面虽然很热但他还是裹着全身,以免被晒到。
    小妹走在前面,一直在和他说家里的猪,去年生了多少,今年生了多少,又进了几只种公种母,什么花色,最后甚至还跟他讲什么色的肉好吃,油水足,许惊蛰一路很认真地听着,结果发现小妹带他去的不是猪圈,而是林子里。
    她说:我们猪白天放外面跑的啦。
    许惊蛰大受震撼,他举目看去,林场大得几乎分不出边界,漠河这边有专门的伐木林,小妹给他指了个方向,现在正是下午干活的时候,许惊蛰还能听到锯木器的轰隆和嘹亮的喊声。
    有人大声喊着倒,许惊蛰抬头,看到一棵参天的红松像划了半个天一样,垂直着倒了下来。
    小妹莫名就跟着兴奋起来,朝着那边喊:树倒咯!
    许惊蛰眯起眼,看到底下有一群人围着,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小妹领着许惊蛰继续往林场里去:砍树的哥哥们可壮实哩,等下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许惊蛰觉得她想去看壮实的哥哥是真的,我们一起这四个字只是顺带的。
    小妹家的猪果然都是放养的,许惊蛰先是找到了母猪,母猪后面跟了一溜子的小猪,他是真的第一次见这么小的猪,白头黑尾巴,哼哧哼哧地在树底下拱,它们也不怕人,小妹去抓了两只抱过来给许惊蛰玩,还教他怎么抓。
    他们在拱菌子啦。小妹说,我们平时也来采的。
    许惊蛰想着梁渔干活会不会去采菌子,就问她附近有没有专门采菌子的人家。
    小妹:有哦,但都是大早上起来去采。
    许惊蛰哦了一声,小妹说要把猪赶回家了,许惊蛰便去帮她的忙。
    大猪挺好赶的,但小猪不怎么听使唤,小妹赶到后面有些跑不动,许惊蛰就只能替她去赶,伐木的男人们正好扛着树回去,两拨人在一条林子道里碰上,小妹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壮实男人,猪也不去管了,许惊蛰只能边看着母猪,手里抱了四个小猪,脚边上还跟着五个。
    扛树的男人有七八个,大多为了方便干活穿得都很少,许惊蛰分心看过去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了半晌,又看过去一眼。
    那人已经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了,许惊蛰才认出来是梁渔。
    他戴了顶头盔,穿了件破背心,脖子里系着条毛巾,工装裤只穿了一半,另外上半截袖子系在腰上,梁渔盯着许惊蛰的脸,他离得不近,但声音传过来却很清楚。
    许惊蛰。他叫他名字,你在干嘛?
    许惊蛰怀里还抱着猪,他往梁渔那边过去几步,大猪小猪都跟着,像拖家带口一样。
    我出来玩会儿。他尴尬道,又看了看梁渔有些晒脱皮的脸,面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问他,还要干多久啊?
    梁渔:干到太阳落山。他眼皮垂下一半,扫了眼许惊蛰怀里的猪,又掀起来,眼珠子黑白分明地看着许惊蛰的脸,问道,这是什么?我儿子女儿?你什么时候生了那么多个,我怎么不知道?
    第67章 继续干活
    许惊蛰最后赶着猪送回了小妹家里,他出了一身汗,帽子里的头发都黏在了额头上,但因为生怕发型塌了,他也不肯随便在外面就拿下帽子凉快凉快。
    回到民宿先把头发洗了,许惊蛰自从《绿水》拍完后就去理了一次头发,将之前刻意留长的地方全给剪了,他的头发很软,当时造型师还给他烫了下,搞了一头时下很流行的短羊毛卷。
    梁渔没跟着他,说完那几句话就扛着树走了,许惊蛰听小妹说还得劈柴,他有些不可思议,问:人工劈吗?
    小妹点头:要不然呢,都是壮实的男人劈啊。
    许惊蛰听多了壮实男人有些头晕,想了想,他问小妹民宿里有没有干粮卖。
    小妹说有油炸糕,许惊蛰也没吃过,就问她要了一碗,顺便还捎上了蓝莓汁。
    他看了眼外面的太阳,还是认命地重新戴上遮阳帽,全副武装地出门去找他的壮实男人。
    劈柴的地方非常随便,就在林场旁边,用土墩子围了个长方形的圈,几个劈柴的人有分到自己的一堆木头,四个角边散着各干各的。
    梁渔没有因为是第一天来,分的木头就少点,这边的活计都是当天结当天算的,像他这样临时来找活干的周围有很多,忙过春耕了,夏天没什么事儿,除了旅游,家里想赚点外快的男人都会来干这种体力活。
    有人还问他从哪儿来的:你不是本地人吧?一个人过来干活,家里老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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