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一路沉默着思考,究竟是哪里叫凌凝察觉出端倪,可实在没什么不妥,昨夜吃鱼的木签子都不见踪影了,再没什么破绽留下。
    思来想去,又不见凌凝另有暗示,皎然索性作罢不想,也不知凌昱是何时离开的,那人的耳朵比狗还灵,应当是远远听到风声,就先一步闪开了。
    只是又为何不先唤醒她,可叫她被吓得好生措手不及,差点没露馅,真是可恶。皎然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睡得这么沉,若是被山猪给抬走了都不知道哩。
    昨夜皎然本是只想闭目养神,一来是不适合睡觉,二来是怕没被褥盖身夜里着凉,可睡时不仅不觉手脚凉意,醒来时身上还热乎乎的,皎然不由就又想到凌昱那火炉一样的身子了。
    马儿走回庄子时,太阳已经挂上枝头,兴奋过后,人就容易疲惫,凌涵精神亢奋了一夜,坐在马上一路随着马儿的步子一摇一晃,早就昏昏欲睡,眼见就快能回到屋里补觉,连忙翻身跳下。
    结果可好,脚下不稳,落地时一扭,整个人扑通地就往旁边倒去,吓得接人的丫鬟惊呼一声。
    “疼疼疼,二姐姐,二姐姐。”凌涵疼得直落金豆子,“我的脚断了。”
    凌凝也随后下马,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凌涵的脚踝,淡淡地道,“只是扭伤,死不了。”
    可凌涵哪听得了这话,身体的感受是最真实的,眼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凌凝也不去安慰,只唤人将凌涵抬回屋里,又遣人去请正骨大夫。
    皎然先一步下马,就站在凌涵边上,她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方才是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不知从哪里飞来弹上凌涵的脚,才叫她扭了这一脚。
    第183章 第一八三回
    正骨大夫来的很快,凌涵大概从小少受这种外伤折腾,金枝玉叶的骤然破皮扭骨,活生生疼出要升天的架势,脚上缠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白布,直接包成了粽子。
    凌凝送走大夫后,丫鬟那边也煮好药捧了进来,凌涵捧着胸口囔囔道,“二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明日御驾就要开拔了,没了我可怎么办呀?”一看自己的脚,又开始哭唧唧了。
    皎然就远远站在床尾,听得凌涵这话,又看她那滑稽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小姑娘的世界就是小而可爱,心底只有这么一件事,却看得比天还大,且大夫原是说无需裹那么多的,还是凌涵自己不放心,一而再询问,才叫大夫又无奈裹多了几层。
    瞧着这会儿,凌涵又开始滴答滴答掉金豆子哭出声来了,真就是梨花带雨,可凌凝显然却不怜惜,她接过丫鬟的药碗,一边喂凌涵一边道,“不过是皮外伤,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伤筋动骨的又不是下不了地,这都是小伤,要随扈也非不可,只要悠着点不再伤到,叫邪气由底进便可,于此行无碍。”
    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凌涵依旧捂着胸口,好似西子捧心一般脆弱,以凌涵的脸蛋做这动作自然不能算东施效颦,只是看在皎然眼里却莫名好笑,笑意升腾起来,却又涌出一丝羡慕,上有兄长姊妹护着,作甚么都有人兜底,才能养得如此娇娇惹人爱啊,果然人比人会气死人的。
    此时的凌涵压根不会知道别人的羡慕,听了凌凝的开解,原本就嘟着的嘴噘得更高了,抽着鼻子道,“姐姐有武艺在身,当然不觉有甚大不了,阿涵这样,要是邪气入体发了热,或是再扭坏了腿,新伤旧疾,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阿涵了。”凌涵越说越伤心,“要是成了瘸子,阿涵还怎么讨夫君,我才不要找个麻子脸郎君。”
    凌凝拧了一把凌涵的脸蛋,“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害不害臊,竟给你想这么远去了。”
    凌涵鼓着腮帮子道,“我这是未雨绸缪,要是瘸了腿,便是公主的女儿也没人要了。”
    这话说得凌凝都笑开了,皎然跟跟着捂嘴。
    其实照正骨大夫的说法,凌涵的伤并无大碍,没伤筋不断骨,卧床休养一段时日便能好,只是看来这姑娘年纪虽小却实在惜命,所以当即就打消了随扈南下的念头。
    不知是不是心思太多胡思乱想,凌凝的话听在皎然耳朵里,似乎有刻意而为之的成分,不怪皎然瞎想,只是一切都太巧了,且又叫皎然看到那颗石头。
    凌涵一心想去秋猎,若直接不让她去,这姑娘可能会心有不甘,但凌凝这招声东击西,明着大事化小撺掇凌涵前去,暗里却清楚她这妹妹的本性,悄声无息就叫凌涵偃旗息鼓,干干脆脆地留在京城养病,一点也不哭不闹,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小姑娘拿捏住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而那块小石头来得那么巧,石子哪会自己跳起来砸到凌涵的脚,又如此恰到好处不叫她察觉痛意,是不是巧合显然不言而喻,不知为何,皎然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凌昱那张脸,昨日陪在凌昱身边的只有凌凝,观凌涵的语气,也是不知凌昱在山庄里,不然那群小表妹早该找凌昱去讨教骑射之术去了。
    如此鬼鬼祟祟,又对自家妹妹下此狠手,和凌凝打配合不让凌涵南下秋猎,皎然手指在腿边轻点着,隐隐猜到只怕秋猎此行南下会有险情,凌涵过于欢脱单纯,像小鹿子一样上蹿下跳,这是怕被误伤了?想来凌昱和凌凝都知晓内情,才如此设计不叫自家妹妹随行。
    做得如此隐秘,也真是煞费苦心,皎然突然又有点羡慕凌涵这姑娘了。
    九月初一这日,皎然站在长庆楼面街的“临云”号包间里,此处站高望远,视野极佳,皎然眺望着皇城的金黄琉璃瓦,又被那金灿灿的光线闪回眼神,以手搭凉蓬放在额前,目光落到御街上浩浩荡荡的开拔队伍上。
    御街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上京市民,帝王的銮驾已经出了宫门,可等领头扬旗鸣乐的宫人走到长庆楼下,人人翘首以待,只不过皇帝的龙身却还没出皇城。
    凌昱端坐马背上,随在禁卫军的队伍里,一身黑锦衣袍,悠闲自在,好似真是要去打猎一般惬意,只是如此信步闲游般晃荡在御驾左右,在一众宫装戎装加身的宫人禁军里就显得格外显眼了,不止皎然一眼捉住他的身影。
    “姑娘,难道你还……”忘不了凌公子?彩絮儿也是一眼就看到凌昱,心中纳闷着自家姑娘早早来此用早膳,原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幕?
    不过彩絮儿的话还没说完,皎然就抢先一步截断道,“别瞎想,我就是不想白费了苦心。”那个护身符,可是起了大作用的,四舍五入来看,凌昱身上也有皎然的一股心血,皎然如是想到。
    彩絮儿努努嘴不再说话,什么苦心她不知,但跟着皎然撇开十二间楼的事不理,一大早到长庆楼来,傻子也会以为皎然这是余情未了,这可不能怪她多想,只不过看着脚下那位,彩絮儿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此事何时能了。
    后面的日子过得平顺而安宁,皎然每日都在十二间楼里忙活晃荡,两点一线,就没踏出这条线过,日子过得且算平淡不乏味,但本着心怀天下的意念,皎然每日心里还是痒痒的,京城里越平静,就代表南边没动静,越发搅弄得皎然心中不上不下。
    一直到御驾回京,浩浩荡荡的队伍穿城而过,皎然才得以心安。这日皎然正在四季花园拾弄她的花花草草,一听见远处有人高呼“圣驾回京”,皎然惊得手中的小花锄险些都没拿稳,差点砸到腿上。
    酒客存粹是惊喜,圣颜难见,都是赶着去看热闹的,而皎然则是惊多于喜,皇帝这番突然回城,京中可没先传来半点风声,原定的回京日是在后日,官府的人只怕还没步道呢,而除了皇帝回城的风声,皎然这些时日最关心的事情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所以,皎然赶紧将拨了一半的土填好,连地上的小工具都来不及收拾,立时便拔腿跟着人群去凑热闹。
    可惜皇帝果然是骤然回京的,队伍短小简朴,皎然探直了脑袋,也只看见个尾巴,心里关心的事情更加没见到了。
    不过既然去时凌昱和凌凝有那般动作,自然也是不虚此行,秋猎带回的不会只是各色野物,可是个中细节皎然打听不得,又心痒痒地睡了一个晚上。
    但这消息并非不来,只是来得迟了些,次日一早,大将军秦双和胞弟秦单在南苑被活捉的消息就跟自己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京城。
    上京市民先是诧异万分,护国将军被抓,这就跟菩萨突然跌落神坛一般叫人咋舌,久久不能平复那被颠覆的心,想春节前夕,秦双将军回城时,谁人见了不高呼一声“将军威武”,当初西北边境可是靠着秦大将军守着的。
    至于风流儒雅的秦侍郎,那就更加叫人意料不到了,居然是最让京城老少姑娘闻风丧胆的黑市背后的靠山,殊不知多少姑娘家的一辈子,都凋零在这些暗地的阴霾里了,一想到这里,百姓越说简直越咬牙切齿。
    又次日,大队伍回城,从南薰门到朱雀门再到宣德门,整条御街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都等着用唾沫星子淹死这通敌叛国的大将军。
    皎然这两日忙得很,先是在酒楼穿梭,想听点耳风,但这种事情传到百姓耳朵里,就是一人一个版本,编得皎然直叫好,却不知能不能信。
    有说秦将军是英雄膝盖跪倒在敌人的美人计里,自古英雄总要败在美人的石榴裙下,似乎这样才能满足口舌里那点谈资,也有说秦将军是异国之子,从小就被养在本朝,这才成功里应外合,蒙蔽了帝王的龙眼。
    不管能不能信,但皎然总要先眼见为实,当看到随扈队伍的最后,秦双和秦单被关押在囚车时,一颗心才落了地,一朝沦为阶下囚,再英勇的英雄也堪比垂垂老朽,胡子拉碴,鬓发散乱,没有半点光环。
    但这也没取得百姓半点同情,百姓识字不多,却是最勤勤恳恳照着礼法过活的人,他们或许不够聪明,不够勇猛,不够阔绰,但心中的正义邪恶拎得比谁都正。
    一个通外,一个攘内,还享用京城百姓的爱戴这么多年,若非不舍得家里那点存货,都是想朝着囚车砸鸡蛋的。至此,秦家在京城里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秦府满门关押,等候皇帝的发落。
    又直到次日,皎然才有机会一窥其中究竟,总算能弄清楚其中的种种内情。
    “想知道什么,问吧?”凌昱风尘仆仆地赶到月来相照轩,袍子随手一撩就在皎然对面坐下。
    又是自斟一壶酽茶,眉眼间有些疲倦,但袍子冠发一丝不苟,鼻间依然是熟悉的淡淡的清香,皎然心中暗道果然再忙也不忘骚包,但是,凌昱这是百忙中抽空来替她解惑的?
    第184章 第一八四回
    皎然扯出一抹假笑,“该知道的京城早传遍了,人人交口相谈,还有什么好问的。”
    凌昱正在窗边榻上拾掇莲花炉,准备端来地上煮水,闻言走到皎然身边坐下,直视她的眼睛,看得皎然都以为自己脸上开花了。
    “怎么了?”皎然稍稍往后仰,战术性远离凌昱。这人是有多健忘?上回在山上,他们可是不欢而散的,怎么还能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凌昱现在的脾气好得都不像他本人。
    “还跟我赌着气?真不想知道?我待一会儿可就要走了。”凌昱道。
    听听这话,难道没有一点吊起来卖的意思?皎然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醋溜肉片,重新用起晚膳来,“世子爷倒是瞧得起我,我一口气没有那么长的。”
    凌昱闻言展眉而笑,似乎皎然这话对足了他的胃口,“此言不假,你这人就是心大得很。”
    不心大点早死了八百回了,皎然暗暗地想,然后皎然又听凌昱道,“唯独待我不同。”
    怎么说得像苛待他了一样?皎然瞪了眼凌昱,这人是脸皮多厚才能这么淡然地说出这种好似自己受了委屈的话来。皎然觉得自己不要太与人为善好吗。
    凌昱又笑道,“以你的性子,在外人面前装也会装得和善,这说明你待我如自家人,才会在我跟前置气。”
    皎然就差拍桌而起,真是什么话都叫他一个人说完了,但若是拍桌而起,岂不是验证了凌昱的说法,所以皎然只能转头又对凌昱笑笑,这次的假笑弧度翘得比方才更大。
    “不是正忙么?既然忙着,差不多就忙去吧。”皎然道,这逐客令很明显了吧。
    “其实也没那么忙,透透气的功夫还是有的。”凌昱双手交叠撑在脑后,腿一伸,就在皎然旁边躺下。
    这是赖在这儿的意思?“要睡回你府里去……”
    皎然推了推凌昱贴在她身后的胸膛,凌昱干脆侧躺而卧,两只手往皎然腰间一圈,牢牢将她固定住了,“别动,我不睡,就躺一会儿,方才从宫里出来,本想回府歇息,不知怎的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凌昱的脑袋又往皎然腿边蹭了蹭,“见到你我就心情好,整个人都舒坦了,倒是没走错。”
    皎然扭了扭腰,不过对凌昱毫无影响。
    “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皎然烦躁地接着喝汤,好在月来相照轩是她的私人领地,不然要是被人瞧见他们这模样,说成什么还真难说。
    凌昱睁开眼望向皎然,“我倒是想当成家,你愿意么?”
    皎然咬了咬箸子,不再说话。两人莫名其妙地又似乎回到了不清不楚的阶段,但皎然很明白,一样的人,若是再走一遍一样的路,依旧会是一样的结局。
    所以最后皎然还是忍不住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答案?我说的话你何时能听进去?你知不知道,我最烦你这幅什么都要听你的、由着你,不顾他人感受的样子了!”
    “真的吗?”语调轻快上扬,凌昱听上去似乎有些高兴,皎然眉毛一拧,气得差点要一口血喷在他脸上,便又听凌昱道,“阿然,都说出来,不要把不满憋在心里,全都说出来,好不好。”
    凌昱的声线很温柔,像在循循诱导迷茫而陷入困境的后辈,又带着几分欣喜,显然是没想到一贯好脾气的皎然会对他说出这话。
    不过这种话哪是想说就说的,刚说出口皎然就有些懊恼,这种脱口而出的话最真实,说得越多牵扯越多,这会儿自然也说不出来了,说不出口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皎然不怕和凌昱言语争锋,不怕凌昱咄咄逼人,因为那样的凌昱皎然很熟悉,可他一旦柔和下来,皎然顿时有点招架不住。
    好在凌昱也不刨根问底,心情一好,连关子都不卖了,“我来这儿寻你,一是漫无目的却走来了,二也是来替你解惑的。”
    怎么突然又绕回来了,皎然被凌昱这跳跃性的思维弄得摸不着头脑,只是谁说她需要解惑了,皎然放下汤勺。
    凌昱抬了抬眼皮,“你别急着反驳,若是不想知晓内情,你因何跑到街上去看热闹,又日日去大酒楼探听耳报神,你惯不爱凑热闹的,不是吗?”
    开业至今,皎然巡场只在大酒楼走过场,多半时间都泡在花园和酒院子后厨里,要么是拈花弄草,要么是研究新菜式,少在人前露脸,但大酒楼里风声多,近来皎然确实在大酒楼里上下一待就是小半天,只可惜也只能听个半囫囵。
    被凌昱一语戳中,皎然耸耸肩,“朝廷拨乱反正,作为一介草民,有点好奇心不是很正常?你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我怎么好意思打搅,只能望望风,伸长了耳朵,再看看能不能问问别人咯。”
    “你还想问谁?”凌昱搂着皎然腰的手忽然僵住,害得皎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原本是想给自己找回点地盘的,哪知道一和凌昱说话,皎然也容易“做自己”,话说得顺了,嘴却瓢了。
    那个别人自然不会是酒楼里的酒客,对那些酒客,皎然的寒暄向来是点到即止,纵是打听,实则也是竖着耳朵借口在一旁听着。皎然嘴里的别人,无外乎薛能和花姑这几位勉强能算有交情的人。
    “你可别忘了茂挺是有妇之夫。”凌昱冷冷地提醒,又道,“真是多此一举。”这是在讽刺皎然舍近求远,不来问他,反而想跑去问薛能。
    “哪里就扯上有妇之夫了,薛公子和花姑常到十二间楼来吃酒,我想问他们不是人之常情么,你的行踪可难捉摸多了。”皎然一脸“我真冤枉”,四两拨千斤又把这一耙倒打到凌昱身上去,其实之所以不问凌昱,还因着他俩闹掰后凌昱少来十二间楼,再者皎然也想撇清关系不想见,但这当口,皎然可不敢提“闹掰”这两个字。
    凌昱紧了紧皎然的腰,“你鬼心眼那么多,脑袋那么灵光,难道还能不明白?”凌昱道,“若你指挥飞月一声,要见我不比见他们简单?”
    将飞月和叠影他们四人留在十二间楼,未尝不就是凌昱不愿和皎然两断的最好证明,如此明显刻意且人为的藕断丝连,可惜皎然一直甘当睁眼瞎,与其说不愿去承认,倒不如说她总是装傻。
    皎然确实很擅长装傻,眼见这条路行不通,再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斗下去,说到天亮都回不到正题,皎然吸了一口气,还是得靠她把话头牵回去。
    “这不是连他们都还没等到吗?不过,怎么突然就将秦”,皎然顿住,差点又喊成秦将军,“将秦家兄弟捉住了?”像秦单秦双这样的文武朝臣,不说名望,在朝中也是小有威望,若非证据确凿,且还是难以翻身的证据,可不好一点脸面也不留就装在囚车里游街示众。
    本朝善待文臣,想当初皎仁甫觊觎龙椅,放在别朝早该千刀万剐,但最后也只沦落到发配边疆的下场,可见秦家兄弟,着实犯了当今天子的大忌。
    “正因为有威望,才要瓮中捉鳖杀个措手不及,不给回神喘气的机会,免得打草惊蛇扑了一场空。”凌昱道,秦家兄弟都是在京城有根基的人,一文一武,兵权虽不在秦双手上,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威武将军,手下多少有点兵将,因着忌惮于此,才选择在秋猎时撒网。
    为了不打草惊蛇,山上山下埋伏的都是玄镜堂的人,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活捉这两人,但这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秦双武艺虽高超,可山势崎岖,密林掩盖,有薛能的禁军在侧,再能耗也抵不过禁军的铁甲包围,加上凌昱和薛能的配合,所以无需暗卫现身,最后生擒没领府兵随行的秦双和秦单游刃有余。
    皎然点点头,如今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但稍稍一想就知道,在鱼儿落网前,谁都不敢说有十足十的把握,还不知凌昱是如何的殚精竭虑呢。
    “那皇上提前归京,可也是因着这件事儿?”皎然问道,当日皇帝自行策马进京,那气势可是让京城百姓咂舌到今日,嘴巴至今也没合拢的。
    皇帝向来都端坐在龙辇中出行,宛如一尊移动的俯瞰众生的菩萨,百姓何时能见到皇帝策马奔腾的模样,且皇帝正值壮年,这下可不只像神仙下凡了,还让真龙天子的英姿又添了不少传说。
    凌昱无奈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闲的,惯会瞎想编话本。”凌昱顿了顿道,“不过也并非没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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