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开门,不开门我就踹了!”
    “你敢,这可是晋安侯府!”
    “你开不开?”
    “快去叫管家!”
    “吱嘎……”看门人一边吩咐一边打开了侧门,疑惑地看着云禧,“您是……”
    云禧道:“去禀报你家二老爷,马上把我儿子送出来,不然我就告到皇上那里去。”
    “这……”看门人明白她在说什么,毕竟他是看着二老爷把哭着的孩子抱下车的。
    “云大夫。”一名男子的声音从仪门那边传了过来,“我家三奶奶马上就来,里面请,里面请。”
    云禧断然拒绝,“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马上把豆豆给我送出来。”
    “云大夫。”迎出来的是侯府管家,四五十岁,满面笑容,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二老爷接四少爷回来,只是想尽一尽长辈的责任,待四爷回来,云大夫忙完了顺天府的要事,二老爷就送四少爷回去了。”
    云禧道:“不必了,豆豆认生,晚上必须跟着我。”她往前走了两步,“去告诉你家二老爷,要么把豆豆现在给我送回来,要么我去顺天府告他。”
    “云大夫。”二老爷季广安总算露面了,“你这又是何必?明昱虽然不在了,但他也是你的赘婿不是?只要他是赘婿,我就是豆豆的外祖父,你不在家,外祖父接外孙来家里照顾,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这话说得在理。”又有人出来了,脚步声驳杂,显然是一群人。
    云禧明白,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说道:“你们季家人从未真正把明昱当季家人,所以才任他离家,今天唱这么一出戏又是何必呢?我不明白。”
    “那时候,除了容貌有相似之处,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明昱是我季家血脉,但现在有了。”老晋安侯同几位年过半百的男子走了出来。
    云禧的视线从人群中钻过去,只见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老妇被两个长随押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老晋安侯道:“云大夫看到了吧,那位就是当初带走明昱的张妈妈,麒麟军追查刺杀明昱的凶手时,在回来的路上找到了她。”
    云禧立刻想起被麒麟军抓走的周梓安,“原来如此。但那又怎样?明昱是赘婿,豆豆姓云,是我云禧的儿子,我现在不同意他到季家来,还请老侯爷把豆豆给我送出来。”
    季广安道:“云大夫这是何必?豆豆姓云没错,但我们季家人也是豆豆的亲人,云大夫在京城势单力薄,让孩子多几个长辈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云禧双臂环胸,“如果你们好商好量,我很乐意让豆豆多几个长辈,但你们不是那么做的,你们是趁我不在家把孩子偷了出来。老侯爷,这种行径未免太不地道了吧。”
    季广安怒道:“云大夫这是什么话,青霉素治死了人,你被顺天府带走,我们这时候不带走豆豆,还要什么时候带走?就算你放心把孩子交给几个下人,我们季家也是不放心的。”
    “再说,你一个晚辈,一口一个‘你’一口一个‘我’,如此没有规矩,很难让我相信你能教出好孩子来。”
    “此话在理。”
    “听说死了好几个人,这桩案子可是不小,让孩子跟下人呆着,确实不像话。”
    “广安把孩子带回来也是好意,云大夫此番不讲理了呀。”
    ……
    同晋安侯一起出来的三个勋贵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云禧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说结论,“第一,我的儿子,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与季家无关;第二,我从顺天府回来了,赶紧把我儿子还给我。”
    “云大夫可在这里?”大门外有人问道。
    “在呢?”管家立刻答道。
    几个衙役被门房放了进来,其中领头的大捕头朝老晋安侯等人团团拱了手,对云禧说道:“云大夫,青霉素的案子还未完,还请您马上跟咱们回去。”
    “呵~”季广安哂笑一声,“云大夫,既然官司未完,就回去打官司吧,豆豆有我们季家人照顾,你尽管放心。”
    云禧对那捕头说道:“季家人抓走了我儿子,只要你们把我儿子救出来,我就跟你们回官府。”
    那捕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顿时出了一脑子汗,“这……”
    季广安道:“我是云大夫儿子的外祖父,怎么,不能带孩子吗?”
    “能能能,当然能。”那捕头不敢惹晋安侯府的老爷们,又对云禧说道,“云大夫,您就别为难咱们了,林大人很快就从城外回来了,等大人断完这桩案子,云大夫再来接孩子,不是更好吗?”
    “不好。”云禧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官府见。”
    季广安和老晋安侯对视一眼。
    季昀松是赘婿,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如果云禧不同意豆豆回季家,季家也是没法子。
    老晋安侯轻咳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道:“云大夫,明昱已经去了,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孩子也可以有很多个,但明昱只有豆豆一个。”
    “明昱回家的时候曾明确告诉过老夫,他做赘婿并非自愿,当初是被你祖父下了药,才不得已入赘。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你们早在去年就和离了,这件事,翰林院的诸位大人都能作证。如今他已经去了,你就不能放他一马,给他留下一个骨血吗?”
    原来不单想要回豆豆,还想顺便解除她和季昀松的婚姻关系呢。
    如果季昀松真的死了,她或者会同意,但是很可惜,季昀松没有死。
    那么,他们的夫妻关系只能他们说了算。
    云禧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绝对不能。”
    季广成道:“你这妇人,未免太过心狠,我儿生前……”
    云禧道:“明昱生前与我感情极好,并不介意赘婿一事,他生前不用你们扶持,死后也不用你们操心。我还是那句话,把豆豆还我!”
    “你……”老晋安侯用食指指着云禧,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云大夫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既是如此,我们就公堂上见。”
    “可以。”云禧侧耳听了听被微风卷来的隐隐的哭嚎声,“但你们要先把豆豆还我,马上,立刻。”
    豆豆身边一个熟人没有,他才一岁多点儿,再聪明也会害怕。
    老晋安侯怒道:“抱来,把他抱过来。”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哭得肝肠寸断的豆豆被抱了出来。
    “娘……娘……”豆豆张着双臂扑过来,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
    小家伙嗓子哭哑了,脸红了,显然一刻没有停过。
    云禧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她轻轻地拍着豆豆的后背,“娘在呢,娘来接你来了,不怕不怕。”
    “呵呵……”老晋安侯讥讽地笑了几声,“真是慈母多败儿。”
    “我们公堂见。”云禧抱着豆豆就往外走。
    老晋安侯、季广安,以及三个勋贵都跟了上来,马车相继启程,朝顺天府的方向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一干人纷纷下车,朝仪门走了过去。
    才走几步,就听后面有人说道:“稀奇啊稀奇,老晋安侯、靖安侯、齐国公、秦国公竟然一起来了顺天府,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居然是皇上!
    一干勋贵齐齐变了脸色。
    第143章 对簿
    南方水患严重, 频繁爆发小规模反叛,好几个为富不仁的大财主和权贵被杀。
    这让嘉元帝大为震怒,更让常似之一党感觉到了恐惧。
    于是, 陆微趁机将变法一体推行了下去——重新丈量田亩, 田赋、徭役等其他杂税总为一条, 合并征收银两, 按亩折算, 再行缴纳。
    如今京城及周边四省新法进展顺利,南方虽然水患未除,且流民泛滥, 但各州县已经积极行动了起来。
    京城的勋贵圈被变法搞得焦头烂额,如今几位重量级人物聚在一起, 还来了顺天府,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更何况皇上呢?
    老晋安侯转过身,小跑几步,一拉衣摆就要跪拜……
    嘉元帝道:“朕乃私服,诸位就不必多礼了。说说看,诸位此来顺天府所谓何事?”
    老晋安侯道:“启禀皇上, 老臣来顺天府,是为了吾儿季昀松的身后事。”
    嘉元帝的目光落在抱着孩子的云禧身上, 心思一转, 顿时了然, “季昀松确定是你季家的骨血了吗?”
    晋安侯道:“启禀皇上, 麒麟军找到了当年带走他的家仆。”
    嘉元帝颔首, “所以……云大夫不同意豆豆回季家, 还是不同意解除小季大人的入赘身份?”
    晋安侯看向云禧, “回禀皇上, 云大夫都不同意。”
    “哦……”嘉元帝听说过季昀松的事。
    从男人和一个家族的大家长的角度来讲,老晋安侯做得没错。
    如果季昀松确定是季家人,那么晋安侯有权要求他想解除赘婿身份——即便季昀松回来也是如此。
    马车颠簸一路,云禧的怒火早就平息了,热血一退,脑子也清醒了。
    她想明白一个问题——她是妻主没错,但晋安侯也是季昀松的祖父,而且,季昀松当初的确不是甘愿入赘,如果对簿公堂,她不占任何优势。
    嘉元帝思考片刻,看向府尹林焕然,说道:“这是林大人的案子,朕旁听就好。”
    “这……”林焕然的额头上冒出了虚汗,“是,为臣领旨。”
    ……
    一干人进了大堂,早有衙役在大堂一侧摆了几张桌椅,嘉元帝和三个勋贵按身份分别入座。
    云禧抱着豆豆站在堂下,一干衙役手拄杀威棒侍立两侧。
    豆豆眨着大眼睛四下观望一周,问云禧:“娘,他们要,干什么?”
    他记性虽好,但说话依然断续,不能一次性说很长的句子。
    云禧道:“不干什么,豆豆看热闹就好。”
    顺天府大堂向来都是极为严肃的地方,但今天却显得有些儿戏--就因为看热闹的人太多,年龄跨度也大,大的几十岁,小的不到一岁半。
    林焕然心里紧张,落惊堂木的时候力气就大了些,“咣当”一声砸下来,吓得豆豆小身板一哆嗦。
    豆豆立刻告了个状:“娘,他吓唬人。”
    大堂空阔冷峻,童音清脆婉转,对比强烈,格外有喜感。
    “噗嗤……”嘉元帝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了。
    几位勋贵也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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