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赵怀律的房间。
    还来不及替自己悲哀。
    容萱便听到了赵怀律的咳嗽声,生病的原因是他在雨里跟司机起了争执,淋了雨,接连几天没有休息好,免疫力下降,这才生了病。
    “怎么样,烧没退吗?”
    她缓慢又温和的声音蔓延在房间里,无边无际的。
    窗外还在下雨。
    他们的婚礼赶上了糟糕的雨天。
    赵怀律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到处都显得潮湿,房间的窗帘半遮着,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容萱的脸,可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竟然卷了头发,原本的长发变成了长卷发。
    很有当初有闻烟的特色。
    赵怀律记得,和闻烟在一起的每晚,她的卷发都会勾在他的指缝里,怎么褪都褪不干净。
    意识有点模糊了。
    他摇摇头,还是在不断的提醒自己,面前的人是容萱,闻烟已经走了,那是个不识好歹又糟糕的女人,不值得他的想念。
    “没退,不会耽误明天的婚礼的,你放心。”
    容萱摇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该不会担心我病死了吧?”
    这个时候他竟然轻松的开起了玩笑,一时让容萱应接不暇,却也心酸,她在赵怀律身边坐下,帮他倒了杯热水,又给他掖被角,“怀律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想跟我结婚。”
    “又怎么了?”
    “我听说因为你回了京都才生病的。”
    “是。”
    “你是想回去找她吗?”
    这个“她”是谁。
    不用言语表明的太清晰,他们都知道。
    容萱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赵怀律,他是不能忽视这些的,说是去见闻烟太假,毕竟他连她的踪迹都不知道,可如果说不是,也不可信,因为他去的,的确是他们曾经的家。
    那个被卖掉的房子。
    前段时间又被他收回来了。
    时隔八个月。
    他在里面坐了一整晚,却没能找到任何闻烟的踪迹和弥留的回忆。
    痴情的一面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任何人都不行。
    面对容萱,赵怀律撒了谎,“没有,她不在京都了。”
    “那你回去做什么?”容萱不相信,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冲动过了头的事情,“我曾经是被爷爷劝说的和你见面,然后订婚,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讨厌我。”
    “我知道。”
    他还病着。
    没有那么多清醒的思维在婚前和她探讨这些,轻咳一声,赵怀律的声音都开始沙哑起来,“我既然答应了和你结婚,就不会骗你,那个女人,也已经走了。”
    如果不是闻烟那么干脆利落的离开。
    他也不会这么坚定。
    在这段婚姻关系里的容萱一直是漂浮不定的。
    这是第一次听到赵怀律这样笃定的话,她所有的不确定都落了地,“好,我相信你。”
    “我要休息了。”
    赵怀律没想驱赶。
    话刚落就在容萱眼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出于心软,他鬼使神差地说,“要不你等我睡着了再走?”
    容萱忙点头。
    她颇有耐心地坐在床头的位置。
    在赵怀律闭上眼睛以后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庞,鼻头是有些宽度的,不至于显得尖嘴猴腮,嘴巴没有颜色,有些虚弱,脸型却是极好看的,手术都难以整出来的模样。
    他酝酿睡意时眼睫偶尔会颤一颤。
    带动眼睑下一片暗沉的阴影。
    就算生气发火他都是轻声慢调的,容萱实在想不到,他动起手来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是容萱和赵怀律相识以来最幸福的时光,她距离他越来越近,甚至近到可以看着他睡觉。
    时间走的太快了。
    容萱感觉到自己坐的太久还是因为手脚有些麻木了。
    她轻轻活动了下。
    床褥间的人却好像有了直觉。
    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身边。
    容萱心尖微颤,却在下一秒终于死寂。
    赵怀律喃喃细语的,并非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言言”。
    他实在是病的有些重了。
    才会将卷了头发的容萱当成闻烟。
    而她也只是为了第二天的婚礼方便做发式才去卷的头发,却阴差阳错,听到了这些。
    床头不再是暖意融融的。
    容萱身子僵硬,猛地将手抽出来,恐惧又伤情地看着已经熟睡的人,含着眼泪,像逃似的离开了这里,卢松月一直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哭着跑出来,立刻心疼地拉住她。
    “怎么了这是,怀律欺负你了?”
    “没有。”
    容萱哭着否认。
    “哎呦,”卢松月替她抹去泪水,“跟我说,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替你做主,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收拾他。”
    哪里有欺负。
    赵怀律的态度别提有多好了。
    甚至答应她一定会跟她结婚。
    她应该是高兴的。
    可心中的酸楚却忍不住鼻尖漫,又忍不住往眼睛里漫,“真的没事阿姨,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是婚礼。
    是逃不了要见面的。
    她哭着离开,卢松月怎么劝怎么问都撬不出半个字,最后只好无奈放她走,她哪里敢说,她这么哭,只是因为从赵怀律嘴里吞吐出来的两个字“言言”。
    送走了容萱。
    卢松月折返回赵怀律的房间。
    本意是想要问清楚,他为什么会惹容萱哭。
    气势汹汹地走进去,却发现他已经熟睡,并且是已经睡着很久的样子,也就是说容萱是在这里看着他睡着的,这分明是往前一步,难不成这丫头是感动的哭的?
    卢松月想不明白。
    气却完全消了。
    正要走出房间,放在赵怀律床头柜上的手机骤然亮起屏光,似乎是有电话打过来,为了不吵醒他,卢松月拿起就给挂了,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私人的,都没有必要现在解决。
    刚挂掉。
    手机还没放下,同一个号码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手机是静音的。
    卢松月这次没有着急挂掉,而是看了看号码归属地——萍阳。
    赵怀律从没去过那个小城。
    也不认识那里的人。
    为什么会有那里的电话打过来。
    无数疑问汇成丝线,缠绕进卢松月的脑中,属于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通电话不能接,不是现在不能接,是以后都不能,于是她没有过多犹豫,干脆利落地将号码拖入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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