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势力如此之大,我说的话,谁会相信,恐怕话还未出口,就会被他们抓住,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这么多,说得池家人罪无可赦一般,究竟是何事啊?若是想在此挑拨离间,风姚,本王立刻就能让你死无葬生之地。元烨然悠然开口,许多人也皱着眉看着风姚。
    确实,风姚的动机太明显了,他自己可以说就是被池老将军毁了的,若是为了报复,在刚刚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跳出来构陷池老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还请王爷赎罪,老臣不会空口陷害人,老臣有证人,也有证据!他恨恨地,又解气地盯着池老将军,勾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此人便是如今池家军参将,黎河,真实与否,陛下请他当庭对峙便可。
    陛下,此时有蹊跷,臣认为其中诡异之处太多,若他说的是真的,为何今日才来揭发,黎河可是如今池家军参将,为何会跟风姚一个被轰出池家军的人还有来往,而且黎河手上还有老将军跟敌国私通的证据?这一切都太巧了,陛下,臣认为有阴谋。兵部尚书上前说道。
    爱卿所说,确实有理,但,皇帝话锋一转,风姚所说也有其道理,若不是今日,栩舟与北原关系爆出,风姚也不一定会出来,宣黎河吧,今日,朕非要搞个清楚。
    陆子珏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池饮,谁知池饮居然勾着嘴角笑了笑。
    陆子珏傻了,池饮不会是被吓傻了吧,这种情况下还笑?这应该是池家最大的危机了,被指控叛国,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罪名啊,这是要全家抄斩的啊!
    但他也算是学精了,之前的危机他们都渡过了,这个也许,可能,大概,也能渡过?但怎么渡过呢?
    他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放弃,怎么渡过啊?除非那什么黎河拿出来的证据是假的,不然还怎么翻案?
    但证据是假的,怎么可能,那老东西恨池家恨得不行,怎么可能是假证据,这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吗?皇帝恐怕会手撕了他。
    唉,他们都不急,我急个什么?他没自找无趣地去找他的太子哥哥问,于是捡了颗花生米扔嘴里,准备看戏。
    而他不知道,其实他们在其他人眼里,是非常反常的。
    作为全场备受关注的中心,前任池家军主人池老将军微垂着头,一脸沉思样,现任池家军主人池饮还在跟过来跟他拼桌的虞国三皇子喝酒吃席聊天,他们还眼看着池将军的朋友于鹏越迷迷糊糊地从案桌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池饮这边,一脸傻相地问池饮:
    将军,我刚怎么好像看到了容华?他来了吗?
    池饮把他扶好,让人去准备醒酒汤:那是你在做梦,他来不了这里。
    啊?为什么,哦哦这是除夕宫宴,他进不来,要不我出去找他吧,他一个人过除夕,没人陪着,会孤单吧,嘶怎么这么晕。
    池饮没好气地说:谁让你不知节制,那梨烟醉让你少喝点后劲大,你不听,好在是好酒,不然可不止晕这么简单。我看你还是别去了,让容华看到你这幅样子,估计转头就走。
    于鹏越撑着头醉醺醺地说:他,他才不会走,他会照,照顾我,我,我想他照顾我。
    众人看得一脸茫然,池将军怎么还这么淡定地跟人聊天呢?他还有这心情?
    难不成,风姚的威胁对他来说不是个大事?
    皇帝也目光沉沉地看着,心里不禁浮起一丝疑虑,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池家人重大罪名,今日看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他自然不想错过,于是问也没问池饮和池聘,直接宣了黎河。
    不过事已至此,没法回头,就看看能否将池府一拉下马吧。
    正好黎河近日被调到了京城巡防,所以没等多久,黎河就到了。
    并且手里还捧着个暗红色的盒子。
    众人目光都落在那个盒子上,这里面的,便是那所谓的证据吧,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证据,会不会将池家打入地狱。
    老将军这时候才抬头,看着黎河。
    黎河低着头一步步走到风姚身边,看不清脸色,也没看老将军。
    他跪了下来,将盒子放在脚边,扣头。
    臣池家军参将黎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说:风姚说你手上有池爱卿的叛国证据,他说的可是真的?池家军乃是当年功臣,池爱卿立下过汗马功劳,是可以写入史册的,容不得半点诋毁,黎河,若你有半句谎话,朕诛你九族。
    黎河脸色沉了沉,说:臣若有半句虚言,愿自戕以谢罪。
    元祁夏面沉似水,今晚的状况百出,简直让人措手不及,事到如今,已经很难控制,他也控制不了。
    他自然不相信池家人会做这种事,他更相信,这是有人有意推动,毕竟里面的蹊跷太多了,多到说不过去的明显。
    他看了眼自己父皇,又看了看下方,心里想着对策,这么看着看着,突然看到了郁离。
    郁离正死死盯着陈壁,那眼神,两个人绝对是认识的。
    但这是为何?
    郁离是神医之徒,常年隐居,跟陈壁这种大将军有交集其实并不太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眼神。
    里面绝对有猫腻,但他现在还不知道。
    元祁夏没看出名堂,忽又看到了韩栩舟。
    看得出来韩栩舟整个人依然处于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清不清楚殿上形势。
    但此时没机会让他去安慰安慰他。
    这是一封老将军写与当时北原国主,也是领兵大将军的信,将军把下一战的布防、兵力等情况都写了下来,告知对面
    简直胡言乱语,若老将军真想这么做,你又怎会知道?而且信既然送出去了,又怎会落到你手里?
    请各位稍安勿躁,臣当时是将军身边的随身士兵,给将军伺候笔墨,但那天将军没让臣在旁边伺候,后来将军把信交由臣去送。臣只当普通命令便去送信,可还没送到地方,敌人便攻了过来。臣九死一生逃亡至野外,后来才发现那封信不小心被臣撕开了,臣不小心看到了里面只言片语,那是,那是私通敌国,交换情报的臣非常惊慌,军令如山,臣不敢不从,但是这可是大罪啊。
    黎河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哽咽:臣当时还年轻,不知道如何应对,等回过神来,已经回到军营,那时候将军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退敌十里,臣没有办法,只能谎称自己逃亡中途落水,信件已经被水损坏,什么都看不清了,将军也没有责怪我。
    所有人听得一脸震惊。
    臣自然知道这是死罪,但是臣当时,实在是太想活下去,可又害怕,于是将那封信保存了起来,也没再敢偷偷看一眼。今日站出来,也是因为臣被此事折磨了那么多年,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今日只想道出真相,陛下就算要治罪,不管如何处罚,臣都甘愿领罪。
    皇帝看着他很久,久到黎河背上浮出了一层汗,才听到他说:你说的那封信,便在这盒子里?
    是的,陛下,臣学得一些机关术,后来打造出了一个机关盒,除了臣,没人会开,臣也一直把这个盒子带在身边,即便机关盒丢失,外人也不会开,若是强行开盒,机关盒会自毁。
    元烨然也开口:你的意思是,那封写满了池老将军罪状的信,已经十几年没人看到过了,包括你自己?
    黎河看了眼元烨然,两个人目光碰撞:是,王爷。
    池饮看着这两个人眉来眼去,心里冷笑,刚要开口夺回一些主动权,陆微酩就捏了捏他的手。
    池饮闭上了嘴。
    诸位,你们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为大燕出生入死的池府了,我在这里坐了半天听了半天,实在是觉得憋屈啊,原来大燕就是这么对待国之功臣的?那往后,还有谁敢替你们冲锋陷阵呢,莫要让诸位将士寒心啊,大燕陛下。陆微酩转了转手里的折扇,带着淡淡嘲讽。
    许多官员的脸都有点热,这些事情,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也就罢了,然而现在在场的可是有各国使臣的,而且虞国三皇子地位更是非同一般。
    简直在外扬家丑。
    有位老臣忍不住了,走出来觐见:陛下,臣也以为,此事还有许多疑点,最好还是让大理寺来处理比较妥当,池家两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不可随意对待,还是需好好调查清楚。
    大臣们纷纷附和。
    黎河心里无所畏惧,心中暗笑着想,随你们如何调查,我背后可是有王爷在的,不管如何,等池家倒台了,届时再操控一下,将他当年隐瞒的事情来个改头换面,他就成为为大燕忍辱负重的大英雄,那时候便是他当大将军的时候了。
    他想得美极了,这也是他在池家军里忍了多年,等了多年的美好结果。
    皇帝也迟疑了,确实,如果那证据能当场让池府下台,虽然可除去他心头大患,同时也会成为四国笑料传出去,如果能先压下,让大理寺查清楚,将案件延后到他的寿宴之后,等其他无关人等都各回各国,他们再处理,会好很多。
    他心中有了决定,正要开口,池饮却一脸愤然地站起身。
    臣不同意!
    皇帝愕然看过去。
    陛下,我池府被人如此当面羞辱,还要我们爷俩背着如此罪名等待调查吗?臣万万不同意,既然证据就在这里,那便当堂打开吧,不管什么牛鬼蛇神,尽管来,我绝对相信我爹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做那等欺国欺民之事。
    兵部尚书想劝:将军,此事还是
    大人不用劝,本将军在此立誓,与池老将军,与池府同进退,今晚,请陛下给我们一个说法,就看看那所谓证据,又如何?
    第56章
    这是被气疯了吧?
    所有人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都认为池饮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黎河倒是有些愣然,他想不通为什么池饮要上赶着找死,正常人对上这种事情,不应该先拖吗?这措手不及的,太容易被人带着走,从而落入圈套。
    时间拉得越长,中间的变化节点越多啊。
    难道池饮之前那些话只是超常发挥,现在被气得失去理智才是他真正的发挥?黎河看不懂。
    他隐蔽地看了眼元烨然,元烨然没看他,只是脸色也有些变化,眼眸危险得眯了眯,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黎河心下一跳,看来池饮的表现也有点出乎王爷的意料,那个池饮,难道真的有办法?但证据就在自己手里,绝对没错的,池饮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想得很多,然现实没让他有选择的机会。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当场开盒验看。
    黎河蹲下身,开始复杂的开盒。
    池老将军目光落在殿中,口中却对池饮说:小子,你真的这么相信我?
    池饮的情绪好像有个开关口,现在已经关上了愤怒的那个开关,看着鼓捣的黎河平和地反问:爹相信我吗?
    老将军一愣:你?
    池饮这才回头:嗯,我相信爹,所以也请爹像我相信您一样相信我。
    这个瞬间,池老将军明白了什么,双瞳微微放大。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好,那便相信你小子一回吧。
    喀嚓一声脆响,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看过去,机关盒开了。
    黎河垂眸看着那个信封,松了口气,没有动。
    大太监上前将整个机关盒抱起来,送到皇帝案前。
    皇帝拿起那封一看就布满了年岁痕迹的旧信封,缓慢地拆开。
    信纸是旧信纸,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皇帝有些熟悉,依稀记得那时池聘的字。
    只不过
    皇帝看信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元烨然是最近皇帝的人之一,但也不可能看到。
    但他看着那张信纸,一向平静如深潭的心间,掀起了阵阵涟漪。
    陆子珏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也死死盯着,皇帝的脸色一如既往的不可猜测,直到看完这封信,陆子珏觉得皇帝似乎露出了一点痛苦的神色。
    痛苦?
    陆子珏懵了,为什么是痛苦而不是愤怒?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的手指颤抖地摸了摸那封信,碰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又闪电般收回,深吸了几口气,将外泄的情绪一点点收回。
    他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人,将信封慢慢压在案上,终于开了口:来人。
    众人一肃。
    将风姚、黎河押入大理寺大牢,审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为何要陷害池家,背后有谁指示,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牵连进多少人,全都给朕一一查清楚,还池府、池爱卿、池将军、还有池家军一个清白。
    情势瞬间倒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陛下的意思是,池家清白?
    那黎河、风姚之前说的事情,不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黎河风姚两人像被迎面一锤狠狠击中,风姚身体狠狠摇晃,风中残年差点摔倒。
    陛下,陛下明鉴!池聘他
    给朕住嘴,你们两个满口胡言,信口雌黄,构陷忠良的蠢货,还想丢多少大燕的脸?皇帝怒吼。
    风姚目眦欲裂:陛下,陛下,臣不懂,叛国的是他!
    这封信里根本不是什么军情军报,你们当朕是傻子?此事疑点众多,需祥查,给朕拖下去!皇帝压着火气,勉强没再失态。
    但大家还是一头雾水。
    等到侍卫们将那两个不断挣扎叫喊的人拖下去,皇帝又看了一遍那封信。
    皇后在一边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她不能忍受似的撇过脸,然而转开视线也不能让她好受一点,这个时候的她没有了皇后的风度,而是直接站起来,低着头对皇帝说:陛下,臣妾身体不适,请让臣妾先回宫休息。
    皇帝没看她,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皇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立场引起了部分人的猜测,不过都猜不到点子上,而皇后经过太子元祁夏身边的时候,元祁夏担忧地叫住她:母后,您没事吧?回宫后请太医来瞧瞧吧。
    皇后停了下脚步,她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坚持非常可笑,她故意冷落他,故意不给他关爱,让人觉得太子没什么势力,觉得他们母子不合,都是为了日后地位更加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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