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抱着饺子汤,要把他杵开一点,你别哄小孩儿似的,我都三十了。
    但他脸红了,看着气色反倒好一些。
    好好三十了,我们不难受了。顾长浥夹了一个饺子到他碗里,你看小姨多疼你,包的你喜欢的三鲜馅儿,还不放韭菜,慢慢吃,吃完我们去看爸爸妈妈。
    邢策娘儿俩看顾长浥哄姜颂看得眼都直了。
    听见最后一句,苗红云才故作不经意地问:都要去看老人了?
    顾长浥的手还护在姜颂肚子上,恭敬地回答:是,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姜颂。
    等到出门的时候,姜颂明显情绪好了很多。
    苗红云把俩人送出大门口,问她儿子:这个小顾,照顾人还行,也没传闻里那么可怕。就是怎么感觉有点过于善解人意?
    邢策嘁了一声,妈,那不叫善解人意,那个就,就叫茶。
    那不是好词儿吧?苗红云女士又有些担心,那他到底会不会欺负姜颂啊?
    邢策努力平衡了一下自己对顾长浥的偏见,撇了撇嘴,那他倒,应该是舍不得。
    还不高兴呢?顾长浥给姜颂扣好安全带,托着他的后颈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你怎么越来越姜颂扒拉了他一下,没大没小。
    你说的,我想亲就亲。顾长浥把车发动起来,我们现在去暮山湖畔吗?
    姜颂的父母也葬在那边的公墓。
    距离不算近,姜颂还有点担心,要不把周秘书叫来?你能长时间开车吗?
    顾长浥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驾驶位上探过身来,噙住了姜颂的嘴。
    姜颂不明所以,但也无法抗拒。
    他环着顾长浥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顾长浥一直轻轻揉着他的后颈,明显有安抚的意味。
    姜颂抬手抱住他的肩膀,外面有人呢
    顾长浥把他的座位放低了,现在看不见了。
    姜颂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盯着车顶,目光发直。
    他缓了几秒,微微抬起上半身,我自己擦。
    嘘,躺好。顾长浥把他肚子上的毯子拽平,安抚地拍了拍,马上就好。
    你不能老这样儿,姜颂抗议,你不能一生气就亲我。
    我怎么生气了?顾长浥笑着擦手,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刚才问你是不是能开车,你就这样吗?姜颂懒洋洋地蜷在椅子里,都不好意思说。
    我哪样了?我虐待你了?你不舒服?顾长浥追问他。
    哼。姜颂吃饱了被伺候好了,身上又盖着毯子,困得睁不开眼。
    他毫无威慑力地威胁,你等着,回家我收拾你。
    愉悦的笑声从顾长浥的胸腔里发出来,行啊,我等着。
    他们到暮山湖畔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这地方姜颂年年都来,只是之前每次都是自己来。
    他弯腰蹲在地上拔了一阵草,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面前的照片说:爸妈,今天我带着长浥来的,这是他给你们买的花。
    顾长浥对着墓碑鞠了两躬,爸,妈。
    姜颂有点诧异地回头看他,让你改口了吗?你就瞎叫。
    那我叫叔叔阿姨也不合适,只能跟着你叫。顾长浥蹲身理了理墓前的鲜花,倒了两盅酒。
    姜颂瞪了他一眼,接着跟他爸妈交代:吴家的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我现在也都很好,你们什么都别担心。
    顾长浥在旁边站着,姜颂的脸红红的,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姜颂我会照顾好的。顾长浥从后面揽住他的腰,我从小一直受姜家荫蔽,如今希望可以做姜颂的仆人与爱人。
    姜颂的脸上有些发烧,但顾长浥的话给了他勇气,很多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做一个迷失之人。
    逃避太久,浪费了很多时间。他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但我会真正地、作为我自己活下去。
    回家的路上,姜颂一直在擦眼泪。
    车上没有邢策也没有小姨,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顾长浥。
    他也懒得继续在顾长浥面前维持什么,想哭就放肆哭。
    等车停在家门口,天已经黑透了。
    顾长浥打开姜颂那一侧的车门,躬下腰给他擦眼泪,还没哭够呢?委屈坏了,是吗?
    我想起来,你之前跟我说姜颂哽咽着,你说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你说,我管不着你,你可是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顾长浥一俯身,护着他的头把他从副驾驶里抱了出来,那时候我话说得不对不好听,惹你难受了,是不是?
    我那时候想我是长辈,总不该跟你计较这些。姜颂的语气委屈又困惑,可是现在一想,我当长辈光受气,到现在也什么便宜都没沾着,我为什么不能和你计较呢?我当长辈,怎么就当到这个份儿上了?应该吗?
    能计较,怎么不能计较?顾长浥努力保持着严肃,你不是说要让我等着收拾我吗?
    姜颂两条腿盘在他腰上,毫不留情地低头咬他的嘴唇。
    顾长浥像是抱着只属于自己的菩萨,边走边仰头笑着,承受仿佛来自小猫咪的疾风骤雨。
    姜颂很努力了。
    他用两只手抱着顾长浥的脑袋,回想着顾长浥之前是怎么轻而易举把自己的魂都吸出去的。
    但是顾长浥居然还能分出精力去输密码开门。
    你给我专心点!姜颂用一个长辈的口气命令道。
    晚辈单手托着他的屁股,把他往上掂了掂,晚上外头凉,冻着我叔叔。
    你还知道我是你叔叔。姜颂居高临下,搂着顾长浥的脖子。
    他太轻了。
    顾长浥抱着他抵在门上的时候几乎毫不费力。
    客厅黑着。
    只亮着玄关的一盏声控灯。
    感觉到顾长浥在解自己的扣子,姜颂有些慌,在这儿吗?我没准备东西,会不会伤到你?
    他听见顾长浥在笑,没关系,我准备了。
    姜颂还没特别理解这句话,就感觉到顾长浥的吻沿着他的喉结一路缠绵,激得他浑身发紧。
    顾长浥!姜颂想起来书房那一回,我让过你一次了!
    那不算。顾长浥往手里挤了一些什么,看起来亮晶晶的。
    ?!姜颂警惕地往后躲,什么是不算?
    顾长浥看了看他,把手里凉凉的膏体抹在了他手上,好,那你来。
    姜颂低头看看手,又抬头看看顾长浥,这是什么?
    顾长浥忍不住笑,那你说的准备,是要准备什么?
    防护用品啊姜颂的声音越来越小。
    根据我了解,我和叔叔都没有过别人,那是要防什么?顾长浥凑近他耳边,声音低沉魅惑,难道叔叔不想给我生个孩子?
    混账东西!姜颂试图对这个兔崽子实施暴力,却被抓住手腕压在了门板上。
    顾长浥的吻是无声的。
    玄关的灯黑了。
    姜颂无意识地缠上顾长浥的肩背,轻轻哼了一声。
    灯重新亮起来。
    顾长浥托着他的后颈,让他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那个吻长到让玄关再次熄灭,长到让姜颂在麻/痹中失去戒备。
    啊。短促的惊叫之后,姜颂咬住嘴唇,张大了双眼。
    我慢一点,不害怕。顾长浥轻轻托着姜颂的腰,声音温柔而克制。
    不是姜颂难耐地往他身上挺了挺,我不能
    下次,顾长浥小心吻着他的侧颈,这次我示范。
    这个说法姜颂稍微能接受一点。
    他咬着牙,努力接受顾长浥的示范教学。
    玄关的灯忽明忽暗,快到天亮的时候灯泡终于摧了。
    姜颂到了第三天早上才醒,脑袋里感觉也没比灯泡好多少,身上酸得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毒打。
    他一睁眼,就看见顾长浥在床边守着。
    醒了?顾长浥凑到他身边,担忧地摸了摸他的头,想要什么?
    姜颂调动全身的力气冲他勾勾手。
    顾长浥又凑近了一点。
    小兔崽子,这就是你说的仆人?姜颂听见顾长浥笑,更加咬牙切齿,我想要把你揍扁。
    怪我没轻重,顾长浥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抚,下次我就知道了。
    姜颂趴在他肩上,满目苍凉:下次是什么下次?哪种下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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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病房外人来人往的。
    顾长浥站在病房门口, 能透过玻璃看见病床上的人。
    他下意识地去拧门把手,手指却直接从门上穿了过去。
    顾长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没有任何阻力。
    四周的声音和气味都很真实。
    担架车骨碌骨碌地从他身边推过去, 两个护士小跑着穿过他的身体。
    没有在门口多做停留, 顾长浥走进了那间单独的病房。
    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暗, 护工正坐在沙发里打瞌睡。
    生命体征监测仪持续而单调地发出滴滴声。
    床头上挂着住院卡,名字的位置上写着邢页, 日期是五年前。
    顾长浥想碰碰那张卡, 手又不出意外地穿了过去。
    住院卡旁边是记录病情的活页。
    一行一行地, 顾长浥看下去。
    记录里有三个时间点,旁面写着病人休克时的体征和处理。
    他四下里都仔细看了看, 就是不去看床上的人。
    最后连加湿器都仔细看过了,顾长浥才走到床边。
    姜颂戴着呼吸机, 半长卷发散落在白绿条纹的枕头上。
    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连带着右眼角下的红痣都失了颜色。
    他睡得那么沉, 呼吸微弱得似乎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顾长浥站在床边,良久才很沙哑地开口:姜颂。
    床上的人显然听不见他, 只是痛苦地皱眉, 像是在被疲惫和疼痛争夺。
    房间里的计时器响了。
    护工掩着一个哈欠走过来,拿起记录板, 潦草地记下了仪器上的示数。
    你看不见他很疼吗?顾长浥红着眼睛问护工。
    虽然明知道没人能听见。
    果然护工低头查看过姜颂之后,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他边写记录边自言自语:我在特护干了快十年, 都能替阎王爷判生死了。这么年轻帅气的, 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盼着, 嘴里喊的人也喊不来,造孽哦
    他话刚说完,姜颂咳嗽了两声, 几个红色的血点溅在了呼吸面罩上。
    护工显然见惯了生老病死,只是淡定地按了一下呼叫铃,特护一床,呼吸出血。
    顾长浥听见病房外面有朝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
    姜颂似乎也认同了自己可能活不了了,又咳嗽了一声。
    面罩上喷溅的星星点点明显密了,有的液体甚至随着内壁流下去,变成一道浆果色的红痕。
    顾长浥僵立在一边,看着护工又按了两下铃,语气急促了一些,特护一床血压降低。
    很快医生护士就从病房门口拥进来,把护工挤到了后边。
    顾长浥依然站在床边,站在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之间。
    姜颂的身体因为不能呼吸痉挛着弓了起来,但是又因为打着太多石膏,卡在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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