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的喜欢对方,就不该让对方受到伤害。
    心情受伤也是受伤。
    郗池揉了揉钟烨的心口:从他离开书院起,我就得到解脱,并决心忘了与他之间的仇怨。因为他的名字一而再被提起,旁人总把我们牵扯到一起,所以我才忌讳提起他。义兄,我只喜爱与我志趣相投的人,盛月心术不正,哪怕他没有被处死,不是盛家的人,我也会和他形同陌路。
    郗池向往美好的人或者事物。
    钟烨道:倘若朕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呢?
    郗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会吗?
    不会。
    钟烨修长手指抚摸郗池的墨发,他在郗池面前,会一直是宽厚的兄长,是能带来甜言蜜语的情郎。
    郗池耳根莫名红了起来,摩挲了一下钟烨带有薄茧的指腹:义兄
    钟烨明白他的意思,将他衣衫全褪了,温热呼吸喷洒在他的身上:试试别的。
    这回又是陌生而全新的体验,郗池有些受不了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钟烨知道郗池这些天过于疲乏,昨天晚上就消耗严重,刚刚又亲密过一遭,身上还中了迷药,现在体力匮乏很正常。
    他拿出帕子优雅擦了擦唇角,修长手指也擦了一遍:小曦,你继续休息,为兄去调查一些事情。
    关上门之后,钟烨对郑如道:让两名暗卫在这边守着,不要让旁人进去。
    郑如点了点头:是。
    宴席还没有结束,不过已经有些人离开了。
    乔云半天见不到段文宾,少了这个惹事精,他顿时觉得自己身边清净不少。
    片刻后段文宾蔫蔫的回来,他脸色苍白,坐下来一言不发。
    乔云道:小侯爷,您怎么了?
    段文宾叹了口气:失败了。
    这次他没有得手,等回到京城,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手的机会。
    乔云不明白段文宾的意思:什么失败了?
    段文宾深深看了乔云一眼。
    他知道这件事情郗池肯定会调查,但这件事情难查。一来客人太多,二来没有什么证据。
    倘若真查了出来,也是查到乔云的头上。
    自己身份尊贵,就算郗池凭着方才自己非要闯进去的事情怀疑自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郗池无法对他做什么。
    只要没有皇上插手。
    段文宾唯一担心的就是钟烨。
    他怕自己落得和郴王世子他们一样的下场。
    段文宾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酒,片刻后郑如过来了:皇上让你过去。
    段文宾瞬间站了起来:郑公公,皇上他、他有什么事情召我?
    郑如在前面带路,话语十分敷衍:奴才怎么知道呢。
    段文宾从袖中拿出了两张银票:望郑公公透露一二,日后段家定有重谢。
    郑如嗤笑一声:段小侯爷,你收回去吧,咱家看不上这个。
    由于段文宾今天的所作所为,日后段家能不能存活还不一定呢。
    钟烨是个贤明的皇帝,但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冷血的人,因为知道做什么能给他带来最大的效益,他才会选择做什么。一旦触了钟烨的逆鳞,他冷血的一面就会显露出来。
    段文宾惴惴不安的跟着郑如进了后院花园,远远看到亭子中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凉风从湖面上吹来,对方衣角翻飞,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却让人感到了很深很深的压迫感。
    段文宾跪了下来:臣叩见皇上。
    钟烨并没有回头:你来了。朕先前听说过你,你喜爱郗池,并在诚王面前求亲。
    这些芝麻大的小事,段文宾不知道钟烨为什么记得,他惶恐不安:确有此事,臣仰慕郗公子已久。
    仰慕?男人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仅仅是仰慕么?难道没有其他的想法?
    段文宾不敢说话。
    占有对方,囚禁对方,逼迫对方同样喜爱你,这些想法,你都没有么?钟烨道,在朕面前,没有人能说谎,否则便是欺君。
    其实是有的。
    段文宾第一次见到郗池的时候,便不可抑制的生出了强烈的占有欲。
    像郗池这般耀眼的君子,段文宾难以接触,如果使用正常手段追逐不到,那么使用下三滥的方法他也要得到。
    想要玷污对方,让对方永远属于自己。
    段文宾不知不觉便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告诉了钟烨。
    最后他道:希望皇上赐婚,日后臣一定肝脑涂地为您效劳。
    钟烨薄唇勾了勾,似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朕需要你这样的人效劳吗?你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钟烨回身,狭长而冷淡的目光落在段文宾的身上:你父亲无能,你也无能,朝廷留着你们有什么用?倘若满朝文武都像你们这样,朕的手下便是一群酒囊饭袋。
    段文宾恐惧的跪在地上。
    钟烨认真想了想:郑如,把他绑起来,明天割下他的头送给广平侯吧,教导出这样卑劣的儿子,广平侯应该感到羞耻。段家本来就是先前大清洗中的漏网之鱼,这次不会漏掉了。
    为什么是明天?
    因为今天是郗池的先生的寿辰。
    钟烨不敬重这位刘老先生,但郗池一片孝心敬重师长,所以钟烨想,郗池肯定不愿意自己在今天做血腥残忍的事情。
    大好的日子,杀人就不太好了。
    段文宾浑身瘫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为、为什么?
    钟烨冷淡勾唇:朕也很喜欢郗池,对于情敌,朕只想将对方碎尸万段。
    对于死去的盛月是这样,对于活着的段文宾也是这样。
    郗池是独属于皇帝的美味餐点,段文宾敢觊觎皇帝的盘中餐,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两名暗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他们迅速擒住了段文宾,堵住了对方的嘴巴,避免对方发出声音来。
    郗池这一觉睡了很久,并没有做梦,连日来的困倦让他完全沉浸在了睡眠中。钟烨给他用了一些香料,让他睡得更沉更香。
    他抚摸郗池雪白的面孔,指腹擦过郗池的眼角和脸颊,最后低头啄吻郗池的面容。
    怎么可以生得如此漂亮,好看到让人心醉,让人想把他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是真的吃进肚子里。
    郗池苏醒过来就看到钟烨深不见底的双眸,这种目光就像森林里某种残忍野兽看待爪下小鹿的目光,郗池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义兄?
    钟烨目光很快变得温柔:醒了?
    郗池嗯了一声:怎么如此颠簸?我们是在马车上?
    钟烨点了点头:你睡得太沉,朕代你向刘老告别。现在就要回京城了,只剩下两日的路程。
    郗池怅然若失:没有来得及和赵师兄他们告别
    钟烨抚摸郗池的面容:你赵师兄要升为巡抚,过段时间回京述职,你能见他一面。顾良要被调到南方,调任之前也会来京城。
    郗池道:真的?
    钟烨道:你那位白师兄也不错,可惜他胸无大志,没有往上走的想法。
    郗池道:我和白师兄有些像,只追求逍遥,不追求功名。
    钟烨并不认可这种做法,他认为男子还是应当建功立业,但他不与郗池争辩,抬手将郗池托了起来,让郗池靠在自己肩膀上:你睡了很久,朕就一直看着你。
    郗池主动凑过去亲了下钟烨的脸颊:醒来看到义兄,我心里很高兴。
    钟烨握住郗池的手,轻轻揉捏了两下:好白的手,比雪还白,又绵又软。
    郗池被他调戏后想要挣脱出来:胡说,你的手才又绵又软。
    钟烨翻身将郗池压在下面,低头亲了一口郗池手心。
    郗池身上没有力气,乖乖任由钟烨伸进衣服里摸自己腰肢:义兄,你身为皇帝居然耍流氓。
    钟烨道:叫声哥哥就放过你。
    郗池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哥哥。
    钟烨突然想起来郗修远要回来了,他心里瞬间不高兴起来。
    郗池勾魂夺魄的眸子看向钟烨: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钟烨低头咬他脖子:朕反悔了。
    第43章 43
    回京之后郗池立刻去了诚王府里。
    在马车上这两天他被钟烨折腾得不轻。郗池虽然年轻,身体状况也还好,却抵不住钟烨方方面面的捉弄。
    钟烨回宫后要料理的事情不少。
    一部分是积压下来的折子需要处理,另一方面是要对广平侯一家斩草除根。
    像广平侯这样的家族不少,倘若他们洗心革面安安分分,钟烨便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过去了,不会重用,只让这样的家族逐渐衰落下去。
    倘若他们跳得欢想搞什么大事情,钟烨手中的证据足以株连他们的九族。
    京城权贵那么多,又有几个是完全干净的呢?
    广平侯家和郴王、锐王那种不同。钟烨对于这种是要斩草除根一个不能留下的。
    立秋的时候京城仍旧炎热,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朝堂局势又起了变化。
    锐王一党被削之后,现在轮到了郴王。
    郗修远快马加鞭回来,带来了户部尚书陈光与钺江省总督私通叛贼的证据,人证物证都搜集到手,当初的书信都拿了出来。
    这桩事情知道的人不少,因而震惊朝野。
    钺江省总督被砍头,户部尚书陈光被贬谪到了北边苦寒之地当养马的小官。
    与陈光和钺江总督相关的大批官员被贬谪被砍头,朝廷和地方上都大批量的更换官员。
    陈腐的肮脏的乌血被新鲜的血液取代。
    郗池睡梦中被偷到皇宫的时候,钟烨用过晚膳,在花园里散了个步回来。
    暮色四合,皇宫里的宫灯都点了起来。书房的床榻上安安静静的睡了个穿白衣的公子,钟烨接过郑如递来的茶水,喂了郗池一口。
    郗池苏醒后揉了揉眉心:义兄,你又玩这一套。
    钟烨轻笑一声:因为你脾气太好,为兄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郗池自然不会生钟烨的气,一来他平常就不爱生闷气,二来郗池纵容自己喜欢的人,钟烨不玩得太过分就好。
    郗池道:我不过想睡个午觉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天黑了?
    钟烨道:今晚留宿宫里,朕还有许多奏折需要批阅,有你陪着做事会更快。
    郗池接过郑如递来的参茶,他尝了一口茶:这样下去的话,我父王迟早会发现
    眼下郗池并没有想好怎么让诚王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在诚王的眼中,郗池与钟烨就是截然相反压根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
    一名太监走了进来:皇上,郴王殿下等了您很久了。
    钟烨突然想起来:是晾了他一个时辰,恐怕现在他的膝盖都要跪肿了,现在让人过来吧。
    是。
    郑如赶紧让人搬来屏风挡住。
    郗池道:义兄,你打算怎么处置郴王?对他什么都不做不像你的作风。
    钟烨朱笔在奏折上回复:朕动了太多人,宗室这边需要稳固一下。郴王不可能杀掉,不过他的党羽被折,家产被掏空大半,以后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钟烨本性无情,但他很会逢场作戏,触及太多宗室贵族的利益,势必会让这群人私下里偷偷勾结反叛。
    先前留锐王和郴王,是要两党相斗争,钟烨通过平衡两者之间的势力来受益。
    如今留锐王和郴王,钟烨是要宗室知道,他顾念同室之情,要众人不要过于慌张。
    郗池道:土地问题一直都存在,贫民百姓们受乡绅和官员压榨太多,他们一年到头都在忙碌,最后却吃不饱穿不暖,义兄动了户部,之后便要改善这个问题了吧?
    钟烨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会一蹴而成,动作太大要动国家根基,朕想一步一步来。
    郗池赞同钟烨的想法:义兄想怎么做?
    钟烨道:小曦,你在民间多年,对百姓生活了解得更多一些,你是怎么想的?
    郗池道:只怕说出来很难实施,义兄会背上骂名。
    钟烨捏了捏郗池的耳垂:无事,你尽管说。
    本朝免除官员们的赋税,不仅仅是他们,他们的家族都在其中。不少和他们关系好的会使些银子把土地挂在他们名下,以此来逃避当差纳粮。
    郗池道,这样一来,朝廷税收减少,穷苦百姓多生一个孩子便多一份压力,官绅花天酒地,黎民在煎熬之中,由于朝廷税收不够,各地发生什么灾祸,国库也拨不出银子赈灾。
    钟烨点了点头:你说的问题,便是朕要解决的问题。
    郗池道: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很必要,这样会增加税收,平民土地被兼并的可能也少很多,只是这样一来,义兄会被天下读书人辱骂。你断官员财路,如同杀他们父母。
    钟烨闭上眼睛:朕并不怕诋毁辱骂,只是有一点,不知道它实行之后会有什么弊端。唯一担心的便是,朕给出了可行的政策,下面的人却不按照朕的想法去实施,所有人试图堵住朕的耳朵,蒙上朕的眼睛。
    郗池心头一热:义兄。
    钟烨道:这次先在部分地方试行,赵历上任之后,朕安排他先试行这个政策,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能成功便加官进爵,倘若不能成功,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不杀他,却也不会轻易放过。
    郗池道:倘若要有变化,我会和诸位先生在民间做些事情,有些先生忠肝赤胆,能够理解义兄的用心。
    钟烨抬手揉了揉郗池的墨发。
    这个时候郴王被带进来了,他隔着屏风跪下行礼。
    钟烨垂眸喝茶,良久才道:皇叔起来吧,不必多礼。
    郴王道:陈光陈大人是三朝老臣,北境是苦寒之地,您把他贬去北边,只怕他活不过今年冬天,而且臣有位女儿嫁给了陈光之子,这个女儿从小娇贵,吃不了什么苦头。臣恳请皇上念在陈光曾经的功劳,将他从北境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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