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王头可想去你们家看看了,毕竟是闺女呀,自从你们结婚到现在,他还没有去过你们家呢,让他看看你们的小日子吧。”
    “也看看孩子们……”
    “无论如何,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之燮,你就算帮大爷一个忙,让一个将死之人完成他的心愿,行吗?”
    苏之燮没有立刻回答,他踏着花园里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路前行,仰头看着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云团,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老村长的要求,他不能不帮忙?
    可要帮的人是老王头……
    这……
    那个曾经差点害死他媳妇的人,曾念他给了媳妇一个血肉之躯,帮他延续了生命,如今……
    苏之燮眉头微微皱起。
    听不到他的回答,老村长的话也顿住了。
    几秒过后,老村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之燮,你那边没什么问题吧?我相信你是个男子汉,能拿得起放得下,你不会不答应安大爷吧?”
    为了说服苏之燮,接下来,安国强又是好一阵动员。
    安大爷是个好人,作为一个老村长在小安村,无论谁的忙他都想帮一把。
    苏之燮又岂能不理解他的意思?
    老村长说得没错,一个人一生不容易,无论他生前是善的还是恶的,在他临终之前,既然已经有了悔过之心,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终于,苏之燮还是点点头,“安大爷您放心,我保证尽力劝说。”
    安国强瞬间如释重负。
    苏之燮转念问道:“安大爷您现在住在哪里?”
    “您地址告诉我吧,我现在去车接你们,我们家有地方住,我可以先把你们安排到我家四合院那边。”
    “等我劝一劝我媳妇与荷花还有我丈母娘,等我说服了她们,我再把你们接到我别墅来。”
    四合院那边房间很多,而且环境优雅,住在那里相当不错。
    老村长来了一趟北京不容易,苏之燮就准备把他们安排在四合院那边去。
    老村长听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之燮,你今天晚上不用过来。”
    “我已经在火车站附近租下了一间小旅馆,钱已经付下了,老王头也躺下休息了。”
    “我瞧着他挺累的,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我也累了,也得好好睡一觉。”
    “你和玉莹今天这么忙,也好好休息吧,天气不早了,等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处旅馆里,安国强挂了电话。
    扭头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
    他知道今天去王玉莹那里并不合适,关键是他怕到了那里老王头会被荷花和罗兰一顿臭骂那也说不定。
    荷花那丫头脾气不好。
    罗兰这些年,也并没有原谅了老王头,想想还是算了吧。
    在2楼一间不大的旅馆房间里,老王头卷缩在那里。
    他看上去很疲惫,无精打采,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长途跋涉,一番劳累之后,一旦歇下来,他整个人就像垮掉了。
    在老村长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老王头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
    他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斜斜的靠在床上,像被抽了筋,软弱无力的靠在那里。
    小小的旅馆里放着两张单人床。
    安国强走到对面的床坐了下来,关切地看向老王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
    “应该是累着了,躺着好好的睡一觉吧,等明个有了力气,咱们再去看你闺女。”
    老王头疲倦地掀开了眼皮。
    浑浊的视线里蹦出一丝喜冀,“玉莹答应了?”
    “嗯。”安国强答非所问的点点头。“放心吧,会答应的。”
    “咳,咳咳咳咳咳……”老王头动了动身子,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夹杂着一大块血色。
    随即,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瘫在了床上闭上眼。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似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他不知道这一次来,能不能见到闺女?
    看来有难度啊!
    老王头也不傻,他听出老村长的弦外之音,直到至少现在他还是不能出现在闺女面前的。
    心里有一种痛在揪着,他缩了缩身子,突然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身体的疼痛也席卷而来,让他骨瘦如柴的身子拧成了一条麻花。
    老村长看在这里,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默默地起身,把地上的呕吐物收拾干净,然后走到老王的身边关切地问他,“要是身体疼的厉害,咱们就去医院吧。”
    “咳咳咳咳,不去了,没用。”
    “明天我闺女那边又是实在去不了,我们就回去吧,我不想死在这里。”
    “国强啊……”
    老王头虚弱地睁开眼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胡说!”老村长安慰他,“别乱说话,什么死了,还没见到你闺女呢,自然死不了!”
    老王头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声音更加虚弱。
    “荷花来了,她不会让玉莹见我的,我本想见闺女一面,求求她,等我死后,帮着照顾一下小傻根儿,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国,国强,我要是真死了,你就帮我照顾一下小傻根啊。”
    “那孩子,也不知道能活哪天,病殃殃的,是先天不治之症,如果我真走在小傻根前面,就麻烦你了。”
    老王头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看着老村长的眼神带着哀求。
    老村长心里凄凉,“好,我答应你,别说话了,睡一觉吧,等明日醒来,就见到你闺女了。”
    “你闺女有出息呀,她保准什么事都能答应你的。”
    见老王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安国强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走到窗户前站定,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行人,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老王头看着是一天比一天虚弱,看着像是命不久也。
    直到这个时候老村长才明白,原来老王头来北京的目的还是为了小傻根儿。
    这个可怜的老头子,也想获得闺女的原谅,又想照顾最后一根王家的独苗。
    可他也知道,小傻根儿有不足之症,确实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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