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来势汹汹,李游书见状将皇甫瑞卿挡在身后,摆一个侧身的拳击抱架,以遍体铜人法充盈肩部,崩步铁山靠施以回击。老人枯瘦如槁木的拳头与李游书健硕饱满的肩部羽状肌相撞,顿时炸开一阵凄裂的劲风,将远处墙壁之中的酥油灯吹得摇曳不止。
    皇甫瑞卿闻声而动,青蓝火光顿时自李游书背后闪烁而起,化作长鞭绕过李游书向老人甩打而去。老人见状双目圆睁,与李游书肩头紧贴的拳锋猛地一震,刚猛劲力二度炸裂向四周绽开,随即将纯青丹火的长鞭也震散开来。而其中劲力更是穿透了遍体铜人法的防护而直达内里,震得李游书浑身一抖向后急退。
    皇甫瑞卿连忙绷直手臂撑住李游书后退的身躯,即便如此二人也退出足有七八步之远方才稳住身子。
    宋途见状一惊,高声道:“桑吉师叔!别打!”
    “要打,要打!”白衣长者闻言回望宋途,“这邪功害得忠运师兄太惨,现在不打更等何时!”
    说罢,老人摆一个架势,又向李游书攻杀过去。
    “躲开点儿。”李游书侧头向皇甫瑞卿嘱咐了一句,随即扭头看向老人,脚下拧动发劲,双肩后缩蓄势,浑身筋骨咔咔作响。
    屋内阴暗难以看清,但皇甫瑞卿能察觉到,李游书脚下的土石尘埃都随着他蓄力而如同失重般缓缓地飘扬了起来。
    随即,李游书脚下炸裂,爆步向老人冲去,一招形意猴形挂印跳闪,躲过老人直拳同时从面对面的不利位置直接闪身到了老人左后方。
    宋途见状一惊,心中暗暗叫道:“好灵活的身法!”
    而李游书则在此时蹬步前冲,半步崩拳向老人侧肋便去。白衣长者眼角瞥见李游书攻袭,白袍之下内气炸开一道强横劲力,挥舞长袍边缘如利刃般向李游书咽喉割去。李游书本来占据出其不意的爆发优势,然而老人这一招却又占据距离优势,令得李游书急向后退、半步崩拳未能落在老人身上,只拳风搡了下长者白袍下的短衣。
    急退之时李游书也没闲着,阴手百步捶劲力接连袭去。白衣长者抡起铁臂,一手通背拳起落甩打,将李游书拳劲给尽数打散,而后纵身便又向李游书冲杀了过去。
    “万古楼存放天下武学,我会的估计他都见过,可万古楼本门的武功我可不会啊!”李游书心里暗叫不好,然而箭在弦上岂能不发,当下见白衣长者再次冲拳袭来,便以少林罗汉拳回击。虽然罗汉拳平平无奇、是人都见过,但李游书胜在基本功扎实、劲力沉稳,不走旁门而拼拳劲,反而与那长者打了个平分秋色。
    “年轻人,有本事!”老人用生硬的汉语向李游书加以称赞,左手随即也紧随而出向他面门打去。那一拳虽然缓慢柔和,但李游书却深知其中劲力,连忙曲臂肘击砍向那越来越近的拳锋。
    “锵”的一声,僵持的局面被一击打破,李游书不退反进,八卦掌步法趟过老人身侧,虎爪搭扣老者脚踝将其一招掀翻。
    老人在空中调转身姿,轻盈落地急忙挥舞长袍回击。然而李游书此时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纵向的大夏龙雀百战刀劈砍下来,缠绕肺金之气的锋利手刀切裂白袍,将长袍的横切给全线压制。在老人诧异的瞬间,李游书更是以鬼影夜行下潜而隐匿了身影,扫堂腿向对方袭去。
    白衣长者经验丰富,连忙腾身躲闪,然而脚踝的忽然脱力却令他起跳失败,不偏不倚地吃下了李游书的横扫,重重摔翻在地。
    “是罡气。”皇甫瑞卿在旁喃喃自语,道破了李游书的小把戏——在他八卦趟步、虎爪偷袭的时候,看似是想要攻击老人下盘令他跌倒,实际上他却看得更加长远,掀翻老人的同时将五步穿心指的罡气打入了老人脚踝令他踝关节脱臼而难以支撑身躯。
    于是在李游书第二次出手之际,老人的腾身躲闪因为脚踝脱臼而慢了一拍儿,这才被他重重扫翻在地。
    虽然殴打老年人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的事情李游书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当老人在重摔之下挣扎起身时,李游书的指尖已经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见此架势,王忠运老人高呼一声:“桑吉师弟不要动!你已经输了。”
    在众人眼中,此时那名白衣长者半卧在地,而李游书以跨步之姿站在他身侧,右手作掌、指尖抵顶老人太阳穴——只要他敢再反击哪怕半招,李游书便能更快一步以寸劲落拳重击其头颅,轻则脑震荡、重则颅内出血。
    “李游书,不要动手!”宋途见状也猛地起身便要往李游书的方向奔去,“只是来商量事情,可别伤害我师叔!”
    伴随宋途的呼喊,另外的红衣长者也从闭目中微微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时,李游书却忽然收束了劲力,而后蹲下身搀住白衣长者,将他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而后,李游书更是向长者拱手致歉:“一时情急,前辈原谅。”
    白衣长者见状也不再多说,败军之将哪有什么话可说呢,只是冲李游书点了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圆毡坐了下来。
    李游书冲在场万古楼九位长者深施一礼:“恶因自有恶果相报,李游书若是作恶多端,自有天收。但是此次我来万古楼确实不曾包藏祸心,一心只想寻找答案。若是前辈们因为憎恨这功法而连带着憎恨于我,想要在我这个无辜之人身上撒气,那李游书没办法,唯有应战。”
    说着,李游书一抬头,锐利目光顿时如鹰般闪烁:“因为我还不想死。”
    王忠运老人此时已经将李游书的话一五一十地翻译给了坐在中间位置的那位老者。老者闻言也是频频点头,而后呜哩哇啦地说了些话。
    李游书听不懂,但他发现伴随那话语,其他几位长老的凶悍气势随之缓缓沉降下去,而红衣长者也随即将已经伸出的食指收回袖中,闭上了眼睛。
    随即,王忠运向李游书翻译道:“欧珠长老说,你虽然身负那门怪邪武功,却在跟桑吉师弟交手中不曾使用,可见是个心存善念的人。桑吉师弟因为一时激愤而出手,也希望你不要见怪。”
    李游书闻言摇头:“当然不会。”
    于是位于中央位置的议事长老之首欧珠长老沉沉点头,在王忠运的翻译下开口道:“万古楼藏天下武学典籍千千万万——缘起阁中武功不可思议数,正道阁内武功有三千,法印阁一百单八卷。至于三宝阁内……只有三十五卷。”
    三十五这个数字与前两个想比多少有些突兀,李游书听了眉头微蹙,而皇甫瑞卿此刻也与他想到了一处。
    “难道说……”
    顺着欧珠长老的话,另一位长老继续说道:“古往今来,确有来万古楼盗抢功法之徒。”说着,那位长老将一个卷起的册子从袖中拿出,缓缓展开端详道,“据记载,万古楼遭袭七十六次,其中兵祸十九次,门派攻袭二十五次,孤身入楼偷窃者三十二次。然而这七十六次里,唯独一次,万古楼丢失了典籍,被贼人盗去。”
    “只有一次已经很了不起了……”李游书心里暗暗说着,随即便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汇聚在了自己身上。
    宋途对这件事并不知晓,他二十二岁来到万古楼,如今已经过了十七年。如果这件事他不知道,那么必定是他来此之前发生的事情。
    果然,五位议事长老又一人开口,王忠运为其翻译道:“这件事发生已经 有三十年了。那夜万古楼巡夜僧人没有发现任何的响动,直到红衣长者多吉次旦师兄发现,那人才从三宝阁中逃出,并在四位圣衣长者和三位议事长老的追击之下逃之夭夭。”
    宋途闻言一惊,而李游书心里响起的第一个词倒是学着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口音的“牛逼”!
    “所以自此之后,三宝阁从三十六本功法变成了三十五本啊……”
    面对李游书的疑问,欧珠长老点了点头,又说道:“经过我们翻查,三十六本功法只有一本被带走,而那个窃贼被发现时已经在三宝阁内待了一天两夜,并且将那本带走的功法学会了七成。”
    王忠运老人点点头,将自己的长袍脱下,显露出自己斜袒的左肩:“我的手臂,也是在那晚遭到重创而失去的。”
    李游书见状一惊——老人左肩之上无有手臂,只如枯木一般地有一截干枯细瘦的断茬!
    “难怪那位白衣长者要对我大打出手……恨屋及乌,情有可原。”李游书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道。
    而此刻,那位一直作垂头酣睡状的红衣长者终于开口了。
    “三宝阁内三十六本绝密功法,每一本都已是有千百年历史的无主之物,历史最短的一本,距今都已经有三百七十多年。”
    “而那本被窃取的功法,其诞生之时,乃是大唐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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