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的瞳孔陡然撑大,呆了一呆,突然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松散下来。
    眼睛一闭手一松,酒瓶应声落地,人也瘫倒在地。
    融野眯起凤眸,“想逃?”
    手在空中一挥。
    “唔!”脱出男仆身体的项雍,发出一声惊呼。
    凌家桌上每道酒菜都有佣人尝过,以防下毒。
    他这才以身犯险,屏蔽气息,隐匿于凌家佣人的身体,想在倒酒时将毒药抹在瓶口,让这对鸳鸯双双中毒。
    他们如今还是凡人之躯,肉体消亡,就算元魂不死,不也落得和他一样?
    却没想到,上一次融野对他灵魂形式的存在还有些迟钝,可现在却能轻易将他捕捉!
    “你……你解开了封印?!”项雍惊恐地问。
    融野淡淡哼了声,慢条斯理道:“你的主子倒想让我永远也想不起他,可惜,事与愿违。”
    项雍气愤不已,怒吼道:“你……你竟敢这样说!主子?他也配当我的主子?”
    融野唇角一抹讥讽的笑。
    “他的确不配。你至少敢跟我正面较量,而他,从头至尾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只敢弯弯绕绕地利用我身边的人。不过,你不还是替他办事、受他摆布?沦落至此,我也是替你惋惜。”
    “呸!少在那里假慈悲,要不是你把我驱逐出仙界,我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处处掣肘跟我作对,搞出那些影响仙界安定的烂事,我又怎会驱逐你?就算我驱逐了你,你一样可以修身养性,时机一到便可重回仙界。可你偏要在凡间搞些邪佞之事!项雍,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
    “你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野种,凭什么……”
    融野不想再跟他废话,沉声说道:“如今,你的元魂已经腐朽,臭不可闻。就算吸收了这世间所有宝石,也不可能回到仙界了。不如,我就此送你一程,将你渡了吧。”
    融野的手在空中一转一收。
    项雍发出痛苦的嘶吼,“他、他不会放过你……你不会有好下场!”
    那声音渐渐淡去,直到了无踪迹。
    鱼悠悠和融野静默地坐了片刻,融野轻叹了口气,将杯里的酒横洒在地上,算是替前任北帝祭奠一下他的逆子。
    鱼悠悠叫来金管家,说阿广突然晕倒,让送去医院看看身体。
    金管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叫人来把阿广抬去医院,另有佣人把地上的酒和碎酒瓶都打扫了。
    餐厅里又剩下鱼悠悠和融野两人。
    鱼悠悠道:“现在项雍解决了,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回仙界去解决他背后那个?”
    融野点点头,“的确不能再拖了。”
    “需要我帮忙吗?”
    融野看了看她,不答反问:“悠悠,你更喜欢仙界还是凡间?”
    鱼悠悠没想到他突然这样问自己,眨了眨眼道:
    “我也曾做梦都想回到仙界。可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做那样的梦了。”
    融野挑眉,“你不想回去了?”
    鱼悠悠想了下说:“至少现在,我还有很多没做的事。还没给父母养老,还没看着思源长大,几个哥哥都很关心我,还有朋友,还有这么多凡人的苦难……我觉得,我在这里能做的还有很多。”
    回到仙界,那就只是自己升仙了而已,她可以继续无忧无虑,也可以选择修炼成强者。
    可那都只是关于她自己,无关苍生。
    然后呢?
    无趣。
    她看着融野,“你是不是……不想再回来了?”
    作为诸天星宿之主,除了这里,他还有万千个世界可以去,自然不甘同她困在这平凡的一隅。
    融野定定回视她,“如我不回来,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鱼悠悠垂眸。
    这个问题让她有些难过。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七情六欲的鱼悠悠了。
    她喜欢融野,想和他在一起,想要他陪自己在这个不那么完美的人间,做一些有用的事。
    可如果他志不在此……
    她坚定地说:“不会。”
    虽然坚定,可也是第一次,她为了一个男人眼眶泛红。
    融野淡淡一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傻瓜……我没在你心里排第一之前,是不会离开你太久的,省得你把我给忘了。”
    鱼悠悠愣愣抬眼,“你……不用迁就我。”
    融野笑,“不是迁就,我也已经不是那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北帝,融炳坤和宫雪还等我带媳妇回家呢。”
    鱼悠悠马上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倒是止住了,可惜脸颊又泛起了红晕。
    她捋了捋头发。
    谁是你媳妇,你媳妇是谁啊……
    融野不跟她计较,早晚也是要领回家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把隐患清除。
    “我去去就回,嗯?”
    鱼悠悠点头。
    -
    仙界。
    山洞一隅。
    “蠢物、一群蠢物!”
    瘦削的男仙一脚踹翻了水晶球。
    “竟没有一个斗得过他的!”
    “那你为何不亲自出面?”一道他再熟悉不过,足以震慑灵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男仙倒抽了一口气,惊惧回头。
    只见白衣白发,俊美无俦的男子,那个被自己贴了符咒的北帝,就站在他居住的洞口!
    “北帝、你……”
    惊慌失措中,男仙猛然朝他掷出一符,还是先前那招。
    融野却轻轻一挥手,就将那符咒化为乌有。
    仙人腿一软,跌坐在地。
    他本是无名小仙,下凡历练时接触到巫术,靠自己的聪明和符术结为一体,衍生出许多新功能的符咒阵。
    为此他狂喜不已,回到仙界炫耀。
    许多仙人向他请教,却唯独北帝看了不喜,讽刺了他一番,让他不要再在这些邪祟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北帝说这话时,很多仙人都在场。见北帝不喜,便纷纷离去。
    男仙颜面扫地,怎能不恨?
    偶然得知北帝要进入系统,便找准了他封锁仙力、放弃仙体的一瞬,将早已为他量身制好的符咒阵掷了过去,封印了他的记忆。
    这般,北帝纵使再有能耐,没了记忆,也永远无法回到仙界!
    得逞之后,他暗自得意了一阵。
    如何?
    说他研究的东西浪费时间?
    强大如北帝,不还是栽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了吗?
    可那符咒却并非靡坚不摧、不可破解。
    时间一久,仙人越来越担心北帝某天破了符咒,会跟他秋后算账。
    那时,他就算保得住命,也保不住脸面。
    于是才想利用项雍、唐心之流,将失忆的北帝彻底除掉,以绝后患!
    可是,一个都不中用……
    现在北帝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急,又剧烈地咳了几声,缓了缓,才为自己辩解。
    “北、北帝,我罪不至死……”
    帝君好整以暇地走了进去,在正位就坐,冷冷看着他道:
    “叫我融野就好。”他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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