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骇换了一身整齐的南方服侍,灰白色的长衫,灰白配的靴子,腰间的君子剑自然不能丢,他还弄了一块汉朝的玉佩,挂在腰间,颇像一个商人。已是冬季,否则霍骇觉得自己应该买一把白纸扇,这样看起来更加文气一点。
    为何如此打扮?当然是有目的了,刚回到舒远的时候,霍骇就已经留意到了红粉楼的变化,想当初还一贫如洗的时候,不敢去这种场所鬼混,怕没钱付账被美女笑话。
    现在不一样了,但是霍骇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张扬,深切的记得自己在飘香楼的表现,因为自己的出现,那里的所有客人都是暗淡无光,这样可不好,汉人自古有妒贤的恶习,切不可惹来众怒,否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很容易遭人暗算。
    经过一系列的化妆,霍骇终于装扮了自己的形象,然后信步朝红粉楼走去,傍晚时分的红粉楼别样热闹,里里外外的客人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
    楼下是欢心议论的才子,楼上则是娇笑不止的姑娘们,霍骇看重的不是她们的美貌,而是江南女子的清秀,南方女子和北方女子比起来,显得娇小可爱,在长安呆的时间长了,北方的美女再美丽也无法吸引他的眼球,而南方美女,只要是清秀的小家碧玉和戏子,他都会为之一振,今天来红粉楼,也就是为了一尝江南美女的芳泽。
    “哎哟,客官,您快点里面请,外面风大,你悠着点身子!”就在霍骇看着楼上姑娘发呆的时候,一个妖媚的老鸨的声音迎面而来,一阵恶臭的香味令他不禁想打几个喷嚏。
    在老鸨的拉扯下,霍骇踉踉跄跄地进了屋里,里面香气更浓,几个敞开胸膛不怕冷的姑娘早已经围了过来。
    霍骇象征性地和她们打了几个招呼,然后径直朝楼上走去,总是来这种地方的霍骇自然知道,漂亮的姑娘都在二楼,红粉楼的红牌清逸姑娘远近闻名,霍骇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就听说过了,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这里混。
    “客官,你可有认识的姑娘?要是没有的话,妈妈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包你满意!”二楼的妈妈见到霍骇一身商人的打扮,而且气度不凡,于是急忙围了上来。
    “给大爷来一个天字号房,然后请清逸姑娘来一下!”霍骇冷哼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他不想提高嗓门说话,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切不可让这里的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否则影响不好。
    “清逸姑娘啊?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清逸姑娘早在三年前离开了这里,要不,您换一个吧?”老鸨扭扭捏捏的说到,此时,二楼上的看客们都将视线聚集在霍骇身上,原本喧嚣的红粉楼里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看来牛叉的人想低调也不可以,霍骇摇摇头,既然清逸姑娘不在,那自己还是走吧,回家找张云话话家常去。
    “清逸姑娘不在,客人也不用转身就走吧,难道客官的心中唯有清逸姑娘?”此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偌大的红粉楼一下子陷入惊呼之中,众人的视线从霍骇身上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霍骇驻足看去,东边的天字号房里走出一个身着粉红敞胸袄子的清秀女子款款而出,双手文雅的搁在腹前。
    霍骇能看清的就是女子的明眸,至于女子的面部则是被一块大红色的薄面纱罩住了。
    从众人的惊呼声中,霍骇能猜测到,这个女人非同一般,肯定是红粉楼红牌中的红牌。
    “初凝姑娘?哎哟,初凝姑娘向来只卖艺,从来不接客,客官,今日您真是走大运了!”老鸨见到清秀姑娘之后,脸上露出**的笑容,一副宝贝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样子。
    “走大运?本大爷只是想找一个把酒言欢的伴,至于她是不是红牌,或者是只卖艺不卖身,这都无关紧要,好了,各位继续吧,本大爷还有事,先闪人了!”听到老鸨的话过后,霍骇顿时就怒气冲天,心下想,走大运?以老子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
    众人之中,惊呼声越来越大,大家纷纷开始猜测霍骇的身份,有几个人已经悄悄骂开了,说霍骇这个家伙不识抬举,虽说一副秀才的模样,可是也不能小瞧初凝姑娘,初凝姑娘来红粉楼不久,但是已经很快成了这里的第一红牌。
    别说是听初凝姑娘演奏一曲了,就是想见到她一面都不是很容易,但是霍骇却将之置之千里之外,这叫人如何不生气?
    其实霍骇也不是看不上眼前的这位初凝姑娘,只是老鸨的话着实让人生气,真不知道红粉楼是怎么红起来的,有这样的老鸨?
    “公子请留步,初凝知道公子前来是特地找清逸姑娘的,公子对清逸姑娘真心一片,着实让人感动,不如由小女子做东,今日请公子把酒言欢,然后让小女子为公子演奏一首曲子,好打发这孤寂的夜!”见霍骇转身要走,楼上的老鸨和满屋子的看客早已厌烦,唯有初凝姑娘快步上前,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拉住了霍骇的手。
    触手的瞬间,阵阵暖意和香气迎面扑来,霍骇不禁为之一振,顿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美女如此主动,这让他不禁想到了阿史那芊,好像除了阿史那芊,他至今没有遇到如此主动的女子,有搞头。
    “姑娘如此美意,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霍骇顺势拉起了初凝姑娘的手,在众人羡慕和嫉恨的眼神中走向了东边的天字号房。
    南方的建筑与北方有一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窗户要比北方大得多,里面的屏风也是很大,桌椅更是以方桌为主。
    在初凝姑娘的牵引下,霍骇坐到了禾木躺椅上,三倍上好的女儿红下肚,他稍稍有一丝醉意,今夜没有令人朦胧的月色,也没有让人缠绵的凉风,唯有睡梦中的寂静。
    敬酒之后,初凝慢慢走向屏风后面,只让霍骇看到她的背面,然后开始抚琴,袅袅的琴声宛如快乐的神经,一下子让霍骇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心情不禁舒畅起来。
    初凝的琴声没有高山流水的深意和孤傲,也没有奔放的激情和流荡的飘渺,唯有普通的充实,与其说是充实,还不如说是平淡的满足。
    听初凝的琴声,霍骇能感觉到,初凝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她并不是在追求荣华富贵,也不是在追求归隐的惬意,而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平淡。
    这种心境,似乎在哪里见过,霍骇不禁沉思,这个初凝有点古怪,霍骇总觉得曾在哪里见过她,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很是密切,霍骇深切的记得自己从在这样的平淡中找回了自我,找回了顺其自然的霍骇,没有官场的明争暗斗、机关算尽,也没有情场的拖泥带水、缠绵悱恻,而是一种适时放纵、随遇而安的平淡。
    “姑娘,你我可曾相识?”待初凝的琴声停息的时候,霍骇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忽地感觉到初凝曾是自己的知己,只是她蒙面,不曾猜想到她到底是谁。
    “相逢何必曾相识?今日初凝能在此遇见公子,那就是一种缘分,过了今晚,公子可能就记不起初凝了。这不是初凝的伤感之词,只是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生命的过客,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都只是匆匆走过,待你想留下他们的时候,有的可能不是相聚的欢心和幸福,而是万般的无奈和久居的乏味!”初凝言语平淡,她慢慢起身,走到霍骇跟前,慢慢斟上两倍热酒,端起一杯,恭敬地递到霍骇手里,然后自己也端起一杯,拂袖饮酒,颇有豪爽女的风范。
    初凝的言语虽是平淡,但是却在霍骇的心中久久回荡,倒不是初凝的言辞让他多么吃惊,只是初凝的这种思想让他不禁想到一个人。
    涟漪,长安飘香楼的涟漪姑娘,涟漪也是将生活看淡,正是在她的点拨下,霍骇才重新找回了自我,才鼓起勇气抓起了长孙无忌,顺利结束了国库亏空案。
    “是飘香楼容不下姑娘,还是姑娘厌倦了北方的风俗,所以来南方一游山水?涟漪姑娘,单凭你那婀娜多姿的背影,霍某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你遮面也是徒劳,还是快快摘下你那大红面纱吧!”霍骇大笑片刻,他现在终于明白初凝姑娘为何会冲过去拉住自己。
    在自己没有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有姑娘愿意如此上去,如果说自己长得帅,那是自欺欺人,如果说是那姑娘瞎了眼,她若瞎了眼,那她就不可能在这里混这么久,还混成红牌中红牌。
    唯一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是,初凝本是霍骇认识之人,果不其然,原来初凝就是涟漪,怪不得霍骇多次与之对视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霍公果然慧眼,涟漪以为霍公早已将我忘记,没想到身边美女如云的霍公还能记得住我这个青楼女子,实属难得!”涟漪言语之时没有一丝醋意,说得平淡异常,闲适的胸襟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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