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眼眉,岑星示威般对上他的视线,指尖自他的衣领滑下,故意装作漫不经心道:我好像没答应要跟你再结一次婚。
    小作怡情,大作伤心,这是江望潮下午说的小技巧,岑星第一回 尝试,想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惜心跳声却出卖了他。
    掌心感觉到他绷紧的后背,陆明燊垂下眼,目光落在岑星下意识抿紧的双唇上,自然而然抬起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煞有介事道:是挺麻烦,不如直接挑蜜月的地点?
    岑星:哼!
    他心里知道,嘴上说不原谅陆明燊,实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回去。唯一不爽的大概是,他知道陆明燊的性格,没法对这人真生气。
    没有仔细听那人接下来说的话,岑星半眯起眼,抬起手,指腹触上陆明燊轻微颤动的喉结,指尖不紧不慢摩挲。
    说不下去,陆明燊低下头,注视着怀里的人:哪怕知道他做的事后,岑星没有害怕,更没有逃跑,甚至算得上放任自己为所欲为,只会让人想掠夺更多。
    迷迷糊糊中,岑星又梦到之前的一片玫瑰花田,他这回没有抵抗,而是遵从本能,双手环住陆明燊,贴着对方的唇:你再敢像上次那样,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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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泡在海洋香味的浴池中, 岑星半眯起眼,身上的小红花在蒸汽中若隐若现,像散开的胭脂, 白里透粉。任热水漫过下巴, 脑海中浮现起昨晚陆明燊哄他说什么一次生两次熟保证备赛期间不乱来, 真实解释何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浴室门无声无息打开, 岑星余光瞥见走进来的人, 不打算动弹,任陆明燊拉开浴帘,坐到浴池边, 听他缓声开口:我帮你按按?
    陆明燊的动作越来越敏捷,不到一周已不需要拐杖辅助,唯独对外暂时还需要坐轮椅演戏;而在家里, 像现在, 他在岑星身后坐下, 精神十足。
    感觉到背后暖热的胸膛,岑星稍稍侧过头,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在陆明燊英朗的侧脸,如同一座阳光下的玉雕, 令他有片刻晃神。
    说好早上不来的。小声抱怨了一句, 岑星轻挨在陆明燊身上, 目光一顿,那人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上, 隐隐有几道未褪的抓痕。
    你在想什么。轻笑一声,陆明燊破天荒没有进一步,掌心贴在岑星背上,控制力度, 漫不经心道:何况我们是新婚,要是互相一点想法没有才不正常。
    强词夺理,岑星心想,不知不觉闭上眼,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浴室里安静得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和两人的呼吸,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温情。
    岑星的背光滑白皙,在水流冲刷下,淡粉花瓣渐渐褪色,细嫩的皮肤像糖白瓷般无暇。陆明燊深呼一口气,指尖顺他的肩膀往下,扣住他的手,端详起两人手上的戒指。
    怎么?不喜欢?感觉到他收紧的手,岑星睁开眼,仰起头注视那人抿紧的唇。
    陆明燊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安什么。皱了皱眉,岑星撑起身,和陆明燊面对面,水滴自他的眉毛滑下,像摇摇欲坠的水晶:一切都在变好。
    这几天他隐约察觉到,陆明燊似乎在担忧些什么,譬如半夜时会突然醒过来,紧紧抱住他,像生怕他会消失;又或是在以为他没注意时,出神凝视他的背影。
    我知道。陆明燊撩起他耳边的碎发,不动声色扯开话题:明天就要去集训,收拾好了吗?
    嗯。岑星的眼神纯粹得像绿野中的小兽:这季度最后一场比赛,然后我陪你一起练习。
    见他满眼期待,陆明燊不好戳破,忍住笑,揉了揉他的头发:专注比赛,其他假期再说。
    集训地点在首都郊区,岑星意外得知,原来孟谦也会参加这次的比赛,不过对方似乎获得允许,到国外接受特训,因此他并没放在心上。
    听说这届比赛的赞助历年最多。晚上,和陆明燊视频聊天时,岑星穿着睡衣,趴在枕头上,不经意露出衣领下一片莹白,托起下巴道:如果能拿冠军,我就是这季积分第一。
    屏幕中的陆明燊眼神温柔:看来下季我得奋起直追。
    必须,我不会让你的。答完,岑星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这是那人确定下季就能重返赛场的意思?又听陆明燊道: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有趣的游戏。
    岑星被勾起好奇心:什么?
    你先换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对,闭上眼睛。陆明燊搭在扶手上的五指难以察觉曲了曲,看到岑星放松躺下,完全信任他的样子,喉结滑动了一下:想象我就在你身边,我们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任何人打扰。
    屏幕里的岑星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扇形的睫毛服帖地枕在下眼睑,瓷白的脸颊现出一对小酒窝,悄声问:然后?
    陆明燊的声线低沉有磁性:我牵起你的手,侧过身,你希望我的手贴上哪里?
    岑星的睫毛颤了颤,他舔了舔嘴唇,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微微抬起头:你会碰我喜欢的地方,像平时那样。
    陆明燊双手叠起,声音像有魔力一样,令人无法抗拒:你把手移到那里试试?
    岑星的呼吸乱了几分。
    陆明燊继续耐心引导:你希望我怎么做?
    岑星脸上的红霞更甚:你会轻轻地
    陆明燊就像在他耳边低语:我会照做吗?
    沉默片刻,岑星咬了咬嘴唇,声音极轻答道:不会。
    陆明燊放下手:我会怎么做?
    岑星的声音像浸在蜜糖里:你会
    入夜,岑星昂起脖子,嘴唇微微张开,被单被揉得皱成一团,进入梦乡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是陆明燊宠溺的好梦。
    直到第二天醒来,岑星才有精力对陆明燊兴师问罪,气得三天没理他,并警告他在集训期间不准再动歪心思,不管陆明燊抗议这是夫夫义务之一。
    时间过得飞快,比赛前一周,岑星身穿正装,进行验马仪式时,方有机会看到布置中的场地,与世界各地来的骑手。
    比赛分两轮,他需要在第一轮进入前五,并且不出现任何失误,才能站上领奖台。
    路线他早在心底背得滚瓜烂熟,当他整理完着装,放在一边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是陆明燊的讯息:礼服很衬你。
    挑了挑眉,岑星顺手回:我还没出场呢,你怎么知道?
    岑先生,到你了。没等陆明燊回复,工作人员便提醒岑星该上场,他放下手机转身准备,因此没看到弹出的讯息:就是知道。
    牵起翻羽,岑星抬手摸了摸爱驹额头的绒毛,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紧张的心情平伏不少,他拍拍马脖子:来吧,外面都等着我们。
    仿佛听懂他的话,翻羽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像最忠诚的战友,迫不及待和他上场驰骋。
    十二道障碍十五跳,没有一次拒跳或碰杆,期待岑星先生在决赛的表现。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在场内回响,岑星正骑着翻羽绕场内踱步,听到自己的成绩,他眼里没有太多意外,仅举起手,向鼓掌的观众以示感谢,像一位矜持的王子。
    回到后台,岑星拿起手机,除去刚才的讯息,最新的一条依旧来自陆明燊:完美。
    他知道陆明燊工作忙,估计是看的直播,心里像有什么在悄悄绽放,忍不住搂住身旁的爱马,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回复道:谢谢。
    岑星进入决赛毫无悬念,竞逐奖杯的其余四人分别是三位外国选手和孟谦,直至五人抽完签决定出场顺序,比赛方突然宣布:作为华国规模最大的马术盛事之一,决赛前,我们有幸请到一位特别嘉宾。
    场上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连选手们也面面相觑,今天前,没人知道有这个安排。
    帘幕打开那刻,岑星呼吸一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匹黑得发亮的纯血马,步态高傲,正轻盈踏上赛道。马背上的骑手身穿黑色短西装外套,白衬衣一尘不染,手握缰绳,目不斜视骑向场地入口,不是陆明燊又是谁?
    陆明燊先生不仅是本次大赛的赞助商,这也是他在经历事故后,首次重新以骑手身份亮相。到场的观众大多是马术迷,甚至有不少看过陆明燊参加的赛事,主持人的介绍险些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陆先生的爱马和他一样,同样刚从伤病康复,让我们期待这对搭档接下来的精彩表现。
    经过决赛选手面前时,原本面无表情的陆明燊侧过头,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对上爱人震惊的目光,他抬起手,食指点在唇上,对岑星做了个秘密的手势。
    岑星的心跳无法控制般加速,这一瞬间,赛场上的纷纷攘攘仿佛不存在,唯有他们两人,这是只有陆明燊和他才懂的世界。
    他注视纵马跳过障碍的陆明燊,黑马矫健的身姿如同疾风,骑士纯熟得像从未离开过赛场,犹如国王巡视他的属地。
    原来这才是陆明燊在赛场上的模样,和办公桌前判若两人,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剑锋寒光凛冽,叫人折服。岑星恍然,直觉到这刻,他才完全看到心上人的全部。
    如果不是被工作人员催促该到场外准备,岑星一步一回头,看向绕场踱步的陆明燊,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那人。
    小星。幸好,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当他在场外刷好马,一转过身,眨眼落入熟悉的怀抱中,陆明燊低沉的声音让人心安:本来想等你上场后再找你,又想或许能帮你准备。
    你是故意的吗?枕在陆明燊肩上,岑星双手环住他,止不住笑意:你刚才就在场上看?
    忽然记起上场前那人给他发的讯息,岑星抿了抿嘴,果然听他道:不止。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躲在两匹马后面说悄悄话,没注意到孟谦从他们身后走过,满脸惨白。
    差不多该我了。指尖从陆明燊身前的西装滑下,岑星抬起头,意犹未尽道:回去你要好好跟我解释他想问陆明燊什么时候重新上马、瞒着他训练有多久、可惜没说完就被场内传来的喧哗声打断。
    怎么回事?岑星看到好几个工作人员往场内跑,他没走几步,后面即传来:让开,小心的吆喝声。
    白褂的医生抬着一副担架,心急火燎往场内赶,他心下一沉:按顺序,场上的似乎是孟谦。
    岑星迟疑问:我们过去看看?却被陆明燊果断制止:你下个上场,先收拾心情准备。
    压下心底疑惑,岑星边戴上手套,无意向场内一瞥,刚好看到,担架上被抬出来的人真是孟谦,对方恰好看向他们两人,布满痛苦的脸上,眼神绝望。
    该你了。轻搂住岑星的肩,陆明燊不易察觉地挡住他的视线,沉声道:专心。
    隐约感觉到些什么,岑星点了点头,牵起缰绳,捏了捏陆明燊的手:你也快出去看吧。
    骑着翻羽步出赛场那刻,岑星依稀听到大赛主持惋惜的话语:对上一位选手发生的意外深表同情,希望剩下两位能平安顺利完成比赛。
    拍拍马脖子,岑星骑到赛场入口,喧闹的场上逐渐安静下来,他屏住气息闭眼数秒,蓦然睁开眼,翻羽像与他心有灵犀,迈开四蹄,犹如一道闪电。
    他已经跃过第十道障碍,简直行云流水,马上就是最高难度的三连跳。讲解兴奋的声音在场边回响:这就是人马合一!
    坐在贵宾席,陆明燊目不转睛注视场上的人,不管手机不停震动:完成赛程的岑星牵着马,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游刃有余应对一拥而上的记者。计分榜上清楚标记他的成绩打破了本次大赛的记录,那人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远远向他挥手,笑容在阳光下明媚灿烂,仿佛天生就属于赛场。
    坐在陆明燊身边的马联主席第一次见到他脸上这种神色,打趣道:会担心你先生超过你吗?
    非常担心。陆明燊捻起酒杯,朝岑星的方向举起,语气波澜不惊,眼中自豪却半点不掩饰,道:毕竟总裁有无数个,世界冠军只有一个。
    好不容易熬过颁奖,岑星二话不说将陆明燊拉到赛场后的马厩,指着爱马戴的马花,像个求表扬的孩子:看,你和我的名字,在一起。
    大红色的马花,正中用银色字体写着:马主:陆明燊;骑手:岑星。
    许是在领奖后喝了些许香槟,岑星的脸颊红扑扑,酒窝像扑上一层胭脂,陆明燊收紧搂住他的手,低声道:回去庆祝?只有我和你。
    早就烦透各种采访,岑星欣然点头:好。
    坐上车,陆明燊握住他的手,说出酝酿已久的结果:孟谦意外坠马,被送到附近医院。颈椎损伤,高位截瘫,下半生要在疗养院度过,后面这些岑星没必要知道。
    愣了愣,岑星默不作声,双手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
    想问什么就问吧。没料到岑星会是这个反应,陆明燊五指揉进他的黑发中,坦白道:是我做的。包括充当今天的特别嘉宾,如果出场顺序不改变,坠马的人就会变成岑星。陆明燊得知孟谦的计划后,将计就计,目的就是要孟谦自作自受。
    听完他的解释,岑星长叹了一口气,不解问:为什么孟谦不临时退赛?虽说孟谦买通了抽签的工作人员,提前知道顺序,又在障碍物上动过手脚,可他既然知道后果,为什么还要一头撞进自己亲手布置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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