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过去,焦溏没记下几个人名,幸好有两家管家和来帮忙的小桃子在一旁时不时提醒。
    今晚辞风少爷要回秦家老宅准备,早上来接亲。结束一天的应酬后,管家委婉提醒累得半挨在沈辞风身上的焦溏:新婚习俗是这样。
    举行婚礼的地点定在秦家老宅,按流程,明早沈辞风从秦家老宅出发,到焦家接人。
    你早点回去吧,焦溏困得头一点一点,撑起身,对身边的沈辞风眨了眨眼:明天要好早。
    送走沈辞风,焦溏疲惫躺下,眼睁睁望着天花板,太累反而睡不着。这时他方发现,他们好像好久没有分开睡过,原来一个人的房间那么大,不知道沈辞风到山顶了没?
    正当他想入非非,安静的夜里,阳台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
    该不会是有贼吧?焦溏揉了揉眼睛,翻身踏下地,悄悄摸到窗边,听到一声微小的敲玻璃声:溏溏?
    认出熟悉的声线那刻,焦溏的心猛烈一跳,飞快打开落地窗,想也不想扑进那人怀里:你怎么回来了?!
    嘘,怕动静太大被发现,沈辞风将人抱进屋里,我天亮就回去。
    他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听沈辞风说怎样假装开车往山上,又偷溜进来,焦溏偷笑出声:先喝点热水缓缓。
    换过干净的睡衣,两个人重新躺下。
    静谧安稳的夜,卧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晚风吹起薄纱,一轮圆月悬在半空,淡金色的月辉洒了一地。
    沈辞风在被子下捏住他的手,声音低沉沙哑:溏溏,你在紧张吗?
    不紧张,焦溏的声音软绵绵,像柔和的小猫尾巴,卷住人的手臂,你也别紧张。
    刚想说我不紧张,沈辞风心中一动,只见焦溏倚在他肩上,两眼轻闭,悄悄睡了过去。月光照亮他乖巧的睡颜,恬静美好,沈辞风心底的一丝焦灼,消失无踪。
    一夜好梦。
    天色还没亮,沈辞风放轻动作,替熟睡中的焦溏掖好被子,不舍在他唇角亲了亲:溏溏,等下见。
    熟练从阳台翻出,沈辞风悄无声息走向后院,脚步一顿,焦老爷子正在他的车旁打太极。
    清晨空气好,焦老爷子不紧不慢推手,别有深意道,年轻人就该早起,看来辞风以后可以多陪我这个老头子早上爬山。
    爷爷说得对,沈辞风强作镇定打开车锁,我先回去准备。
    去吧。焦老爷子接过一旁管家递来的茶,优哉游哉道,以后别没事爬阳台,知道年轻人身体好,毕竟不安全。
    沈辞风:我知道了。
    等到朝阳初升,焦溏的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溏溏少爷,该起来准备。
    唔焦溏迷迷糊糊爬起身,沈辞风?卧室里静悄悄,枕头上只剩那人残留的体温,还有淡淡的松木香气。
    怕是偷溜回去了,焦溏会心一笑,看向卧室里挂起的囍袍,心怦怦直跳。
    洗过澡,他在小桃子的帮助下穿上囍袍,最后复习一遍流程,房门被轻轻敲响。
    爷爷,焦溏站起身,上前扶住拄着拐杖的焦老爷子:小心,快坐下。
    溏溏长大了,昨天还在跟我要糖吃,眨眼长得这么帅气。焦老爷子注视着盛装的焦溏,抖着手抚过他的脸、身上的囍袍,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紫檀木盒,郑重交到焦溏手上:这是我们焦家的传家宝,现在交到你手上,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爷爷,焦溏鼻头发酸,握住焦老爷子的手,眼神闪亮,在爷爷面前,我永远是小孩子。
    你呀爷孙抱头说了好些话,管家不得不提醒焦老爷子,再不下去露面就来不及,两人才重新破涕为笑。
    没过一会,房里便剩下焦溏和小桃子。
    咔擦一声脆响,焦溏打开木盒,浓郁的紫檀香扑鼻而来。
    看清盒中的物件,他惊讶得捂住嘴:躺在团簇的丝绒正中,是一枚墨玉吊坠,在没来到这个世界前,他有一枚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命运冥冥中自有安排?
    别难过,小桃子以为他在怀念去世的父母,安慰了几句,听见外面管家的提醒,把花球放到焦溏手上:吉时到了,溏溏,你是最帅的新郎。
    那当然。焦溏对着镜子,让他帮忙整理好囍袍,精神抖擞迈出房门。
    他出现在走廊那一刻,奏乐声、宾客的喝彩和掌声、响彻整栋老宅,热闹非凡。
    人声鼎沸中,焦溏一眼看到站在楼下等他的沈辞风,嘴边缓缓绽开一个笑。
    那人穿着和他同款的囍袍,玄色香云纱配金银线龙凤纹刺绣,对方的目光定定追随着他,周围喧嚣仿佛与沈辞风无关。
    看到焦溏款款向他走来,沈辞风一瞬间只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全世界宛若只剩他们两人。过去经历的种种,似就是为遇到焦溏的铺垫,在这一刻巨大的幸福中,显得不值一提。
    焦溏穿的和他差不多,改良汉服囍袍让他看上去身长玉立,大红的丝绸衬得他面若桃花,金银线刺绣相映生辉,优雅贵气。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的笑容比身上金碧辉煌的丝线还要耀眼,宛如一束照亮沈辞风生命的金光。
    溏溏。沈辞风按捺住狂乱的心跳,向他伸出手。
    焦溏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热度,先是一愣,接着调皮捏了捏,原来沈辞风也会紧张。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两人踏上通往大门的红毯,金色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把一路盛开的鲜花和飘扬的红绸照得更娇艳动人。
    焦家大门正中,停着一辆六马古式马车,六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戴上喜庆的大红花,珍珠顶棚镶嵌水晶帷幔,金色的铜铃被山风吹得叮当作响。
    待焦溏被扶上马车,一队人浩浩荡荡出发到山顶,透过纱幔,焦溏看到沿路上跟拍的无人机,顶上还有直升机飞过,以后他们可以从各个角度回味这场婚礼。
    秦家老宅焕然一新,贴有囍字的红灯笼高挂在大门,在宾客簇拥下,两人踏上红毯走进大厅,焦老爷子坐在上座,接过敬茶,握住两人的手:以后你们要好好照顾彼此,相互扶持。
    沈辞风和焦溏对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充溢的幸福,异口同声答:知道了。
    站起身,在众人的祝福、欢声笑语中,两人十指紧扣,连番道谢。
    熬到晚上才应付完所有宾客,沈辞风还要继续寒暄一阵子,焦溏则被小桃子先扶回房休息。
    踏进楼上卧室那刻,焦溏惊呆了,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大红绸子,金线刺绣的龙凤被,还有床头的两个红色的心形抱枕,桌上手臂粗的龙凤烛
    那、那个,溏溏,小桃子扶他坐下,心虚看了一眼关上的门,飞快把口袋里的东西塞到他手中,管家爷爷给你的。想起管家跟他说的解释,牡丹的小桃子满脸通红,话也说不利索:让、让沈先生知道焦家的威风。焦溏:?
    不、不打扰你、你准备,再详细小桃子实在说不出口,我去应付宾客。
    这就走了?焦溏眼睁睁看他逃也似的跑出房外,剩自己一个坐在房里干瞪眼。无聊把玩手上的东西,焦溏仔细端详,是个平平无奇的喜糖盒子,啪嗒一声打开,里面是两颗乌黑的蜜糖丸子,盒底下有一行写小字的绢布:口服,必要时配酒。
    必要时是什么时候?焦溏把一颗丸子抛进口中,才咬了一口,眯起眼:好甜!甜得发腻,满口浓郁的蜜糖味,难不成是给他垫肚子用的?
    喝下几口水缓和甜味,焦溏听见卧室门被推开:溏溏。
    好不容易结束应酬,沈辞风推开门,迫不及待抱住念了一整晚的人,不经意看到焦溏手边的小盒子,眼神微妙:你也、收到了?
    嗯,焦溏转身扶住他,蹙了蹙眉:你喝了多少?先去洗个脸。
    牵起他的手,焦溏把人带到浴室,小心用冷水敷在他脸上,愣了愣: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沈辞风看上去神色如常,两眼直勾勾盯住他,目不转睛。
    这是几?焦溏比了一根手指。
    你觉得不满意吗?沈辞风抓住他的手腕,答得前言不对后语,满脑子是刚才的蜜丸。
    前几天,秦家管家老余恰好看到焦家管家去找市内老中医,两家好歹是世交,老余猜到焦老爷子的心思,本着自家小少爷不能输,心一横,塞给了沈辞风相同的外挂。
    昨晚收到这个强身小妙方,沈辞风起初是拒绝的,以两人对彼此的熟悉,他清楚焦溏的耐力。然则万万没想到,焦溏为了婚礼洞房,竟然
    注意到他逐渐灼热的目光,不知道是酒力抑或其他,焦溏想总之不能穿着碍事的囍袍,解下外衣,身上剩唯一一件的薄衫。
    殊不知,这在沈辞风眼中,则成了明显的暗示:浴缸边上,焦溏随意把囍袍撩到一旁,v领口时不时能看见锁骨上的一点红。
    一手扶住池边,焦溏摇了摇头,印象中自己明明没喝多少,为什么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让他的脸发烫?口干舌燥,他扭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把冷水扑到脸上,试图找回几分清明。
    呼吸变得急促,沈辞风喉结滑动了好几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眼前人的下巴滑下,勾勒出堪称完美的脖颈线条,瓷白的肌肤在半湿的薄衫下若隐若现。
    我帮你解开扣子,焦溏转过身,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最后一丝理智噌地绷断,沈辞风不再犹豫,解下囍袍,把一脸懵的焦溏抱进浴缸
    (拉灯)
    阳光明媚。
    地毯上的水迹早干透,桌上龙凤烛已燃尽,落地窗虚掩,摇椅上的抱枕掉到地上。
    溏溏?沈辞风从柜子里翻到药,耐心给他揉酸痛的地方,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都说了要早点睡,焦溏趴在枕头上,余光瞥到落地窗和抱枕,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昨晚这人花样一堆,明明平常自己不会那么不晓得哪里怪怪的,难道是婚房的缘故?
    软成一滩水的人被抱起身,焦溏双脚似踩在棉花上,随口问:桌上的小盒子不见了?
    沈辞风面不改色:可能是扔了。
    哪怕是强身健体为主,过量终究无益,留到蜜月再用吧。
    两人慢步走到花园餐桌旁坐下,微风吹来淡淡的花香,焦溏抿了一口蜜糖水,见工人在整理大厅,听沈辞风道:以后一楼就是你的私人博物馆。
    握住他的手,沈辞风目光炯炯:我已经预定好我们的蜜月旅行,等你参加完颁奖礼后,马上动身。
    焦溏的眼眸似映衬着太阳:要去哪里?
    沈辞风亲了亲他的手:你猜,猜到的话
    不远草地上,奶糖正欢快追逐花上的蝴蝶,从萍水相逢到同舟共济、从风华正茂到白发苍苍,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才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乄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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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攻暴富再暴富,最离奇的是,明明剩半条命的傅熠寒,竟起死回生。
    有人调侃他从良了,只有温久知道,他那晚抱住被子瑟瑟发抖:你骗婚!
    那位传说中的废人,失明是装的,毁容是画的,尤其其他方面,浑身酸软的温久有苦难言:和传言差别很大,非常大!
    眼前八块腹肌的英俊男子挑起他的下巴,亲在他发红的眼尾,嗓音低沉:是因为你。
    温久:禽兽!
    第37章 番外一
    清晨的阳光和煦温柔,飞机窗外万尺高空,底下是棉絮般的白云,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空姐把毯子递给沈辞风,偷偷看了一眼挨着他睡的焦溏,和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礼貌退开。网上居然有人酸,说雷泽集团不过是想摆脱暴发户的印象,才选择与最年轻的国宝级刺绣艺术家联姻,可任谁看过两人相处,就知道这种说法有多扯。
    沈辞风眉眼冷峻,乍看会感到一种压迫感。然而当不苟言笑的总裁先生,放轻动作,把毯子披在焦溏身上时,眼神竟似春雪消融,隐忍深情。
    唔瞌睡的焦溏无意识用脸蹭了蹭他的胳膊,半睡半醒仰起头,朦胧的眸子似浸着水。
    吵醒你了?沈辞风抬手抚过他的刘海,还困吗?
    这次沈辞风到外国谈合作,本不想焦溏跟着他周居劳顿,但在那人坚持下,他终归妥协,两人天没亮便一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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