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眷被嗅的僵了僵,猛地一挥马鞭。
    驾!
    原本慢悠悠闲走的马儿在雪地奔跑了起来。
    他忽然大喊:云淮离
    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间回响。
    云舟渡猝不及防耳朵被吼了一声,扭头瞪他:做什么那么大声
    沈千眷一低头温柔吻上了他的唇。
    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两人前世在天都学府学炼丹学阵道,这一世再去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于是沈千眷建议去妖修的地盘。
    妖修在天都是受保护的,加上沈千眷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人,自然也不会想到来妖修的学府搜。
    总而言之,这就是他们目前最好的藏身之所。
    说来容易,要怎么混进去呢?云舟渡端起糖水舀了勺道,那学府只收妖修,是妖就会有妖气,到哪都有妖灵器感应,一旦被察觉,岂不是暴露的更快。
    沈千眷撑着脑袋看他:你不是可以易容改命吗?找个妖修来不就行了吗?
    云舟渡撇开目光,看着楼下人来人往:那需得他们自愿,妖修毕竟百年难遇,何况那道法一个天衍弟子一生只可用一次。
    楚栖已经安葬了。
    他长而微卷睫毛颤了两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沈千眷不知道那道法是怎样的,他只看到小师弟不开心了。他叹口气,起身坐到云舟渡身边,道:那便只剩一个办法了。
    云舟渡见他面色凝重,问:很难吗?
    沈千眷四下张望了下,见无人朝这里看来,接过他手里的碗放回桌上,揽着他的腰一把拉近,一手掐着他的下巴吸吮着他的唇。
    云舟渡推他:师兄,在外面呢唔。
    有屏风遮着。沈千眷揉了揉他后颈,哄道,小师弟,张嘴。
    云舟渡闻言微微张开了唇,沈千眷撬开他的贝齿,将舌头伸入他口中纠缠。
    两人吻得险些擦枪走火,再不停下来就停不下来了。
    沈千眷脑中一丝理智尚存,强行迫使自己拉开距离,低低笑着:不难,这样就可以了。
    云舟渡眼尾泛红,嘴唇微张喘着气,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却被沈千眷拦住:明日还要去妖修学府考核,你可不要乱来。
    只准你胡来,却不许我乱来,这是什么道理?
    沈千眷坐起身:当然不一样,我做的可是正事。
    什么正事?云舟渡懒懒地椅着窗,语气中明摆着是不信。
    沈千眷看着心痒,往他脸上轻啄了一口,回到原位危襟正坐:明日你便知道了。
    35、考核
    ◎怎么会有妖这么手欠?◎
    乐泽学府是天都唯一的妖修学府,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修真界唯一能收容妖修的学府,因此每年往来的妖修络绎不绝。
    曾有心术不正的修士混入其中,专门抓一些修为不高却极为珍稀的妖修,打散了元神拿去黑市拍卖。两年后东窗事发引起天都重视,这才设下重重关卡限制出入。
    新来的弟子每个都需经过考验,一是为了证明他们确实是妖修,二是为了方便了解他们的资质与善恶。
    鹿樟端坐在水镜前,作为学府中最闲的妖,他每天的乐趣就是看新来的小弟子们闯塔。其中有一层是会幻化出他们内心最恐惧的东西,这也是他每天风雨无阻守在水镜前的原因之一。
    曾有兔妖在幻境中被胡萝卜砸死的,玄鸟飞越万里无处落脚被累死的,清鳞犀没了嘴活活饿死的。诸如此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越瞧越离谱。
    手边摆了一碟瓜果,他半眯着眼等待着新到来的一批弟子进塔。
    妖灵塔前已经站着七八个妖修,一个个看着年龄都不大,实际上已有百千余的岁数了。即便是更喜欢自己原来的模样,在进塔前也只能化为人形乖乖听管事说规矩。
    在队伍最后,两个其貌不扬的弟子正无所事事,一个嘴角长了颗黑痣的妖修偷偷摸摸吃着糖油果子,身边那个见管事看过来,悄悄挨过去替他遮掩。
    逃命呢小师弟,怎么走到哪吃到哪?沈千眷把前几天云舟渡说的话还给了他,捏了捏他鼓起的脸颊,病好了?
    嗯,好了。
    沈千眷盯着他的面容瞧了瞧,易了容的脸色着实看不出来什么,于是将他嘴角那颗碍眼的带毛黑痣抠了下来。
    诶。云舟渡摸了下嘴角,你又做什么?
    我们还得在此待一阵子呢,你总不能天天让我瞧这个。说罢,就把黑痣粘自己脸上了,捏了兰花指问他,我美么?
    云舟渡:
    他忍着笑意移开眼,轻轻推了他一下:开塔了,你快摘了。
    就不!沈千眷做了个鬼脸,随着队伍快步进塔。
    妖灵塔共有十层,每一层都不同,能全部通过的弟子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一入塔所有人就都被分去了不同层,沈千眷自己倒没什么,就怕小师弟那里出事。
    第一层摆了个有半个人大的水银镜,镜子上站着只寒皋。
    它口吐人言道:新来的傻小子,把手按在镜面上,让本大爷瞧瞧你是哪类畜生。
    畜生?沈千眷挑了挑眉,他觉得这黑鸟到现在还没被打死算学府保护的好。
    抬起的手停顿了片刻,他忽然想到,如果这水银镜的作用和照妖镜一样的话,小师弟即便有了妖气也没什么用。
    那么
    眼中黑瞳被靛青色代替,那只手猛地按下。
    毁了这关好了。
    镜面颤动不止,两息后,寒皋怪叫着完蛋了完蛋了飞走。
    他收回手,继续朝着下一层走去。
    云舟渡那一层遇上了两只近百丈的大妖,恐怖的紫色的妖气萦绕,仿佛跺跺脚都能将人碾死。
    一个考核新弟子用的塔里竟有此等大妖,妖修都这么厉害的吗?
    他在两只大妖有所动作前放出了赤,十地恶火什么都能燃烧,即便烧不死他们,也能拖延上片刻。
    谁料还没走两步,砰砰两声,两只大妖跟漏了气似的开始缩小。赤烧尽了妖气,凝结成巴掌大小,一只只掉了下来。
    假的?云舟渡看了眼一同掉下来的两个木雕,忽然一丝冷意从背后袭来,他一挥袖地上的赤不见了,火焰霎时铺满了整个塔层。
    鹿樟手中捏着的瓜子缓缓掉了下去,第一层看不到也就罢了,第七层也化为了一片火海。
    他自从来到乐泽学府就没见过哪一届弟子对第七层出手的,那两只大妖只是对弟子提要求,又不会真的以大欺小。再有,他们所化皆是中古大妖,现在的小妖面对前辈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吗?
    第一层的水银镜用的是天下无坚不摧的玄铁打造,水银更是得半仙点化,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哦不,有妖能摧毁它们?
    就算真的有,这层根本算不上考核,只要是妖都能过,怎么会有妖这么手欠?
    作者有话说:
    沈千眷:病好了?
    云舟渡:好了都有七章了=w=
    36、怕黑
    ◎不喜欢它。◎
    第九层摆着个召唤阵,一走进去就有两只妖兽出现在阵中并向他冲来。
    这是塔中最凶险的一层,一开始的妖兽不会太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几只妖兽,一共会出现四十九批,越往后的实力只会越强。
    等所有妖兽出现后,下一层的门才会出现。很多妖修遇上这层基本都放弃了,毕竟自不量力只会丧命。
    沈千眷还没做什么,那两只焰牙貂齐齐一个俯冲,五体投地式趴在了沈千眷脚边。
    沈千眷:
    他蹲下拨了拨焰牙貂尖牙上的火苗,那焰牙貂吓得一抖,蹭蹭蹭往后躲。
    他进一步,焰牙貂就退一步。
    沈千眷觉得这试炼塔估计是试炼不了他了。
    水镜前的鹿樟扫到第九层时一口茶喷了出来,那玄衣少年抱着臂靠着墙,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另一边挤挤挨挨全是妖兽,一只挤着一只,生怕自己站的前了。
    出息。鹿樟骂了声,又看了看那少年,这是血脉压制吧?
    化形得很完美,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妖。
    少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从阵中被召唤出来的妖兽莫名被推了一把,往前冲了几步。少年掀了掀眼皮,一脸困顿的盘腿坐下,甚至还打起了瞌睡。那妖兽怔了怔,回头看了眼不敢闹出半点动静的妖兽群:
    它们被召唤出来便是要与闯关之妖决一死战的,况且大部分都灵智未开,未必真的怕死,但这回都是发自本能地恐惧,仿佛天生就该臣服。
    鹿樟见那少年真的开始打瞌睡了,气得扒拉了下水镜换了一层。
    第五层,他最喜欢的一层。
    此时来到第五层的是那个将第七层化为火海的臭小子,他内心最恐惧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过了片刻,第五层忽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鹿樟都气笑了。
    不是吧?怕黑?什么妖怕黑?
    他决定再也不看这两妖修了,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云舟渡走在化不开的黑暗中,平坦的路已经变成了黑红的熔岩,一只只枯手从黑暗中拉扯着他,有声音嘶吼着要他偿命。
    他垂了眼,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却如遭到阻碍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漫长。
    云舟渡,你修的是伪道,如何能成神?!
    三十年成神,还逆转了时间,哈哈哈哈哈你怕不是疯了!留在这里吧,与我们一起永生!
    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你的妄想,你真的想醒过来吗?
    你还是那个被云家抛弃,在火云宗人人可欺的废物。没有师尊,没有师兄,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真心待你,你东躲西藏犹如孤魂野鬼,过得日子不如一条狗
    你在期待什么?他不会记得你,他是上古的神,是为这苍生甘愿一次次牺牲自己的神。无论你做了什么,他依然不会放弃他的使命来选择你,他的结局不会改变,你又能如何?眼睁睁看着他再死一遍吗?
    那些被他积压在心中的阴暗面,字字句句诛着他心。云舟渡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目光狠戾起来,即便这是一条看不到光的道又如何,他依然要走下去。
    走下去,未必能看到光。不走,就什么都没了。
    沈千眷在塔外等了一阵,他安然无恙从兽群中走过后,又闯了几层,见没什么意思就出来了。
    出来时塔外已经有四人在等了,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有两个身上鳞片和额上兽角都露出来了,一看便是经过惨烈的激战。
    一路畅通无阻的沈千眷挠挠后脑勺,我们闯的是同一关?
    他像没收到不善的目光似的,靠在塔前的镇妖石上等着小师弟出来。
    诶诶,这是镇妖石,你不要命了!
    背才沾上,就被人拉开。那人穿一身绿,头发眼睛也都是绿色的,长相颇为和善,看着像是草木化形。
    沈千眷收敛气息,往身后看了看,一脸恍然道:化人形太久,都忘了自己不是妖了,多谢提醒了。
    我叫花皋,你叫什么呀?
    沈千眷:没想好。
    啊?
    我还没名字呢。
    花皋一脸天真道:人类都是有名字的,咱们化了形的还是取个名的好。
    沈千眷点头应了,又道:你是哪类草木?可入药吗?
    花皋:
    花皋默默退开,比起看起来不好惹的食肉妖修,炼丹师更让他害怕,即便他看起来不像会炼丹。
    又出来一个!
    第九层出来的,是直接放弃了吧。
    嗤,近些年的妖修都是花架子吗。
    沈千眷也扭头看去,这次出来的是云舟渡,易了容连他都一下子也没认出来。
    云舟渡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径直朝他走来。
    明明所有表情都隐藏在易了容的面具之下,沈千眷总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忙迎上去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了?
    云舟渡抿了抿唇,伸手摘了他脸上的黑痣,在指尖一捏化为潆粉。
    不喜欢它。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37、穷奇
    ◎天地还在,我们就不算输。◎
    直到他们出了塔,鹿樟已经麻木了。
    这一批小妖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个两个看着都不简单。
    第九层的召唤阵被做了手脚,成了个杀阵,每召唤出一只妖兽直接被绞杀,片刻喘息都不给。这导致在阵法被修正过来前,后面的弟子就没办法来到这一层。
    鹿樟将还在塔中却因为某些弟子造成的破坏滞留在空间夹层的弟子全扔了出去,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扛了扫把进塔。
    另一边沈千眷他们算是成功混进了乐泽学府,学府中随处可见的法器灵器,甚至连门上都有,若是一个非妖修闯进来想要出去估计都得搭上半条命,当然涅槃境及以上的除外。
    够谨慎的呀。沈千眷被震撼地嘟囔了声。
    云舟渡投过来一眼,沈千眷立马恢复一脸正经,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小师弟身上沾的妖气呢。
    住所是分配好的,他一把推开院门,院中满是落叶,空气中还有一股子尘灰味。
    沈千眷用手扇着咳了两声,丢了张清洁符过去才好受些。
    屋子倒还算整洁,不用怎么清理,但这种整洁不能细究,看似干净的案上用手轻轻一抹,一层的灰。
    前世宗门被灭后,他为了找寻真相,也算是什么地方都待过,什么见鬼的屋子都能收拾出个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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