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语行看二楼人声鼎沸,受不得这嘈杂声打算避开,可看到一处安静得出奇,便如发现了世外桃源,不由凝神看去,不多时,她了悟的回神。
    难怪那儿如此安谧,是因着坐了一个人。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徒弟,便这样拖着两条小尾巴,走到了淳于澈那里。
    “好巧,你们都在这里。”颜语行打招呼干脆利落,不矜不伐,态度也算平和,却不见热情。
    “我们真是好有缘分啊。”李坏看到她今日的气色更甚昨日,为那明艳动人的美貌给迷得色与魂授,说话间就露出了大尾巴狼的嘴脸,当然没过多久便被赤一脚踹开,于是安静了好一会儿。
    大家此刻也看着颜语行,没多注意忽而不闹腾的李坏。
    “颜姑娘用过饭了么?”淳于澈笑问道。
    “还没有,我刚想带徒弟出去下馆子。”颜语行说话爽脆,透着少年气息,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淳于澈看她娇柔不做作的样子,没由来的起了一阵好感。
    “这里可不就是馆子么?”李凡看着满满一堂的饭桌,疑惑道:“小姐姐,你不喜欢热闹么?”似她这般明朗跳脱的女子难不成喜欢静处独室,孤芳自赏?这不合情理。
    “这里人太烦太躁,我看不惯。”颜语行实话实说,坦言道:“要不是还有几场决赛,我可不想再多待下去。”
    今日华山派给了公告,说道要延长论剑大会的赛期,这原本夺魁的颜语行还要接受多番的挑战。其实此事对很多江湖人来说是个机会,可对颜语行来说甚为不公平。她本该稳操胜券,但跳上了高台才知道还有更高的挑战。
    她虽有微词,却未上华山派去闹事,也接受这桩事。她的徒弟为此不平:“师傅,你怎地如此好说话了?人家这是在欺负你嘛!你可不能逆来顺受。”
    “逆来顺受什么?”颜语行当时看到公告,把那张红纸捏成了团子丢出了窗口,没好气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既然到了华山,就要遵守他们的规矩。论剑大会也不是师傅我家开的,我还能怎么办?把华山派拆了?罢了,拆了也没用,江湖人巴不得想打死你们师傅我好扬名立万。即便师傅我以一敌百,可杀不尽天下人。”
    “师傅,那你甘心么?”
    “不甘心还能怎地?”
    “诶……我们的师傅好可怜。”
    对于徒弟的同情,颜语行嘴里咕哝了句,那句话谁也没听清,可她的神情却带着一份森冷的煞气。
    “也不知道那个周掌门是吃饱了撑着,还是特别看不得人家舒服,搞七捻三,玩那么多花样,难怪老是被贼惦记上。”李坏抹着鼻血,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道:“美人心地善良,胸襟广阔,竟然眉头也不皱,便接受了这个不公平的对待,真是让在下佩服佩服!”
    颜语行看他不伦不类的朝自己作揖,偏头不去理睬。
    “你很烦啊,戏能不能少一点?”赤看这小子从地上醒过来了,又去踩对方的脚。
    “老子的戏一向少,多的是真诚。”李坏跳脚,闪避了过去。
    “无聊。”颜语行懒得跟这两个人多费口舌,而是看向淳于澈:“上回最后那场比赛,你为何放弃了?”
    论剑大会是以李坏失败而告终的,其实最后还有一场决斗,可颜语行当时站在台上,拔剑心茫然,在台下寻了很久,也未寻到她的最终对手。
    她认得淳于澈,这样一个温雅有礼,飘逸出尘的人无法让人忽视。颜语行自小对男子不甚上心,能让她印象深刻的寥寥无几,淳于澈是首开一例,虽然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颜姑娘心里会怀疑对方是个龙阳。
    淳于澈生得白净,谈吐文雅,做事又很细致,从他夜里写手札自然而然的把灯火调暗,便可看出他是个体贴温柔的人。
    颜语行不是阅览过很多男人,可知道像淳于澈这样心思细腻的人在这世上是不可多得的。于是她会猜想对方爱的会是女人还是男人,
    如他这样的人,需要怎样的人才能站在他身边?颜语行不由自主的会有这样的想法,而后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便又挥开了这些心思。
    管他是谁,与我何干?她并不喜欢淳于澈。
    “我自觉无力与颜姑娘同台竞争,便先走一步。”
    “我又不是泰山,屹立不倒。你何必对我望而生畏,退个什么?”颜语行并不待见他谦逊的模样,自论剑大会开场后,他们从未较量过一回,但都知道彼此的实力非凡,以一打二是不在话下的,他未必不能赢她,可最后他却退缩了。
    颜语行本是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下一听他承认自己不如她,不战而退,实在让人失望。这个时候,颜语行要是再不把淳于澈踢到娘娘腔的行列里,那是不可能的。
    “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颜语行鄙夷道:“那这回你是不是也不打算与我对面相杠?”淳于澈垂下眼,半响后,说道:“我不会打没胜算的战场。”
    “好,我明白了。”颜语行欣然点头,朝淳于澈走近了些,抬脚跨上他身边的长凳,俯身看向他秀挺的鼻梁:“你真是脚踏实地,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按着自己所设想好的路走下去。千万不要碰上什么坎坷危机。”
    她原以为淳于澈会是那个最强的对手,可对方令她很失望。颜语行不喜欢优柔寡断,畏畏缩缩的人,尤其是明明有本事较量却隐忍不发,看得人都要为之心急憋屈。
    她倒是很想淳于澈大大方方,爽快直接的应战,与自己打上一场酣畅淋漓的仗。可惜人家是温室里的兰花,受不得外界的干扰刺激。
    “好一个与世无争,孤芳自赏。”颜语行嗤笑,转身离开。
    淳于澈看她那带着讥诮与狂傲的神态,微怔了会,直到李凡说了句:“她真是过分,好像眼睛长在了脑袋上,对谁都看不上眼。”
    “她是在对我有期望么?”淳于澈喃喃自语,直到颜语行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过道里,才回神。
    “又要跟这个恶女打架,真是烦死个人了。”赤像只烦躁的狮子揉乱了头发,躁动不安道:“真不想跟她耗下去。”
    “诶……纠结纠结,我们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可能是缘分还未可知。”李坏呐叹后,又带上了嬉皮笑脸的神色。
    “你还想被她踹飞么?一看就死的还不够明白。”赤想不出对付颜语行的法子,没好气道:“又得败在她手上一次,太丢人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做人嘛!就图个开心,不要太在意胜败与输赢……”李坏安抚道。
    “我不想再跟她比武了。”赤颓废的坐下,看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李坏舔舔嘴巴,看这孩子太可怜,也就不计较他之前的欺悔。
    “也不是没办法。”李坏还在想着怎么安慰这个失落的少年,忽而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她也有软肋。”
    淳于澈目光从饭桌上移到了李坏身后,神色微妙。
    “诶?是你这小子。”李坏嗖的跳到赤的身后,去瞧这个平地里冒出来的人,不由惊讶道:“弥影。”
    来人手里拿着一把连环弩,那是方天画柱。在场人都认识这件暗器,但比起这罕见的暗器,它的主人却是平平无奇,就算丢在人堆里也找不出。
    这人便是弥影叶宿雨,弥影是他的江湖称号,看来他也是小有名气,得了那么个玄乎的外号。
    “你小子,刚才说什么?”赤看到弥影,像是见到了亲娘,双眼冒着憧憬之色,追问过去。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她。”叶宿雨面无表情,可语气却透着无比的自信:“我这几日观察了她多时,知道了她的一个软肋。”
    淳于澈眼睫一动不动,并不为所动,李凡抓着膝盖上的衣料,似乎在紧张什么。李坏百无聊赖的搓着鼻子,看着叶宿雨,过了会,又撇开头抓着眉心,模样很窘迫。
    “我只告诉想要征服她的人。”叶宿雨扫了一遍他们,最后把手上的暗器反背身后道:“想要知道的话,就跟我过来。”
    赤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剩下李坏三人在原地发愣。
    “诶……我们要不要过去听听?”李坏也好奇到底那个颜语行有什么软肋。
    “你自便罢,我先回房了。”淳于澈不感兴趣,起身掸着衣袖就往屋子里走。
    李凡眉毛朝李坏挑了挑,而后也跟着王爷走了。
    “你们都不好奇的么?好罢,我也不好奇了。算了,回去补觉。”李坏看他们都不去,自己偷听偷看也没什么劲,还不如回屋睡个大觉。
    “你说罢,到底她又什么软肋?”赤跟着叶宿雨来到了密林,打算听听对方的秘密。
    “她的弱点不在自身身上的。”叶宿雨淡淡道:“她是个用剑的圣者,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哼!”赤冷哼一声,听不惯这个事实。
    “但她身边有样极为重要的宝器,要是不用它,她那超绝的剑法便要折损一半的威力。”
    “什么宝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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