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离开少年宫便去肯德基随便吃了些,然后再书店买了几本有点狗血但是很畅销的言情小说。途径商场夏暖便去转了转,还买了几支口红,服务员从旁称赞说道:“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就是打扮的素净了些。涂上这只口红能有点娇俏的感觉。”
    夏暖道声谢,对镜抹了几下,有点粉嫩,但是确实好看,然后抿了抿唇莞尔道:“这颜色确实适合年纪轻的女孩子。”
    正说着,手机铃声响起,夏暖忙拿出来一瞧,是林知安。夏暖拿了电话接通,声音还带着几分愉悦:“喂,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在外面吃的……”
    林知安忽然急急地打断她:“夏暖,你在哪儿?”他的声音颤颤的,后面那几个字都哆里哆嗦的,听着好像十分惧怕:“你快点回来……叔叔回来了……”
    夏暖一怔,闻言立刻说道:“我马上回去。”
    虽然知道夏之阳性格阴沉,但是夏暖还是没有想到,她刚一进门,夏之阳就一把将她拉扯在地上。那力量太大,地面又太滑,夏暖吃痛一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磕的膝盖和手肘生疼,书包便哗啦一下打在后脑勺,让夏暖脑子顿时有些发懵。
    “给我站起来。”夏之阳居高临下地开口。
    夏暖瞥到旁边跪在地上的林知安,低着头,眼神闪烁,整个人紧张的像一张拉满如圆月一般的弓箭。
    夏之阳也顺着夏暖的目光看到了怯缩的林知安,冷笑说:“你们两个谁都落不下,知安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这般说着,忽然注意到夏暖因为刚才的摔倒而有些花的口红,眼底立刻燃起更深的怒火和嫌恶,一用力就揪着夏暖的头发从地上拽起来,声音仿佛淬了毒药:“我让你涂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给我过来。”
    夏之阳将她推进浴室,拿着花洒对着夏暖的脸就开了冷水喷洗。夏暖被呛得不住咳嗽,胡乱地推开,口中也怒道:“你给我松开!你放手!”
    夏之阳冷笑:“命令我?你也敢命令我?是谁把你养大了?啊?”他将夏暖的脑袋用力推到镜子跟前,狠狠收了收抓住她头发的手指:“你看看你自己,涂上这些东西是想在大街上勾引男人吗?果然,女人都是一样的货色,老的小的都是一个德行!”
    夏暖感觉头皮生疼,刚才又被冷水激着,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可是即便这样,夏暖还是抖心抖肺地咳了两声,对上镜中夏之阳衣冠楚楚的样子,唇角高高上扬,眼底却皆是冷意:“你这么看不上女人不也是被女人生出来的?没了女人,你也不过就是个没用的精子!”
    林知安被训极少顶嘴,倒是夏暖性子叛逆,从来不会简单地服软,非要和夏之阳顶两句嘴。只是这一次,这几句话都打到了夏之阳的脸上。夏之阳死死盯着夏暖脸上依旧没有褪下的冷笑,仿佛在嘲笑自己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啪”一声,夏之阳这一巴掌打的实在用力,自己的手也麻了。夏暖的耳朵“嗡嗡”直响,口腔里也含了铁锈一般。夏之阳松开手,心里毕竟还是疼爱这个侄女儿的,张了张口想问一句,夏暖却狼狈地趴在水池边上,她抚着猩红的面颊,长发披散遮住了夏暖眼底的恨意和羞愤。
    她知道,这样的羞辱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一巴掌也惊醒了夏暖脑中一些沉睡的记忆。她与林知安萦绕一生的恐惧和害怕全部拜这个男人所赐。
    自那天之后,夏暖没有再去少年宫。夏之阳给少年宫的辅导老师打了电话,说是夏暖身子不舒服,要缺课几天。而林知安则一切照旧。
    这日没课,夏之阳不在家,林知安亲自拿了一些酸奶去楼上看夏暖。敲敲门,夏暖有气无力地开口:“谁?”
    “除了我还能是谁?”林知安苦笑,轻轻推开房门。屋内拉着窗帘,透不进一丝光亮,阴沉沉的。夏暖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织放在小腹上,眼睛倒是睁得大大的,只是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就连林知安进来也是一动不动。“你在这里扮木乃伊呢?”林知安想逗她,可她毫无反应。
    “吃点东西吧。”林知安坐到书桌前,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你这绝食有什么用?难不成真要饿死自己,把我一个人扔下?”
    窗外突如其来刺眼的阳光让夏暖眼前浮现出一丝光晕,她不由伸手遮了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只是那笑容就如同阳光下的锋刃般犀利:“我不下楼不是绝食,只不过确实没胃口。”她慢慢抬了抬手指:“我抽屉里有些零食,这两天就靠这个了。”
    林知安拉开看了一眼不由笑道:“我真以为你要反抗到底呢。”
    夏暖摸了摸已经不痛的脸颊,唇角衔了一丝冷冽的笑意:“反抗当然要反抗,只是绝食这种方法实在没什么意义。饿死了自己还反抗什么呢?”
    “你看的清楚就好。”林知安给她打开一杯酸奶递过去,“这是你最爱喝的口味儿,我大老远给你买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喝点吧。”
    夏暖点头,半支起身子靠在床头上,接过林知安递来的酸奶喝了一口:“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叔叔也没有再为难你吧?”
    林知安摇了摇头:“我没做错,自然就不会有事。”
    “你做错什么了?”夏暖慢慢看他一眼,幽幽的开口,“你只不过和同学聚会玩闹,这算什么错事?我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不是什么错处。所以,错的并非我们。”
    林知安垂下头,手指攥紧了衣角始终没有说话。
    夏暖也不想再说下去,便转而问道:“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
    “也就那样,我也没什么时间陪她,有时候她也会抱怨。”说到此处,林知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昨天中午在少年宫外溜达,倒是听到少年宫对面的饭馆里有人唱歌,想来是驻唱,特别好听。赶明你好了,中午也去听听。”
    夏暖笑了笑:“还是算了吧,你有空还是去看你的心上人吧。省的哪天人家抛下你跑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林知安与夏暖说说话,夏暖心里也好受了些。第二天早晨,夏暖拿了书包准备去少年宫。夏之阳坐在楼下餐桌前翻看着报纸,听得脚步声,手里翻了一页缓缓道:“不想死了?”
    夏暖横他一眼,拿了酸奶和面包放在书包里,一句话没和他说就出了门。他们有血缘关系,她也敬他,如果没有夏之阳,夏暖可能已经成了没人管的孩子,不会如今品学兼优的考上重点高中。可是,这种敬意并不能抹杀夏之阳对她的所作所为。
    林知安跟在身后,倒是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叔叔再见”也跟着离开了。
    如此几日,夏暖也很听话,按时回家,按时去少年宫,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只是她从不和夏之阳说一句话。夏之阳不喜欢人多,家里也没有保姆,夏暖不说话的结果就是夏之阳只会做他和林知安两个人的饭菜,夏暖自己想办法。
    这样的冷暴力持续了一个多月。某天夏之阳的朋友送了他一副非常著名的油画作品,并且特意派了几个人过来装挂。夏之阳平素附庸风雅,欣然同意。
    接连几日,夏日的小雨淅淅沥沥的扰人清梦。夏暖今日没课,早晨拉开窗帘便看到窗外雨后放晴,太阳透出云朵,阳光明媚。屋外的绿植也因着雨水的滋润而翠绿如滴,夏暖打开窗户,顿时呼吸到一股清新的来自泥土的香气,摸了摸绿意盈盈的绿植叶子,整个人身上繁忙的课业负担也终于消散了不少。
    夏暖伸了个懒腰,做题做的枯燥乏味,却听着楼下传来动静便去楼下观望。只见几个年轻人搬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正往屋里走来。夏之阳西装革履,从旁指挥着:“挂到琴房里,小心别磕着碰着。”
    林知安也出了门,迎面看到夏暖,走过来并排趴在楼梯的扶手上张望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画,叔叔还挺看重。我一会偷偷去瞧一眼。”
    夏暖笑道:“我对书画可没什么研究。看不出好与坏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审美这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最简单的一个道理,情人眼里出西施,”林知安笑笑,凑过来趴在她耳边说,“哪天有空我带我女朋友和你一起吃顿饭吧,你也见一下未来嫂子。”
    夏暖打趣说:“我是不怕再被罚的,你呢?”
    林知安眼底也多了几份坚毅:“我也想过了,这样活着是一天,按着自己的心意活也是一天,我干嘛一定要选前一条路?”
    阳光温暖人心,更显得夏暖的笑容如雨后玫瑰绽放芬芳,她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不由叹道:“那就好,那就好。”目光相识,彼此心底的那份叛逆终于都生根发芽。
    夏之阳手机响起,接起说了几句,抬眸看到两个孩子在二楼巴巴望着琴房,今天他心情还不错,也懒得和两人计较,只淡淡问了一句:“你们两个作业都做完了?”夏之阳年轻的时候曾做过封面的模特,如今人到中年却依旧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只可惜在夏暖眼中,夏之阳只是一个恶魔。
    林知安回答“做完了”,夏暖不想开口,林知安暗中推了推,夏暖也不情不愿地应下。“天气太热,也歇会儿吧。我正好要出去一趟,你们在家给我老实呆着。”夏之阳说着进了琴房招呼几声,那几个年轻人便也跟着离开了。
    林知安觑着人都走了,赶紧下了楼来到琴房,还不忘对身后的夏暖说道:“快来,咱们也去开开眼界。”
    夏暖跟着进了琴房,就见钢琴对面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那油画绘得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景色,两边的建筑兼有东西方风格,街道上霓虹灯光璀璨,车水马龙。林知安比了一下说道:“这里该是荔城吧,听说荔城犹如天上人间,这油画画的到也真实。”
    夏暖细细寻思着“荔城”二字,荔城不比滋城安静,是一众怀有梦想的少年朝圣去往的地方,有人成为明星般闪烁,有人却潦倒街头困顿一生。思索着,夏暖忽然瞥到窗外一角绿色衣衫,再看着玻璃窗上模模糊糊的影子,心中一动,忙对林知安说:“知安,我想吃点冰激凌,但是懒得跑一趟,你去附近的咱们常去的那家冰激凌店给我买点吧。”
    林知安也想吃些凉的东西便应下来:“可以。”说着便抬脚出了门。
    夏暖见他走远便推开窗户对外面躲在树丛里的曲凤城说:“你怎么在这里?”
    夏暖所在地的地面有些高,曲凤城穿过翠绿的树丛便抬起头,半长的头发随清风飘逸着,虽然眼神里总是含着满满的忧郁,但笑容却溢着轻柔:“嘿,朱丽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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