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撕渣爹的剧情也会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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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兄弟阋墙 ...
    宁远候费家世代驻守边关, 到费柏翰父亲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
    这军权在当年三大异姓王之一倒台后也曾几经易手, 最后能被费家先祖牢牢抓在了手里,靠得无非是两点
    治军严谨,清正不阿自是不用提,二来便是费家几代人常年驻守边关,兢兢业业,甚少返京, 从不与晟京诸多势力过多牵扯。
    就算是现在费氏侯府里的老候爷,也是在儿子接过大将军之位后才回京养老,他人在晟京,便从不干涉儿子在军中的一切事宜, 只在家中守着孙子。
    许是年纪大了, 又远离坚守了大半辈子的军营, 盼了好些年才盼来这么一个独苗的嫡孙,老人家面上虽仍是刻板严肃, 但宠孙子还是宠得厉害。
    但若说起老候爷当年在军中的雷霆手腕, 就算现在已过不惑之年的宁愿大将军也是要抖三抖的。
    作为本朝现存的第一将门世家, 宁远大将军子承父业, 维持着费家一贯的治军作风;边关苦寒, 比不得晟京城内的软香罗帐,加之时常有小规模异族侵扰, 众将士从未懈怠过,所以
    眼下的宁远大军,哪怕只是拉出来瞧一眼,也与在晟京城养尊处优惯了的羽林军和京兆尹府兵有着云泥之别。
    就更别提拉到战场上见真章了。
    五万人的宁愿大军迅速收拾了城门边的残局,拿着常浩轸手上晟明帝亲笔御书的御令进入晟京, 勤王护驾。
    当夜幕再次降临,晟京城已经换了天地。
    围剿李璞极戚同甫等头目时,李璞慌不择路,马车翻进悬崖,尸骨无存;倒是戚同甫在事败后镇定自若,束手就擒。
    而同一时间,在城内颠沛流离的四皇子李璠也被寻回,恭迎回宫。
    谋逆大罪,十恶不赦。
    此次城门大捷似乎也为晟明帝冲了喜,老皇帝虽仍不能起身,但总算吊住了一口气;可李璠就算尚未继承大统,但传位诏已下,诸事处理起来也是名正言顺,雷厉风行
    接下来几天之内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当初的太子一党;不出半月,主谋者抄家下狱,连带着有点关系的各个都战战兢兢。
    朝中人人自危,只恨不能跟戚同甫把关系撇得再干净些。
    只有一个人不同。
    言毅下朝回府,连喝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径直跑向言斐的房间。
    哥推开言斐的房门,他还在喘着粗气。
    言斐站在窗边,长身玉立,那窗子早就被从外面钉死了,根本打不开来,但他却好像正瞧着什么风景似的,默默出神。
    小言大人回来了。他闻声回头,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居然还肯来见我。
    城门那夜后,他曾与言毅有过匆匆一瞥,但当时混乱一片,就算是兄弟俩也没能说上两句话;在那之后,他便一直被关在这房里,起初他日日都会让小厮去请了言毅来,可言毅一次也没有来过,后来,他便渐渐算了。
    哥言毅瞧着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默默地垂头。
    眼下亥时已过,言斐却还没有用饭。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你要怎么恨我都行,但能别糟践自己吗?
    你假传四殿下口谕把我骗进宫去,回头就带着大理寺狱的人到家里抓走了景思,那个时候言斐眼中情绪淡淡,语气也平平,你就该知道,我会有多恨你。
    可我还能怎么办?言毅疲惫地撑着面前的桌案,老爷和夫人,就差没给我跪下了,他们求我救你
    你可着满晟京城问问去,世人除了对戚同甫恨之入骨,就是他和他撇清关系,只有你!
    还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在里面
    戚同甫当初对林煜的威胁,终于还是应验了,他起兵造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他家中没有什么亲人,只有戚景思跟着下了大狱。
    圣旨无论是谁起草的,上面都盖了玉玺,捉拿戚氏满门,我不骗走你言毅痛苦地摇头,咬牙道:难道等着你在捉拿时忤逆抗旨,血溅当场
    你难道要老爷夫人亲眼看着你们一对苦命鸳鸯当场化蝶吗?
    是。言斐平静道:但凡我在,定不会让你们带他走。
    哥!你清醒些罢!言毅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床边棒打不回头的言斐,戚同甫那是造反!他家里不会有人能活下来的
    当初于此事有功者,哪个不是恩赏丰厚,步步高升;凭你的才学地位和在汀县、莜县做的事儿,只怕早晚不在常浩轸之下他不住地摇头,但你看看你现在,告病在家,还是个从六品编撰
    他戚景思连累你连累得还不够吗?
    言毅,封官荫爵也要靠真本事,看看戚同甫的下场,我警告你言斐唇角轻微一撇,不要动了歪心思。
    封官荫爵的确要靠真本事,但此次动荡也不失为一条青云之路。
    言毅在那晚一直陪在李璠身旁,也曾在刀光剑影里护主有功,已经从从六品上的大理寺丞一职,越级擢升为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他才十八岁,也算是李晟王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大理石少卿了。
    最近太子一党的大案牵连甚广,皇帝已下旨由大理寺和刑部联合严办,他也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敢来见言斐的原因。
    戚景思和戚同甫等一众主犯,都关在大理寺狱的天牢。
    他之前骗走言斐,让人抓走了戚景思,当然知道言斐要恨自己的;可言斐还是肯拉下脸来三番五次地求他,要见他,无非是想他送自己去大理寺狱的天牢里见见戚景思。
    言斐对他有大恩,也有兄弟之情,要打要骂他都愿意受着,可偏偏这一点,他不能答应。
    看着言毅因为忙得一整天都顾不上喝一口的嘴皮干燥得起了壳,言斐终于还是有些不忍;他毕竟是真的当言毅是自己的亲弟弟,况且
    他还有求于人。
    为了防止他与戚景思牵扯不断,戚景思下狱后,他就被父母关在房里,言毅也上朝为他告了假;眼下他的大门被锁,日夜有人把手,连窗户都被钉死,他想下大理寺狱天牢见戚景思一面,恐怕也只能求言毅。
    喝口水罢。他走到桌前,把手边的杯盏往前推了推。
    言毅本是为难地站在桌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劝劝自己这个九匹马也拉不回的哥哥,眼下言斐的话里示好,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担忧地看着眼前一筷未动的饭菜,那你
    放心,等会儿你走了,我就吃。言斐淡淡道:我不会绝食,也不会寻死,景思一天不蒙赦出狱,我便一天不会允许自己有事。
    若连我都有个三长两短,这世上还会有谁理会他的生死。
    哥!言毅闻言手上一抖,刚送到嘴边的茶水还未入口便先洒了半杯。
    读书的时候你记性就比我好,虽我现在入了大理寺,李晟律法倒未必有你背得熟。
    戚同甫犯的是谋逆大罪,按律抄家灭族,就算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赦免不了戚小公子他言毅咬牙深吸一口气,决绝道:绝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言斐眼神淡然,温恭良都出来了。
    那是戚同甫良心发现,写了休书!言毅急得都调高了嗓门。
    温晁礼位居翰林院大学士多年,在往来试子中颇有威望,也就仅次于消失人前的光霁公子,和已经不问政事的帝师朱夫子,算得上是桃李满朝堂。
    此次事后,朝中多人联名上疏,请求宽恕温晁礼,纵使温晁礼和女儿都对造反一事概不知情,晟明帝还是没有点头。
    后来众人求到狱里,也不知道许了戚同甫什么好处,他倒是痛快地签了休书,这才放出了温晁礼和温恭良父女。
    即便是这样,温晁礼也已经被罢官免职,念其年迈,家中又无子,才放他回了老家。言毅急躁地补充道:就连常家满门,虽最终没有参与那一战,可因为之前与戚氏交好,也是全家贬为庶人,遣送回老家。
    常氏满门及其后人,终身不得入京,不得考取功名。
    就这样,还是常浩轸用自己在此次事件中所有的功劳换来、求来的。
    哥他叹息道: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我也可以和他走!言斐正锋相对道:甚至我和他都不可能有孩子,根本就没有后患,我也可以削官去爵,和他远走他乡,终身不再入京。
    那你想过老爷和夫人吗?言毅无不痛心,老爷对你的期许,夫人对你的爱重,这些都不要了吗?
    他们没有我还有鹤颐楼,还有你起码还能活着言斐摇摇头,我也只想景思可以活着
    他黯然垂眸,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那也不可能。言毅语气里的肯定几乎冷血,温家几代翰林院大学士,常氏也是晟京新贵,根深蒂固的豪门世家尚且下场如此
    温家与戚家只是一纸婚书,常家和戚家也只是面上交好,可戚小公子和戚同甫是斩不断的血脉父子!
    可是他做过什么?言斐喉间哽咽,上前抓住言毅的衣襟,言毅你告诉我,他做错过什么?
    哥言毅的声音也带着痛心疾首地嚅嗫,那是谋逆啊
    你史书读得比我多,古来多少君王,有谁可以忍得下这个?他颤抖地抓住言斐在自己身前的小臂,语重心长道:皇权面前,不是你我可以感情用事的地方。
    言斐无力地松开言毅的衣襟,也甩开对方的手,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多年朝夕相处的弟弟,突然间有些不认识了。
    当初言毅明明是个因为自卑和经历瑟缩胆小的孩子,连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永远躲在自己的身后;可眼下他面前的从四品上大理石少卿,冷静理智,权衡利弊,把一切都算了进去,倒是像极了常浩轸本人。
    他想起当年自己求着朱夫子让那时还叫小巴的言毅入学,在书斋门口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当时的言毅就躲在他身后,不敢吱声。
    后来开课的时间都近了,还是言斐在书斋外朗声道:先生,孔夫子有云:有教无类,您今日不肯收下小巴,是说孔圣人错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屋里飘出一个苍老却依然有力的声音。
    学生言斐言斐以头触地,深深一揖,见过先生。
    你就是言斐?朱夫子闻言终于步出了书斋,脸色不愠不怒,眼神中甚至还藏着两分欣赏,朗声道:好
    你今日是要与老朽辩一辩这个种是非吗?
    学生不敢。言斐又是再一叩首,但心中实在不明,只能求先生解惑。
    好。朱夫子点头,虽孔夫子有云有教无类不假,但孟子《离娄章句》中也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豫麟书院既然是官学,朝廷选拔学生自有他的规矩,老朽是这豫麟书院的先生,就不能坏了这规矩。
    可先生要求入学的学生都交上文章,小巴也交了。言斐不疾不徐地反驳道:既然是学生才要教文章,先生既收了他的文章,也看过了,并未说过什么,便是默认了他是您的学生了,不是吗?
    好一对伶牙俐齿,辩才无双。朱夫子不怒反笑,眼神赞许,可惜光霁已去,若论辩才,往后这朝堂内外,倒怕是难有你的敌手了。
    他转身看着跪在一边默默不言的言毅,哪一篇是你的文章?
    未那时的言毅吓得直结巴,未署名的那一篇
    九月授衣,慰我寒意。道边孩提,何及我期。朱夫子缓缓念出言毅当初那篇文章里的一句,你也时常担心道边的乞儿衣不蔽体吗?
    言毅默默颔首,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个。
    好。这是朱夫子那天第三次说这个字,豫麟书院的规矩,我收不得你,但今天起,你便是我朱贤重的学生了,我授课,你自是可以来听的。
    还愣着干嘛?言斐闻言悄悄拽了拽愣在当场的言毅,还不赶紧谢过先生!
    哈哈哈朱夫子精神矍铄,朗声一笑,走罢,该开课了。
    朱夫子。言斐却未起身,又是一揖,言斐还有一事相求。
    我弟弟因为幼时流落街头,至今没有名字,所以文章之上也不曾署名,不是有意欺瞒先生。他行罢礼抬头看着朱夫子,可否请先生赐名。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朱夫子轻捻胡须,就叫言毅罢。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言毅,声音洪亮,往后的路还长,要抬起头来做人。
    言斐忆起往事,再看向眼前如朱夫子所言,终于抬起头来做人的言毅。
    一时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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