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钟秦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说:“以后坐这儿吧。”
    席彦一愣,瞬间抬起头,原本就漂亮的眼睛里一下就染上了惊喜的笑意。
    钟秦微不可察叹了口气,他就受不了这种撒泼的赖皮狗。
    特别这只赖皮狗油光水滑长得还挺俊。
    钟秦顺手拉开身旁空位上的板凳让这只很俊的赖皮狗坐下:“基地总负责人是岳光,投资人是唐曦……”
    ……
    “另一伴”的小阁间里。
    席彦揉了揉矇眬的眼睛,翻身钻进钟秦怀里蹭了蹭:“阿秦,关闹钟……”
    钟秦关了闹钟,又回过手来揉了揉席彦的头发。
    等席彦瞌睡睡醒一些,他就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我刚做梦了……”
    钟秦也不着急起床,松松地抱着席彦的腰,手指顺势按了按席彦的肚子,问:“发财?”
    “没有,”席彦吧唧一下嘴,“梦到我下岗待就业啦。”
    钟秦:“……”
    席彦睫毛颤了颤,又把眼睛贴在钟秦颈窝,迷迷糊糊说:“但是我遇到一个好老板,他又又又收留了我。”
    钟秦听见席彦口齿不清道:“该遇见的人,好像总是会遇见的。”
    今天是五中高三年级回学校拍毕业照的日子。
    席彦拉着钟秦陪他赖了一会儿床,两人从“另一伴”出发,一起去了学校。
    基于高一高二两年的努力,席彦在高三时顺利分进十二班,得偿所愿在五中的校史上留下了一张和钟秦并肩而立的毕业照片。
    不知谁说:“走!我们也和以前那群高三的一样,去礼智楼晃悠一圈,享受一把学弟学妹们的羡慕之情!”
    席彦最爱凑这种热闹,乐颠颠地跟着就去了,钟秦就跟在他身后。
    席彦说:“我们去高一的教室看看吧。”
    李文睿打了个响指,和丁宣异口同声附和:“梦开始的地方!”
    从“仁爱礼智”的牌匾底下穿过,一群兴高采烈的脱缰野狗们冲进了礼智楼的庭院里。
    一楼教室的小同学们好像很不待见这群自己解放了就跑来祸害别人的高三生,一边愤愤然拉起百叶窗帘,一边引吭高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席彦歪七扭八地和大家笑作一团,又忍不住抬起头往独立楼梯那边看了一眼。
    楼梯旁那棵高大的桂花树枝繁叶茂,树冠仿佛能披星戴月,也能盛住灿烂日光。
    大家顺着楼梯往上走。
    席彦驻足在高一九班后门口,又回身看向对面的高一十二班教室。
    看了会儿,席彦又留恋地抬起头,遥望楼上的高二十二班教室。
    他记得钟秦坐在教室里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记得有一回,趁着教室没有人,他反身坐在钟秦前桌,钟秦猝不及防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他便用两个手肘撑在钟秦桌面上,一把揪住钟秦的校服领子虚张声势。
    最后又十分羞恼地低埋下头。
    也记得更早,他抢了刘钊心爱的纸飞机,纸飞机载着青春的一角,悠悠扬扬滑翔在敞亮的天空里。
    毕业典礼也是五中为毕业生准备的成人礼。
    不久,这群小同学就将褪去青涩的面容,重新扬帆起航。
    ——有的会变成湖,有的会奔向海。
    有些人再也不会产生交集,有些人的名字或许会被忘记。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祝愿自己的这群同学能够前程似锦。
    二十天很快过去,高考成绩放榜了。
    “另一伴”里,钟秦轻下脚步走到席彦身边,把才洗过的手糊到席彦的后脖颈上。
    席彦一个激灵,瞬间在一片狗叫声中跟钟秦追打起来:“就你这样的还省状元!幼不幼稚你!给我过来!让我也糊一下……”
    好在有一双骄阳似的少年,得永远永远都一起走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统一寄送到学校门口的收发室,学生只要在规定期限内自行领取就行。
    席彦挑了个周六,和钟秦一起去了学校,当然,还约上了丁宣和李文睿他们一众小同学。
    在收发室领完录取通知书,需要在确认表上签字。
    钟秦替懒得动笔的席彦顺便写了,席彦就趴在钟秦手边凑过去看。
    确认表格上一上一下两行字,写着:
    「A大,计算机科学,钟秦」
    「A市农林大,动物医学,席彦」
    李文睿他们在背后闹作一团,问:“席霸霸,狗哥,咱们还要去高三教室看看吗?”
    钟秦看向席彦。
    席彦笑了笑:“看多少回啊?留着点情绪下回再怀念吧,走了。”
    百年名校伫立在市井巷弄里,庄严静谧。
    莘莘学子和名校的精神一脉相承,生生不息。
    少年们在校门口并肩而立,手中装有录取通知书的信封是扎眼的大红色,就像他们张扬的青春和梦想。
    好像人长大,“青春”外面就会砌一道墙,人们总是费力扒着墙沿、垫起脚,眼巴巴地往里望。
    钟秦是席彦留在那道墙上的、清透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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